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恶邻突厥

大唐早朝！

《唐会要》上说的清清楚楚。

“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至于上朝的时间，家离得近的还好。

离得远的天不亮就要出门，一路马车赶到，迟了便是大罪。

昨日玄武门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或许在百姓之中并不清楚。

可是在上层官员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今日早朝，连同李世民，李建成在内的文武官员比以往来的都是更早了一些。

只不过相比较于以往的势如水火。

一夜时间，似乎两个人都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李建成和李世民甚至还拱手道了声好。

只不过在宫门之外。

众人的站位已经是条理分明。

李世民身后，站着房玄龄，杜如晦，秦叔宝，程咬金等人。

李建成身后，站着薛万彻，魏征，马三宝，冯立等人。

至于，陈叔达，裴寂，萧瑀他们则是站在正中。

仿佛这样的站位就是代表着如同在朝堂上各自的势力，当然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只不过都是李渊的臣子罢了。

时辰已到。

宫门大开。

萧瑀，裴寂为首，李建成李世民，紧随其后。

文武官员分为两侧。

在宫外或许还能以站队表现他们支持谁。

一旦踏入皇宫，那么就要遵守唐律。

裴寂是李渊绝对心腹，当初从晋阳起兵的时候就立下了莫大功劳，如今身为宰相跟萧瑀在一起可以说是文官之首。

他们对于昨日的事情，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李渊究竟是如何想的，他们心中其实也是有些琢磨不透。

众人心思各异。

不过也都是一路走来寂静无声，进入了太极殿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极殿中的文武官员都是心中生出一丝急躁。

尤其是那些六七品的官员，他们的能量很小，对于昨日的事情，只是知道一星半点，今天是过来凑热闹的。

李世民和李建成却是垂手低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耐的神色。

所有他们身后的一群国公重臣。

纵然心中有着无尽的疑惑，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保证着太极殿中的肃穆。

裴寂站在前面，看着身边的萧瑀说道：“萧相，陛下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对于早朝也是十分在意。”

“为何今日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未出现。”

“是不是陛下有什么谋划。”

裴寂这么一问。

站在他后面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虽然面不改色，但也是伸长了耳朵在听。

萧瑀仿佛并不知道众人的期待。

他淡然的摇头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安心等着吧。”

“若是有事，相信陛下也另有安排。”

萧瑀的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他身后的一众文官，也都是有些失望。

太极殿里。

文臣武将心中忐忑，焦急的等待。

寝宫外面，内侍监林诚却是守在外面，面对一众人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而周围的守卫早已经被他换成了金吾卫。

可以说现在李渊的消息，没有任何可以打探。

其实林诚心里也是没底。

因为外人不知道，他确实知道李渊正在里面睡懒觉。

他看着从天还未亮到现在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李渊还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也是清楚太极殿上此刻恐怕已经闹翻了天。

终于。

寝宫里面传出了一些动静，他连忙的敲了敲门说道：“陛下。”

李渊躺在龙床之上，眼睛有些惺忪，听着林诚的声音开口说道：“进来吧，朕也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林诚轻轻吐出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把大门关紧。

这才慢步的靠近李渊，同时捧起龙袍准备帮李渊穿上，李渊没有说话，旁边的宫女开始帮着李渊更衣。

他也是用雪花盐漱了漱口。

林诚这才在前面引着，李渊朝着太极殿走去。

林诚心里其实已经想过太极殿会是什么场面，可是越来越近，却是寂静无声。

要知道大唐以武立国。

不是什么传承上百年的朝代。

文风鼎盛，很多时候朝臣面对李渊都敢顶撞。

如今李渊这么晾了他们快一个时辰。

怎么可能没有闹翻天了，难不成已经全部退朝了不成？

林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悄悄的打量了一下李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李渊今日比昨日仿佛更年轻了一些。

头上的一些白发都变黑了。

像是一下子年轻了近二十岁。

而且李渊似乎无比的镇定，这也让他心情放松了一些。

快到太极殿，林诚快步的走上前去，看着下方规规矩矩的文武官员，他也是目光之中有些讶异。

不过还是用尖利的嗓音喊道：“陛下驾到。”

李渊也是慢慢的走上正殿，站在龙椅之前。

下方的一众文武官员，尽皆手持玉笏恭敬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李渊微微抬手说道：“众卿平身。”

文武百官站好。

李渊也是坐在了龙椅之上。

林诚伺候在一旁，他看着下方的李建成还有李世民，只感觉到整个朝堂上那种箭弩拔张的气氛消失不见了。

仿佛是多了那么几分精气神。

李渊坐在龙椅之上没有开口，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

李建成却是上前一步，恭敬的开口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李建成这一站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他身上。

纵然很多人早已经知道了，可是看到李建成主动来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真实感，毕竟历朝历代太子都是立嫡长子。

如今却有可能变了。

李渊微微点头说道：“建成，有何事，尽管直言。”

李建成行礼完毕，挺直了身体说道：“父皇，儿臣应对边城之事有所不妥，太子之位如今不适再当。”

