血腥，骚臭，是冷兵器战场的味道。

崩溃是它的基调，溃散与狂杀是基调的演化方向。

整个战场，能保持冷静的。

唯有端坐于城楼上，发号施令的指挥官一人。

苏白哼唱着，双眸微闭。

轻轻抚摸着染血的城墙，踩过生命余温所浸染的地面。跨过不知是谁脱手的长矛。

身后，老黄带着炮兵一班亲卫队。一步一步，紧紧跟随。

在三轮炮击后。

黄巾军彻底陷入疯狂的营啸中。

张闿高声呼喊着，想要收拢溃兵，逃离此处。

却被淹没在山海汹涌之恨意中。

被不知名的几个红了眼的小卒，乱矛戳死。

各曲军候，紧紧守着大纛，依靠亲卫组成的防线，死死抵抗崩溃而发狂的士卒。

一步一步往后撤。

但显然，邢县尉不会如此放过他们。

在他带队快速逼进，推动外围黄巾军往后撤时，北方援军的加入，让这不到两千人的黄巾军，

走起了夺命独木桥！

南边是泗水，北边是县兵，

东边，是天神！

唯有西边是生路——却全都是人。

杀！

下意识的求生本能，催动着外围黄巾军们向东猛冲。

挥动豁口的屠刀！扬起染血的锄头！

砍向昔日的自己人！

砍向任何一个拦路碍事的人！

东侧黄巾杀向西侧。

西侧黄巾死命奔逃。

中间的黄巾最是悲哀。反抗者被集火，逃跑者被追杀。横竖都是死。

于是，混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

是大溃！大败！

大溃败！

史书惜词，区区几字，道不清这炼狱种种！

一千五百余黄巾溃兵，被邢军候所率二百老卒。

追杀屠戮！

真如宰鸡屠狗！毙杀羔羊！

未有一丝反抗！

手中刀，宁刺身旁亲友，不敢回身迎敌！

身下脚，只恨爹娘少生！

……

铛铛铛！

鸣金之音通响，邢军候高声呼令，

“驻！！”

“驻！！”

随行都是老卒，令行禁止，当即稳住推进，立盾站住。

回头望去，已经追出城三余里。

黄巾溃兵也拉出长长的撤退阵线。

战略任务已完成。

继续追下去，最前方没有被县城守军紧咬住的溃兵，很可能会反应过来，原地组织出反抗阵线。

所谓，穷寇莫追。

痛打落水狗，也要有个限度。

“原地驻守！合军！”

邢军候稳重指挥，并未撤退。几个传令兵摇动五色旗，呼叫北方援军合并一处。

……

城楼处。

遥看着邢县尉在远处旌旗摆动。

传令兵赶忙传达旗语。

“苏大人，军侯求问，是否收军归城。”

苏白看了眼旁边亲卫。

他们正摆弄着一堆度量仪器。啪啪啪算盘声不绝，手中笔纸运算绘图。

“回令，原地驻守！随时准备迎敌！”

“唯！”

高处，五色旗摇摆，旗语传递。

不得不说，短距离内，旗语比无线电还好用。

没有丝毫耽误，邢县尉当即聚拢列阵，一字排开。

一千二百多人，稳稳地矗立在黄巾与县城中间。

“大人，十里范围射击逻辑计算完成！”

一直跟随苏白的，炮兵排一班长，此时终于站起身。从数学世界拔出心神。

“好，侦查组，应时观测，敌军若行动变缓，人员聚拢。”

接下来，就不是冷兵器范畴内的战术了。

穷寇勿追？

不好意思，火炮之下，富寇也不行！

当苏白决定炮击黄巾大营，放弃驱狼吞虎想法时。

这群黄巾的命运，苏白就已经替他们决定了！

“届时，炮击两轮！”

“我要把他们打怂！打怕！打的再不敢回想吕县之战！！”

“尊令！！”

……

而此时，溃逃的黄巾军方面。

正如邢军候所料一般。

在一口气溃散逃出五里左右后，最前方的几个曲军候，发现没有追兵了，才渐渐从恐惧中醒悟。

于华看了看周围。自己原本五十多名亲卫，此时，只剩下十二人还在跟随。

他擦去满脸汗水，一屁股靠坐在无名坟头上。

“我……我还活着？呵呵呵……”

干涸的喉咙吞咽着不存在的唾液。压下惊慌心神。

“我还活着！！”

“啊哈哈哈啊哈哈！！老子还活着！！”

大惊未定，便是狂喜。

于华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脑袋，只觉得今生在没有比此时更开心的了。

突地，他醒悟过来。抬头四下张望。

“那几个都死了？”

“回……回军侯，李、扬、衣、孙几部，都死没了！属下看到他们，被乱军捅死了。”

“都死了……呼！”

“死了好啊！！”

于华兴奋大笑，

“张闿死了，各部军侯都死了！这些人都是我们的！”

“快！速速立旗收拢残兵！咱们回豫州！！”

几名亲卫不敢怠慢，当即行动，在高处立起于字大旗。收拢溃兵。

自古以来，士卒没有思想武装，就没有忠诚可言。在谁手底下都是兵。

有好处就行，

单是于华宣称回豫州，就能将这群破了胆的黄巾，收下十之七八。

因此，没过多久。

那于字大旗下，便已聚集了三四百余人！

活下来的黄巾军，多半都聚集在此。

一个个盼着，大队一起回豫州。

回乡！

离开这梦魇般的土地！

……

“炮兵排预备！”

“坐标！正五千七！正一五三！两轮炮击！”

“一班完毕！二班完毕！三班完毕！”

黑黢黢的炮口，冲着天空，准备再次破碎这个时空之人的三观。炸灭五公里外那群人最后的一丝胆气！

“奉天诛恶！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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