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沈艺阑成功被这句话引起注意。

知晓眼前的男人跟叶姿认识, 因此应该对她不会有任何不妙的举动。

况且看他刚才疯狂道歉的举动，应该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你要跟我说什么？”沈艺阑再次坐下来，有意把自己的椅子往外面拉了下, 离Clarence远了些。

“那得看你想听什么？我这个人嘴不严实，你要是跟我多聊几句, 我脑子里可就没新玩意儿了。”Clarence侃侃而笑, 翘着二郎腿, 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沈艺阑笑, 这人倒挺有自知之明。

“你跟叶老师是怎么认识的？”沈艺阑并没有完全要信任Clarence的意思, 只是摸着边问些不轻不重的话题。

“她跟我姐挺熟的，我老爹退位我姐上位这件事情还多亏了叶姿从中推了把手。”Clarence为自己鸣不平, “要不是那个跨国合作她让我姐顺利签下了, 现在NYUHR的总裁指不定是谁呢。”

“合作？”沈艺阑询问道。

这或许涉及到了叶姿的家庭状况，那个娱乐圈之前浩浩荡荡的传闻后面莫名其妙被压下之后再无任何风声的传言。

“NYUHR是在国外起家，后来慢慢开拓的国内市场, 第一笔跨国合作我们找了不少国内的龙头企业, 最后只有‘迪曳’肯理我们, 不过这大概因为我姐跟叶姿私下关系不错。”Clarence说着, “合作签下之后，因为迪曳名气很大, 顺带着其他企业都向我们抛来了橄榄枝，我们也就稍稍改了下行, 开始做手工定制的服饰。”

“现在NYUHR发展得也还算不错。”Clarence小小谦虚了把, 转而又改口，“要是我是老板, 指不定发展得更好。”

迪曳。

沈艺阑听说过这个牌子，是国内发展最为繁荣的一家珠宝公司, 历史悠久，名声很好。

“迪曳跟叶老师有什么关系？”沈艺阑大概猜出来了关系，但她不敢确认，只好开口询问。

Clarence口中的香槟被吓得一口喷出来，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沈艺阑，有些无语，“她是迪曳千金，还是家里老大，话语权很大的！这你不知道吗？”

沈艺阑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大了，周围不少人看过来，惹得她有些困窘。

“我看叶姿对你那么亲密，还以为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呢。”Clarence‘啧’了几下，有些可怜地看了眼沈艺阑，“原来还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丫头片子。”

“哪有亲密？你可别瞎说。”沈艺阑摸了把自己的脸，纠正了一下Clarence口中令人羞耻的话。

“这位姐——奥不，看起来是妹妹，”Clarence悠悠说着，“你当我眼瞎啊，又是帮忙拿吃的，又是擦嘴的，叶姿那副臭脸谁能有这待遇啊。”

沈艺阑低头不语。

Clarence说得的确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不过叶姿怎么老喜欢带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还以为她那种人要么为了家族门当户对去企业联姻要么自己上位当女总裁，难道你们女人跟我们男人一样，都喜欢单纯的小白花？”Clarence故作扭捏，“就是那种‘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啊！以为我是那种因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会跟你在一起的人吗’？”

沈艺阑震惊地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对他学电视剧里那种女主角的姿态感到无比惊讶。

不过她对于Clarence的前半句话更感到吃惊。

“之前还有其他人吗……”沈艺阑莫名心里一揪，她紧张地狠狠咬了下下唇，双手都止不住地握紧。

“有啊，得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吧，那女生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当时。”Clarence拿着手机聊天，说着偶尔抬起眼神看眼沈艺阑，这会儿他倏地顿住，“我去！你跟之前那女生长得居然有一点相似哎！”

Clarence捂住嘴巴，“替身文学？你们玩这么花的吗！”

“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啊……”沈艺阑蹙眉。

Clarence这种以玩乐一点一点吐露出来真相的形式简直让她倍受折磨。

“我这人口无遮拦，你别介意。”Clarence继续说着，“那女生当时好像是逃跑过来的，身上好多伤的，脸上都挂着彩，最后找了叶姿求救，要不是因为叶姿那女生就会被保安赶出去了，后果嘛，可能就会被追她的带回去，不堪设想啊……”

“你可以说得再细节一点吗？”沈艺阑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

关于叶姿之前的所有她都想一点一点全部知晓。

“细节一点？哪方面？”Clarence想了想，摸了摸腮，“那女孩儿的伤应该不是打骂，而是……性/虐，这个嘛，你别嫌我说话直白，NYUHR出新货之前可都是要经过一些测验的，那伤我一看就能看出来。”

沈艺阑想听的细节并不是这个，但Clarence说出口之后她还是大脑短暂的宕机了两秒。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虽然不清楚那女生是谁，但毕竟沈艺阑也是个女孩子，Clarence还说了当时她跟自己的年纪相仿，沈艺阑着实心疼。