“恳请父皇重罚。”

李建成说完话，单膝跪地，行礼。

整个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边城之事。

他们都知晓，礼部的派人前去命令那朔方梁师都前来朝奉，梁师都不仅扣押了礼部使者，还对大唐言语不敬。

这批文是李建成所写。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朔方梁师都一向是胆小怕事，现在敢对大唐亮剑，显然是背后有着突厥的影子。

而且那些礼部官员，现在已经是在返程的路上。

并没有收到丝毫的伤害。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根本没有人将其放在心上，因为面对突厥迟早是要打上一仗的。

现在李建成以此事开口，众人心中也都是觉得李建成是有大智的。

李渊没有开口，礼部尚书程礼却是走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使者受辱，微臣身为礼部尚书，却无脱责之理。”

“恳请陛下一并处罚。”

李渊的手指停下，微微抬眸，众人知道李渊要说话了，都是抬头看着。

李渊声音轻飘飘的说道：“既然有罪，那么就不得不罚，太子李建成，虽为朕之长子，但于礼部之事有失察之举。”

“对朔方，丢了我大唐颜面。”

“这太子之位便就此革去，封之为汉王，不日前往边城，覆灭朔方，以扬我大唐国威。”

“收复失地。”

李渊声音落下。

整个朝堂之上都是寂静无声。

李世民的脸色更是露出一些惊诧。

他被封为天策上将。

李建成却是被封为汉王，这其中到底是谁战功更甚。

裴寂，萧瑀等人不开口。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都是心知肚明，也不说话。

李渊的这命令就此下达。

李建成的瞳孔之中满是惊喜，朔方区区弹丸之地，对于大唐来说就像是疥癣之疾一样，在那里始终是让人觉得别扭。

但朔方又确确实实的是大唐境地。

如果由他将失地收复，那么这名声或许可以流传千古，他也是当即开口说道：“儿臣谢父皇恩赐。”

李渊抬手说道；“平身吧，此事需得做好。”

李建成恭敬的站起身来，然后说道：“儿臣遵命。”

李渊没有再说话，李建成慢慢的站入队列之中。

李渊这才看向站在下方的李世民，开口说道：“世民。”

李世民听到李渊的话，浑身一凛，然后站了出来说道：“儿臣在。”

李渊仿佛是问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口说道：“朕想问问你，你对于如今的突厥，还有就怎么看。”

突厥。

颉利可汗。

这是卡在大唐喉咙上的一根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个邻居可是恶邻，随时都有向大唐动刀子的倾向。

一众文武大臣听着李渊的询问，心中也是在思索，李渊这难道是要准备跟突厥掰掰手腕吗？

李世民身为天策上将，跟颉利可汗已经不止一次交手了。

他听着李渊的话，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启禀父皇，儿臣觉得突厥之事不在当下。”

“我大唐如今多年征战，伤民太甚，需要有些时间休养生息。”

“突厥在边境游荡，实乃我大唐心腹大患，儿臣觉得这个时间当定在三年之后，届时大唐兵强马壮。”

“决然能将其一扫而空，永绝后患。”

李世民的话，让众人都是觉得有些道理。

哪怕是李建成，他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大唐如今看似强大，可是内里却十分空虚，如果跟突厥再战一场的话，大唐说不定又会重蹈隋朝的覆辙。

整个国家支离破碎。

甚至周边的高句丽，吐蕃也会上来啃咬一口。

但如果能休养生息，两三年之后，以大唐国力，突厥绝对不会是对手的。

李渊又将目光看向了李靖，这位军神，李渊对于他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只不过李靖不善于为人处世。

虽然百战百胜，却没有几个交好的同僚。

李靖察觉到李渊的示意，对于征战之事，他本来就是行家，迫不及待开口说道；“陛下，末将也有建言。”

李渊颔首说道：“李将军，尽管直言。”

李靖朝着李渊行了一礼，又对李世民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末将觉得秦王殿下说的有理。”

“只不过未免太过于理想。”

“末将相信，在很多人的眼里，那颉利可汗连同突厥之事一群草原蛮子，可是末将跟他交战数次。”

“此人绝非凡俗，对于大唐的一切事情他都是来者不拒，甚至专门另立一部，通过两国通商，专门教授突厥子民大唐文化。”

“我大唐的很多消息，想必在颉利可汗那里并不是什么隐秘。”

“大唐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地大物博，而且有陛下统领，还有一众大将，但这些颉利可汗也心知肚明。”

“三年时间虽然一闪而过，但是末将觉得，颉利可汗绝不会给我等时间。”

李靖的一番话，让整个朝堂都是寂静下来。

他们如果不听李靖说。

真的以为颉利可汗就是那种嗜血食肉的蛮子。

李世民却是没有多少意外。

因为李靖说的这些，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这些时日他想的是应对李建成，反而是对突厥放松了很多。

李渊眼神中露出赞赏之色。

李靖果真是国之大将。

李渊身体微微前倾开口说道：“李靖，那依你而言，这一战应该定在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