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序听着家丁的禀报，打开大门离开。

管家依旧是跪在地上，用手抹干净额头上的鲜血，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根本无法隐藏，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赵郡李家。

可以说他的一切人生轨迹都是由李家人掌控。

哪怕他被李公序杀死在这里，也无人会为他叫屈一声，毕竟主子死了，奴仆没死，这本来就是重罪。

李公序走到了灵堂，副将站在哪里。

纵然他看李公序再不爽，此刻脸上也是露出了悲寂之色，傻子是活不久的，能混到副将的位置，换脸的技术还是很熟稔的。

副将依礼祭奠完毕，才看向李公序，恭恭敬敬的说道：“李主事，节哀顺变，将军亲自下令让我来祭奠小郎君。”

“并且将军说了，会尽力的协助您彻查此事，绝不让凶手逃脱。”

“只是他现在军务在身，走脱不得，才让末将前来的。”

李公序在赵郡李家是主事职位，也属于权力的中心，他看着副将，面无表情的说道：“长东的意思我明白了。”

“让他以军务为重。”

副将咽了咽口水，双手拱起行礼说道：“那李主事，末将就先告退了。”

“将军还交代的有任务在身。”

李公序的眸子落在副将的身上，他心里清楚，管家之前的那番话，不过只是临死之际，拼命的撕咬别人。

想要谋求一条生路。

可如果没有听到那也就罢了，听完了之后，李公序越看这副将，越觉得可疑，倒不是说这副将是杀人凶手。

而是他在思考。

他儿子李一飞，虽然是纨绔，但是因为有他做背景，而且不差钱，所以在郡城里，都会有人给几番薄面。

李一飞也不傻，去得罪什么大人物。

李公序不认为几个远道而来的波斯人，有这种本事，潜入李家杀人，估计他们还没进来，就会被巨大的李家府邸，绕晕。

所以这凶手肯定是十分熟悉李家的人，或许就是李家人。

而李一飞之死，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决策，毕竟是亲生儿子，影响他的决策，那么受益者是谁呢？

李公序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个名字——李长东。

副将站在哪里，看着李公序的眼神明灭不定，心里也是一阵的打鼓。

就在他以为李公序要发疯，对付他的时候，李公序却是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有军令在身，那么你就先回去吧。”

“记得跟长东说，我谢谢他的好意。”

副将忙不迭的点头，言语颇有些奉承的说道：“末将一定不会忘记的。”

副将转身离开。

李公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慢慢的变成清冷起来，周围的人看着他，都是本能的感觉有些恐惧。

李公序转身回到书房，目光落在跪倒在地的管家身上说道：“你刚才的话，我思考了一下。”

“既然李家的人也有嫌疑，那么你就把我李家的宅院也都清查一番。”

“查到了，为一飞报仇，你算是将功补过。”

“查不到的话。”

管家本来已经准备等死了，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他如果走的话，那么他全家人都要死，自己死的话。

老婆，儿子顶多是受些牵连，他留下的银子，还能让他们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现在李公序竟然还给了他一条活路，管家连忙的接着李公序的话说道：“老爷，老奴明白，查不到的话。”

“是老奴犯了失心疯，绝对不会牵连到您。”

“老奴这就带人去查，一定给小郎君报仇。”

李公序站在门外，微微侧了侧身。

管家连忙的爬了起来，还没动，又看着地上的血迹，连忙的用身上的衣服擦干净，才连滚带爬的离开。

李公序闻着房间里的淡淡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往最讨厌的味道，如今却是让他脑袋变的清晰了一些。

家主之位。

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怎么可能不死人呢？

李公序关上了书房的门，开始处理着李家上下的大小适宜。

管家却是带着一群脑袋即将落地的家丁侍卫，丧心病狂的在郡城里面搅动风云，查出来，他们还能活。

查不出来，那就只有死。

至于得罪人？

那也要活下来才能得罪人啊。

郡城之中，人人自危，百姓以及商户看着他们的人，全部都是远远的退开，不敢有任何的冲撞。

生怕被牵连到。

李渊坐在茶馆的包间里面，他此刻已经是换了一身衣服，跟昨日的商人打扮，并无一点相似之处。

反倒是一个熟读经义史书多年的儒生，目光扫过窗外的一切，淡然说道：“若想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林锋站在身后伺候着，暂时代替了林公公的位置。

林锋忍不住的开口说道：“陛下，末将刚刚得到消息，他们现在正在彻查属于赵郡李氏的府邸。”

“按照眼下的进度，很快就会查到您的住处。”

李渊手指捏着酒杯，双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未曾开口。

良久之后。

他才说道：“你自行处理吧，那府邸还算不错，这两日，花园里面的那株栀子花的香味，朕很喜欢。”

林锋听令，默默的退下。

李渊让他自行处理，而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怎么处理啊，林锋心里着急，却不敢开口询问，他现在才明白，以往林公公行事滴水不漏，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如此的艰难。

林锋离开了房间，关闭了房门。

悄然的走到了一出阴影处，几个锦衣卫闪身出现说道：“林百户，陛下有什么吩咐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落脚之处。”

“我等可以将陛下的东西先转过去。”

“陛下届时就无须回去之前的府邸了。”

林锋站在哪里，他不知道为何，想到了之前林公公交代他的话，他们的权力是陛下赋予，他们的生命是陛下恩赐。

李渊的旨意，需要无条件遵从。

林锋想到这里，目光坚定下来开口说道：“陛下是何等身份，五姓七望都被他砍在眼里，这些臭鱼烂虾出现，就要让陛下换个住处？”

“那陛下，还要我们做什么。”

“副指挥使不在，传我命令，在他们查到陛下住处之前，将其全部格杀，不准留下一个活口。”

几个锦衣卫眼神中也都是闪耀出一丝羞愧之色。

随即神情庄重的点头说道：“林百户，我们明白了，您还是先回去，保护陛下，免得有宵小冒犯。”

林锋下了命令之后，心里的一个为难很久的问题，仿佛是被解开了一样。

以往他都是遵从林公公的命令行事。

如今自己下令，才知道，他身为锦衣卫，所代表的便是陛下。

林锋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心里陡然的生出一个念头，开口说道：“杀完人之后，将尸体丢到城防军的地盘上，最好再杀几个城防军。”

“既然他们在狗咬狗，就让他们再乱一点。”

“记住，动手的地方要距离府邸远一些，免得他们事后勘察，惊扰了陛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