“这里是国外，而且这种看起来你情我愿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Clarence摊手，不愿意再聊这个，“还不如我呢，那么多漂亮妹妹，我可以天天换，拿钱打发，那女生一看就是经历很久了……”

看起来你情我愿……？

沈艺阑不敢想，她撇了眼Clarence，更对于他话里后来的这种思想完全不能认同。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沈艺阑默默吐槽。

“有钱就是了不起。”Clarence说得理直气壮，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沈艺阑语塞，她吐槽得小声，更没想到Clarence会听见，还会回怼。

不过大部分有钱人一定是跟叶姿这种品行相貌都很好的人。

沈艺阑心里这样想着。

“后来呢，叶老师把她救下了吗？”沈艺阑觉得刚才的话题太过严重，她没敢再继续深聊，怕自己情绪失控会忍不住痛骂这男人一顿。

“是啊，不过叶姿当时是因为工作来的这儿，没空管那女孩，正巧我姐当时正在酒店从基层开始摸爬滚打，就帮忙照顾了这个女生，我姐跟叶姿当时就是这么认识的。”Clarence将事情全盘托出。

沈艺阑想通了昨晚的困惑。

原来这里是NYUHR的产业，怪不得在旅游季酒店难订的情况下叶姿还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成功换房。

当年Clarence的姐姐帮了叶姿照顾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虽然叶姿跟这个女孩毫无关系，但后来NYUHR开拓国内市场时，叶姿还是出手帮助了。

“再后来呢？”沈艺阑又问。

希望这样的女孩子最终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回国了吧，听说是个小明星呢，现在就不知道了，我常年在国外，国内情况不怎么了解。”Clarence扣了扣手，觉得有点累，“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总得拿东西弥补一下我吧？”

沈艺阑诧异，没想到这人还来这招，“你要干嘛？”

“盒子。”Clarence抬了抬下巴，“帮我测试一下效果，这是新货还没开售呢。”

“神经病。”沈艺阑愣是没想到这男人聊了一大圈兜兜转转还能绕回这个东西，脱口便骂了句。

Clarence笑了笑，看沈艺阑困窘的模样似乎来了劲儿，“我可是认真的，我跟你说，你——”

“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一出，沈艺阑忙抬头望过去，Clarence的话堵在嘴边没敢再说出来。

“叶老师！”沈艺阑立即站起身，手挽过叶姿的小臂，瞪了眼Clarence。

“滚回你的泳池去。”叶姿意会，她知道Clarence是个什么德行，哪会愿意他跟沈艺阑接触。

“我说这位姐姐，这么久没见你不至于开口就对我这么凶吧？”Clarence委屈脸，对于沈艺阑看起来像是告状的动作气血格外不顺，“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就这么报复我？真行啊。”

“我说你磨磨蹭蹭的。”叶姿没心情跟Clarence聊，再次赶客。

“行，我马上滚。”Clarence站起来，快步离开，还对着叶姿呸了几下，滑稽可笑，“呸呸呸，老女人。”

叶姿再次自己的旁边落座之后，沈艺阑安心了。

但罕见的没了话说。

她依旧在想刚才Clarence说的话，叶姿救下的那个女孩子。

也许是作为同性惺惺相惜的感觉，她好希望那个女生有个好的结果。

“他跟你聊了什么？”没等沈艺阑开口，叶姿主动发问。

“聊了些……乱七八糟的。”沈艺阑不知道怎么说，刚才聊的话题的确格外混乱。

“我就知道，他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叶姿的表情算不上太好，“看样子最近几天会一直跟他碰见，他那德行会一直缠着你的，不要跟他过多接触。”

沈艺阑认真听着，乖乖点头。

“我怕他会带坏你，知道吗？”叶姿有些无奈，抚了抚沈艺阑的脑袋。

沈艺阑又点了点头。

她脑子里的想法又转到叶姿身上。

叶姿居然是迪曳千金，怪不得传言能压得那么快。

而且她之前问过叶姿不喜欢带饰品的原因，叶姿说过是因为会硌着，戴着不舒服，后来她又一次提问，叶姿说是很难碰到喜欢的。

也是，迪曳是珠宝企业，叶姿见过的珠宝一定数不清了。

在舒适圈内已经见过顶尖的饰品，外面那些参差不齐的又怎么入得了她的眼呢？

“这是什么？”叶姿瞥见桌上被沈艺阑放的远远的盒子，随口问着。

“是……是……”沈艺阑琢磨着开口，“Clarence送的礼物。”

叶姿先是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半眯着眼睛皱了下眉——

“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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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对, 是礼物。”沈艺阑重复了下，莫名有些心虚。

她不敢打开光明正大地让叶姿看，僵持着甚至没敢望一眼盒子的方向。

沈艺阑往泳池的方向望去, 那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了，与刚才的热闹完全不同。

那个Clarence真够烦的, 把这么棘手的盒子交给她,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叶姿撇了眼那盒子的包装, 嘴角不动声色往下压了压, 她知道Clarence是个浪荡少爷, 接管了NYUHR旗下的最初产业，但如此直白把一些东西当作礼物送给沈艺阑的行为, 还是让她有些不悦。

就像自家孩子因为疏忽没看管好, 被外面某些不务正业的街溜子偷偷教会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一样。

“冷吗？”叶姿开口问，将自己刚才来的时候带的外套递给沈艺阑。

夏威夷昼夜温差大，晚上伴随着凉风冷嗖嗖的, 沈艺阑又只穿了件短袖长裙。

“不冷。”沈艺阑摇摇头, 尽管自己的胳膊上已经隐隐约约起了些鸡皮疙瘩。

但虽然如此, 她还是穿上了叶姿递过来的外套, 上面充斥着属于叶姿的味道。

聚会的人越来越少，似乎在清场, 很多清洁人员都拿着工具来收拾聚会的残垣。

沈艺阑看了眼自己面前刚吃了没几口的蛋糕，她今晚好像格外容易饿, “我是不是得吃快一点？”

“不用, 慢慢吃就行。”叶姿单坐在一边，她穿着白色的衬衫, 月光在上面涌动，长身玉立, 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些矜贵。

在知晓叶姿的身份之后，沈艺阑觉得叶姿的距离好像冥冥之中离自己又远了些。

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可以碰到的最富裕的家庭便是宋怡那种富二代了。

她还没有想过国内龙头企业的千金都可以接触到。

若是以前自己在学校里碰到这种，她大概会躲得远远的。

因为沈艺阑深知自己跟那些人不会是一路人的。

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这边走过来。

“姐！姐！这里我营业得很好的，你真不用过来视察的！”Clarence狗腿子的声音大老远就传过来。

“你以为我是过来找你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好像也不像是好接触的人。

“那你来干嘛？”Clarence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

女人在叶姿的面前停下来，“叶小姐，总算又见面了，刚才我去开会了所以不在，让您久等了，抱歉。”

“没关系。”叶姿站起身，友好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礼貌的疏离。

沈艺阑放下手里的蛋糕，也跟着站起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知道你学校的工作很忙，所以一直没敢找你，听说这次你抛下了学校的工作来夏威夷度假，我可是推了好几个会议跑过来见你。”女人脸上的笑容没停。

叶姿淡笑了下，没接话。

刚才没见到人只听了声音的时候，沈艺阑以为Clarence的姐姐是个高冷不好相处的御姐，没想到在叶姿面前笑容不断，倒像个格外主动的同辈。

“这位是……”女人终于注意到旁边的沈艺阑，开口询问。

“您好，我是叶老师的队友沈艺阑。”沈艺阑立即回答，保持着自己声线的平静。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格外紧张，面对如此自信的女人，她总不能做到保持足够的冷静。

“沈艺阑？我听说过你，你决赛的舞台我可是看过的，跳舞不错唱歌更是厉害嘛。”女人开口，伸出自己的手，“自我介绍一下，季如昔。”

“虽然我是Clarence的姐姐，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喊我的中文名字。”季如昔解释。

“您好，季小姐。”沈艺阑看见她伸出来的手，先是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几下，才伸出自己的双手握了下。

简短的碰到之后，季如昔就松开了。

她再次转向叶姿，语气里带着遗憾，“今晚我还有得忙，不然能好好找你叙旧呢，我们明天见！”

“好。”叶姿淡声开口，目送着季如昔走远。

季如昔离开的时候还回头望了好几次。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沈艺阑低头看向自己面前吃了一半的小蛋糕，有些吃不进去。

“叶老师，我们现在回去吗？”沈艺阑询问，眼神里带着乞求。

叶姿凝神盯了会儿沈艺阑，似乎在揣摩沈艺阑话里的意思。

她拉着沈艺阑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不等沈艺阑提问，开口说着。

“我跟季如昔是几年前因为一次偶然认识的，只是偶尔联系，没见过几次面。”

“是吗？”沈艺阑坐在房间的床上，手指搅在一起，“我听说那个跨国合作也是你压下众议帮她的。”

叶姿从衣柜里拿干净浴衣的手一顿，“是Clarence跟你说的吗？没有什么压下众议，只不过是认识的时候季如昔帮了我个忙，我就顺手回个人情。”

她想起当时那个救下的女孩，深深看了眼沈艺阑，“认识的细节我一直不愿意回忆，我觉得你知道之后也不会高兴的。”

沈艺阑不懂，她不明白叶姿此刻眼神里复杂的情绪。

同为女孩子，她不是看不出来季如昔的心思，即使季如昔跟叶姿是同龄人。

她以为叶姿说自己不高兴可能是会听到跟季如昔有关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确不怎么愿意听到。

“其实国外有很多地方可以看海，我不怎么想带你来这里。”叶姿淡然，语气里含着有迹可循的无奈。

“姐姐跟我约好了要来夏威夷的。”沈艺阑垂眸，情绪低迷。

来夏威夷的确是她决定的地方，沈一楚生前跟自己一同的愿望，她都想尽力去完成。

叶姿没再继续对话，径直走向浴室。

睡前，沈艺阑抱叶姿抱得很紧，怕她会离开。

梦里，她好像梦到了沈一楚。

沈一楚穿着白色的衣服，就在晚上的泳池中央，孤零零地站着，周围没有人。

沈艺阑朝着泳池中间跑，努力想要去抓捕，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沈一楚。

她每近一步，沈一楚就离得更远。

半夜，她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是浴缸里扑面而来的红色，沈一楚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开口喃喃着，“艺阑……我一点也不喜欢大海……我们不要一起去看海了……”

额头上出了层细汗，沈艺阑努力吞咽了下，嗓子眼里的干涸有些刺疼。

“做噩梦了吗？”叶姿替她擦了擦额前的汗，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沈艺阑，“慢点喝，小心烫。”

“我梦到姐姐了。”沈艺阑依旧没有回过神。

屋子里没有开灯，眼前的黑暗都像染上了些深红色。

叶姿眼神落到床角，眼婕轻眨，“梦到什么了？”

“她说，她不喜欢大海了叫我不要来这里。”沈艺阑吸了吸鼻子，嘴巴始终微张没有合上。

叶姿的视线挪到沈艺阑惶恐的脸上，将她拢在怀里，“梦都是相反的，别怕。”

“可是，这个梦真的好真实……”沈艺阑声音闷闷的，掺杂着委屈与难过。

“今晚我抱你紧一点，好吗？”叶姿轻拍着沈艺阑的后背安抚-

或许是因为噩梦的原因，沈艺阑晚上睡得一直不太踏实。

这一觉直接到晌午沈艺阑才迷迷糊糊地醒，醒来也没什么食欲，叶姿便带着她去附近的商场里逛。

这个时间沙滩上人多，商场里便显得空旷。

沈艺阑从来不逛大商场，因为她消费不起，甚至觉得里面的卖品又贵又丑，她既没有那个消费实力，也没有那个审美眼光。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叶姿给她买了杯椰子汁。

此时的沈艺阑双手拿着，喝了一路，对周围的衣服毫无兴趣。

叶姿也没多留意，始终注意着沈艺阑的脸，见她不感兴趣，便慢悠悠往前走。

这个商场占据旅游景点客流量最大的地方，最中心则是NYUHR的官方店面。

沈艺阑扫了眼，里面的顾客一看气质就知道非富即贵。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椰子汁，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店员瞧了眼叶姿，一眼看出来叶姿身上的衣服是NYUHR的高定，比店里的卖品还要高出很多倍，便热情地迎上来。

“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店员对着叶姿亲切地喊。

叶姿没应，示意了下身后的沈艺阑。

店员都是人精，察言观色都是厉害的一把手，一下就明白叶姿的意思，便开始围着沈艺阑打转。

“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可以给您推荐。”

“喜欢哪种风格？成熟风还是少女风？上衣还是裙子？不过您身材这么好这么漂亮一定穿什么都很好看！”

“我们店里也有椰子汁，纯度很高零加工的椰子汁，您可以免费品尝。”

“不用了，我喝这个就行……”沈艺阑脑子完全发懵，小心翼翼又走到叶姿旁边，低声问，“叶老师……这里是只有衣服吗……”

“我们当然有其他的卖品！这边是服饰区，那边有饰品区，您也可以到那边看看！”没等叶姿开口，店员继续回答。

沈艺阑沉默了三秒，怎么说得这么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喜欢手绳吗？带你去看。”叶姿知道沈艺阑的喜好，便带着她往另一边走。

饰品区则更加豪华，甚至有位设计师亲自坐镇，他显然是认识叶姿的模样，见两人过来，开始热情地介绍自己面前的设计。

从手链的分类，钻石类宝石类水晶类甚至是纯手工的编织手链，再到他的设计理念。

沈艺阑的英语也算不上好，属于听懂了上半句下半句就来不及听的程度。

她听得一知半解，但格外感兴趣，便观察起面前的手链。

有一串手链她很喜欢，上面串着细碎的宝石，她顺势眯着眼睛看清了下面的价格。

那串零成功让她的视线挪开了。

太贵了。

叶姿虽然跟设计师交谈着，但注意力放在沈艺阑身上，见她看那条宝石手链时候眼睛都在发光，便问了句，“喜欢？”

“不喜欢。”沈艺阑直接开口。

叶姿被她逗笑，“送你。”

“太贵了。”沈艺阑说出重点，就算是叶姿送她，她也会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有一种便宜买下来的办法。”叶姿知道她的自尊心强，便换了法子。

“什么办法？”沈艺阑并不有所期待。

这串零就算少一个少两个对她来说也一样，能便宜到哪里去？

“你可以找他要一些原料自己编织。”叶姿侧头看着沈艺阑，眼里含笑，“你不是很擅长吗？”

说着她又笑着扬了扬自己手腕上依旧戴着的红绳。

“可以吗？”沈艺阑心底里泯灭的希望再次燃起来。

“当然可以。”叶姿捏了下沈艺阑的脸，“有时候价钱可能就出在所谓的手工上面吧。”

叶姿跟设计师交谈了几句，设计师很快答应，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的原料并不全，很多只是一小段绳子。

沈艺阑挑了些喜欢的，看到那些只有一小截的便惋惜地放回去。

叶姿继续给沈艺阑重复着设计师的话，“这些只有一小截的绳子可以让他准备，过段时间会送过来。”

“太麻烦了！这些就够了！”沈艺阑脸皮子薄，连忙拒绝。

叶姿笑，看了些旁边的手链，“需要些手链上面的点缀什么的吗？”

“不用了！只需要绳子就好了！”沈艺阑知道手链上面的珠宝都是货真价实的，一定不便宜，她便拒绝了。

“也是，等回国给你找些好的，这些看起来质地不怎么样。”叶姿随口说道，去了收银台。

沈艺阑汗颜，她突然被叶姿的专业水准秀了一脸。

她拎着包装精美的袋子，出了店门才敢开口询问，“叶老师，花了多少钱？”

叶姿悠悠往前走，“不贵。”

沈艺阑努了努嘴，她就知道叶姿不会开口告诉她。

袋子里都是原料，没有标价的牌子，只要叶姿不说，她根本无从知晓。

“叶老师，谢谢你送我这些。”沈艺阑小跑着追上叶姿的步伐，笑着问，“叶老师，要是今天跟你一起逛街的是别人，你也会毫不犹豫买下她喜欢的东西吗？”

“沈艺阑，你好像搞错了一点。”叶姿被这个问题问的缓了缓步子，“如果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是别人，我根本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去逛街。”-

午饭后，叶姿陪着沈艺阑午休了会儿。

沈艺阑朦胧入睡前总算是体会了什么叫社会闲散人员的逍遥日子了，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大概什么也不剩了。

这个午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醒来后沈艺阑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旁边被窝的温度不高，已经带了些被套的凉意。

叶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沈艺阑莫名有些失落。

她现在好像上了瘾，每次入睡时醒来时望见的都是叶姿的面容，还会轻拍着她的后背问她‘还困吗？要不要继续睡？’，这样的关怀让她无比安心，甚至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突然有一次醒来叶姿不在，沈艺阑有些不习惯。

吃午饭的时候叶姿说过这里的酥皮点心红梅报春味道很不错，还约好等午休后一起吃，现在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沈艺阑找服务员打包了一份红梅报春，拎着小盒子准备出去找叶姿，在面外一起吃应该格外有情调。

她在沙滩外望了望，没见到叶姿，发了短信也没回，便准备在酒店里找找。

但叶姿人没找到，倒是碰见了Clarence。

“哟，妹妹，干嘛去？”Clarence拦住她离开的路，瞧见了她手里的盒子，“给我送的点心？”

“你让一让，我有急事儿。”沈艺阑已经知道了Clarence的脾性，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什么急事儿？点心给我吃一口。”Clarence说着就要去拿沈艺阑手里的盒子，非要逗一逗她。

“给叶老师的！你不准碰！”沈艺阑的语气提高了些。

“给那老女人的……”Clarence果然停下了动作，“叶姿这种女人，是不是很吸引你们这种小姑娘的喜欢啊？”

“你懂什么……”沈艺阑不允许Clarence对叶姿有任何的出言讽刺。

“我给你假设一个事情，如果有一天你在马路上被一辆豪车撞了，但是你就擦破了点皮，这时候你咋办？”

“没事儿就算了啊。”沈艺阑也没把这个当假设，按照最真实的想法来回答。

“要不说你单纯，你这时候就应该讹她一笔钱，被有钱人撞到还没事儿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难，人家说不定为了防止你日后可能会找上门来，当场给你一笔钱打消这种可能。”

沈艺阑的三观再次被刷新，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跟Clarence对话。

“你少来这副淳朴的脸，现在叶姿不就是那有钱人嘛，你不好好讹一把？”Clarence挠了挠脸，“我那些小妞每次都是高高兴兴拿着钱走的，我这钱花的也开心知道吗？没有后患。”

“你不要你的三观来绑架我！”沈艺阑冷笑，“不对！你这人根本就没有三观！”

“你不是找叶姿吗？”Clarence也没再继续聊别的，扯到沈艺阑想听的，“我知道她在哪，她好像跟我姐在一块儿。”

沈艺阑的面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跟季小姐在一块儿？”

“这栋酒店的顶楼。”Clarence凑近沈艺阑的脸，手挡着压低了声音。

沈艺阑拍掉Clarence落在自己耳边的手，朝着电梯走。

“有密码的，你知道吗？”

Clarence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沈艺阑完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成功被他压制住，她再次转身回来，“密码是什么？”

Clarence没再逗她，说出了一串数字，他话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友情提醒，那里有个巨大的落地窗，很有情趣的。”-

沈艺阑乘了电梯直奔顶楼。

顶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她一路走过去，只看到一间很小的会议室。

Clarence……

又在骗她！

……

会议室内。

叶姿坐在单人沙发上，她跟季如昔的位子中间有道桌子隔开，上面放着一瓶红酒，旁边是两个高脚杯。

“我知道你最喜欢喝Pinot Gris，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搞来的。”季如昔笑着，“不过成功派上用场了，还算不亏。”

“找我干嘛？”叶姿情绪很淡，低头玩着手腕上的手绳，兴致缺缺。

“当然是叙旧啊，我们好久没见了，之前联系你你也一直推脱学校忙，没空。”季如昔虽然把玩着指甲，但视线都落在叶姿身上，“你不是不喜欢戴饰品吗？怎么戴了条手绳？”

“人都是会变的。”叶姿答。

“可我没变，我的感情也没有变。”季如昔带了些幽怨，“怎么我找你那么多次都不理，还能有空陪别的妹妹出来度假？这下学校倒是不忙了？”

叶姿目光落在面前的地上，随口应了句。

“一会儿一起去吃点心？红梅报春，你喜欢的。”季如昔依旧主动找着话题，“最近有一款新出的午茶，配着点心很不错的，尝尝？”

叶姿想起跟沈艺阑约好的，便开口拒绝，“一会儿有事儿。”

“那……”季如昔还想开口。

“说完了吗？”叶姿皱眉，本想着看一眼时间，发现手机在房间里充电没有带，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估摸着沈艺阑已经醒了，“你找我就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

“很久没见，找你说些话有什么不对吗……”季如昔笑容收了些，“你我都是女孩子，你那些话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听起来就是很伤人啊……”

“这里是顶楼，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聊天，沈艺阑也不会知道，你就不愿意跟我多聊一会儿吗？”

“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叶姿呼了口气，脚尖已经朝向门外。

“等一下！”季如昔开口拦住，“我可以为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叶姿：“你说。”

“国外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看海，你选择夏威夷是不是因为NYUHR的产业在这里？”

“她说她想要来夏威夷看海。”叶姿脱口而出。

会议室里彻底沉寂下来。

须臾，叶姿开口。

“NYUHR发展势头正猛，你该好好待在公司，而不是为了我推掉所有会议匆忙跑过来。那份跨国合作是我第一次帮你，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私人感情联系我，那我们就干脆断掉所有的联系方式。”

“还有，关于沈一楚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不要私下找她。日子成熟，我会好好跟她沟通这件事情。”

“如昔，你有更好的发展，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叶姿说完没再理会季如昔，她如果绝情的话，绝对不会对季如昔说出后来那些话。

会议室的门口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银灰色的垃圾桶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叶姿留意了下，打开看了眼，里面的点心是红梅报春。

她的心脏倏地停滞了下，像是意识到什么，迈开步子迅速往楼下赶。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姿的眼前几乎可以浮现出来门口那个敏感脆弱的沈艺阑是如何看到她跟季如昔的谈话。

她竟然疏忽到连那么大的窗户都没能看见沈艺阑的身影，又或者沈艺阑只看到了一点点就委屈地离开。

叶姿不敢细想-

沈艺阑终究还是没想到自己对于叶姿的依赖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仅仅是看到她单独跟别人的女人在一起，她就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

况且，那是季如昔，一个优秀到可以跟叶姿并肩的女人。

相貌，气质，家世几乎没有不匹配的。

她意识到原来世俗里所谓的门当户对在同性中也同样以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形式存在着。

她看到叶姿匆忙赶回房间，一下子就能找到自己的所在之处。

沈艺阑不知道叶姿能不能懂自己的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她可不可以理解，她觉得自己懦弱到遇事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只会痛哭一场。

“叶老师……我看到季小姐亲自为你倒酒，你跟她碰杯同饮，那股同类间惺惺相惜的感觉几乎满到溢出来，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我隔在外面，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去。”沈艺阑忍不住眼泪，“而我，别说能找得到那些上好的你喜欢的红酒了，就连知名的红酒都说不出来几个。”

沈艺阑觉得自己像只笨拙的麻雀，她拼了命地往天空里飞，以为这样就可以融入那些雄鹰中，但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她觉得自己的模样一定很丑，将脑袋往下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更加不顺畅，“我带着你主动告知我的喜好去找你，但却听到她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吃红梅报春，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喜欢的’。”

沈艺阑的眼泪断了线，在白色的被子上晕染成一大团，边缘线愈散愈开。

没遇到叶姿之前，她不是这样的，她可以掌控好自己所有的情绪，面对父母的不支持甚至黑粉毫无底线的谩骂，她都可以做到自我调解，波澜不惊。

将所有委屈和心酸都吞到肚子里，已经是沈艺阑的生存本能。

但这个绝妙的平衡被叶姿打破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回当初的独自生活的心态。

她听到叶姿说‘人都是会变的’，她大概也变得越来越找不到自己。

沈艺阑不能生气，也没有任何能辩解的立场，她更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要求叶姿陪着她。

她享受到的叶姿无微不至的照顾世间已是独一无二，她怎么敢奢求更多？

她只好去乞求，去讨好，就像小时候她低声开口，父母才会把一整只烧鸡上的翅膀分给她一个那样。

“叶老师，从前我一直在想，支撑我走下去的是不是舞台上那个发光发热的你，可是现在，我觉得有些偏倚。”

叶姿静静听着沈艺阑说完，抚着她的发丝问，“哪里，哪里偏倚了？”

“是你，不仅仅是舞台上的你，是整个你，完完全全的你。”沈艺阑蜷缩的身子张开，主动搂过叶姿的脖子，“叶老师，我一直在学着主动靠近你，了解你的一切，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还是那些我根本无法取代的比我优秀太多的人。”

“所以，叶老师，再等等我，好吗……”

大抵，叶姿的偏爱是她想要独占的最宝贵的东西。

她只想要奢求的更多，更多。

巨大的情绪在脑子里奔涌，她只听到自己的耳边轻落下一句温柔的音色，带着无限的缱绻眷恋，柔腻得难舍难分——

“沈艺阑，你可以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情绪彻底透支……

这章巨肥，快来夸我！

第77章

之前还是练习生的时候, 沈艺阑听宋怡说过她是怎么追人的，首先要打探到那人的喜好，然后不经意间制造偶遇, 如果那人有喜欢的运动自己便跟着去做，不会就学。

沈艺阑决定先从游泳下手。

最近两天的晚上叶姿依旧忙碌, 沈艺阑也明白了她的确是抛下了学校的工作来陪自己看海, 而不是之前在公寓说到的她碰巧有散心这个计划。

沈艺阑没再主动要求其他的, 她开始自己学着游泳。

酒店外的聚会似乎每晚都在进行, 泳池也在开放, 她找了个小角落拿了个泳圈套在身上开始尝试。

水波徐徐搭在腰际，沈艺阑扶着梯子克服着自己对水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将整个脑袋沉入水里, 试图用憋气来克服些许胆怯。

沈艺阑心里默默数数, 数到后面自己都忘了数到了几十。

她感到发丝被水波轻轻缠绕，悬浮着在她脑袋边四处浮散。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秒，沈艺阑才从泳池里抬起头, 双手拂去脸上的水珠。

她又尝试了几次, 直到自己的恐惧心理逐渐消失, 自己的身体开始试应之后才慢慢地撒开步子走。

沈艺阑双手往前滑动, 两脚抬起来感受了下浮力又放下。

有些站不稳。

就这么带着泳圈来回试了几圈，沈艺阑才慢慢往岸边走。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脚, 上面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不是叶姿。

沈艺阑抬起头，顺着这双腿的曲线往上看。

同样白色的泳衣, 不过是两件套, 露出纤细的腰肢，再往上是丰满的胸脯。

身材很好

沈艺阑想着。

“两天没见你了, 怎么一个人？”季如昔开口，在沈艺阑扶着扶梯的前一秒先下了泳池, “你的叶老师呢？”

“在房间里。”沈艺阑如实回答。

她跟季如昔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话，无论是公司合作亦或者是唱歌跳舞，根本找不出任何可以谈论的相同点。

况且季如昔提了叶姿也就罢了，偏偏加了个形容词——

‘你的。’

沈艺阑紧抿了下唇，一只手撑在岸边，不言不语。

“是在忙学校的工作吧？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这么认真负责。”季如昔笑了笑，侧头望向沈艺阑的眼睛里带了丝丝打量的意味，“你是在学游泳吗？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学的。”沈艺阑摇摇头。

让季如昔教她学游泳，简直是疯了吧。

“你刚才那样是学不会的，就跟学走路的时候得扶着板凳一样，习惯了可就离不开你身上的泳圈了。”季如昔微微抬高了下颚，“我带你去泳池中间，教你。”

“那里人太多了，我就不去了。”沈艺阑后退了几句，频繁抖动的水波让她有些站不稳。

“我可以喊人清场，时间好像也挺晚了。”季如昔依旧回答得顺利，没有因为沈艺阑的多次拒绝而感到任何的不耐。

沈艺阑不言语，这人的话太密了，而且没有任何的纰漏，她招架不过来，脑子也根本接不上季如昔的话头。

“是累了吗？见你来了挺久的。”季如昔招了招手，很快有人端着盘子送过来两杯香槟，“要喝吗？酸酸甜甜的口味，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口舌的确发干。

如果刚才的不少练习时间让沈艺阑喉咙干涩，那么此刻季如昔的诸多举动毫无意外加深了她的烦躁。

季如昔对她格外关心，表面上。

这种照顾跟叶姿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叶姿会温温柔柔问她‘需要吗？’或者直接准确无误猜出她心中所想帮她料理好自己需要的一切。

而季如昔……

像假象，完全是假象。

尖锐中又带了些强迫，让沈艺阑得不到退路，更没有选择的权利。

沈艺阑吞咽了下，喉咙里传来的干涩没有得到任何缓解，看向季如昔的眸子里也带了丝丝的警惕。

季如昔递给沈艺阑一杯，“喏，放心喝，我又不会给你下毒。”

沈艺阑拒绝不得，只好接过，当着季如昔的面小抿了一口。

味道的确是酸酸甜甜的，但咽下去之后后劲有些大。

应该度数不低，沈艺阑猜测。

“你跟叶老师什么时候认识的？”季如昔开口问。

她没再称呼叶小姐，跟着沈艺阑喊了叶老师。

沈艺阑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拉近关系，觉得不适，但又逃离不开，“之前录制选秀节目的时候。”

她没提起自己跟叶姿的第一次相遇，甚至是每次演唱会的前排。

回味自己拍摄的演唱会视频时，叶姿似乎每次都会看向镜头。

当时的她总会偷偷窃喜，原来演唱会前排总能欧气降临。

现在看来，都不过是有迹可循。

“那大概也才……”季如昔想了想，“五个月不到？”

“对。”沈艺阑点了点头，无意识地将手中的香槟往嘴里送，直到酒精充斥口腔，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看来我跟叶老师认识得更久一点，是几年前认识的，也是在这里。”季如昔像是陷入回忆里，莫名地笑了下，“叶老师有说过吗？”

“没有。”沈艺阑这次回答得格外迅速。

季如昔本是双手撑在岸边，听到这个回答侧过身子看向沈艺阑，“是吗？不过她倒是跟我提起过你。”

“提起我什么？”沈艺阑凝眉，终于开始试图打起精神来。

就算表面上性格参差，但季如昔果然跟她的弟弟是同一类人，都会抓住沈艺阑的软肋不经意勾起她的话头。

“秘密。”季如昔勾了勾唇，“算是，我跟叶老师之间的秘密。”

沈艺阑凝噎，看了看周围，人似乎也不多了。

“季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从扶梯上了岸，没再回头看身后的季如昔。

沈艺阑没回房间，先是去浴室冲了个澡，这边是游泳附近的浴室，这会儿已经没人了。

季如昔给的那杯香槟口感的确很不错，但是后劲实在太大了。

沈艺阑任由淋浴头的水冲过面颊，但越洗越麻痹，脑子里全是季如昔刚才在泳池里自信又张扬的神态。

浴室里有些闷，沈艺阑扶着墙壁索取空气，酒精在脑子里肆意挥发，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

不能再洗了。

沈艺阑迅速冲洗掉身上的沐浴露，拿着吹风机吹干了自己的头发。

脑子浑浑噩噩的，完全被酒精支配了。

嘴巴好干，需要索取水分。

沈艺阑拿着吹风机吹着自己的头发，那股干涩在口腔内弥漫开。

她格外需要水源。

旁边的柜子里放着一次性内裤供客人更换，沈艺阑没理，拿起一件崭新的浴巾往房间跑。

她不能再给自己退路了！

她也没法回头了！-

房间门在沈艺阑伸出手去握门把手的前一秒打开，叶姿穿着睡袍问，“回来这么晚？正准备出去找你。”

沈艺阑没听清叶姿开口说了什么，她所有的感官器官都聚集在那只微张闭合的一双唇。

唇色红润浅淡，似乎是个索取水源的好地方。

沈艺阑踮起脚尖朝着那双唇探去，轻啄了一口。

太浅了。

不够。

她微张嘴巴，舌尖轻伸，一遍又一遍临摹着那双唇的唇线。

“喝酒了？”叶姿一下尝出沈艺阑口中未散的酒气，她抬手关了门，沈艺阑顺势往身后的墙壁一靠。

‘啪嗒——’一声，碰到灯的开关，亮盈盈的房间内瞬间没了光亮。

“谁给你喝的酒？”叶姿轻问，语气里带着些许严厉。

沈艺阑不应，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动作。

嘴巴有些发麻。

反正已经看不见了，那她闭上眼睛好了。

浴巾并不算厚，叶姿怕她身体硌着墙不舒服，便在她后背上附上一只手。

叶姿一顿，触感不对。

“没穿？”叶姿皱眉，另一只手暂时禁锢住了沈艺阑乱动的脑袋，“沈艺阑，你现在到底清醒吗？”

沈艺阑呜咽了声，小动作反抗着叶姿的禁锢。

叶姿怕她喘不过来气，见她不乱动脑袋之后把手松开。

“姐姐……”沈艺阑抓过叶姿刚才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往自己身前探，“想你亲亲我……”

“喝了多少？”叶姿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对于晚上沈艺阑的大胆格外不解。

怎么她就任由沈艺阑自己玩儿一个晚上，就完全变了个人？

“亲亲……”沈艺阑像是许久都没等到，完全不应叶姿的发问，闭着眼睛往前凑，“想要……”

她紧攥着叶姿的手，从身前向下滑。

叶姿完全明白了这件单薄的浴巾下沈艺阑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她浅在沈艺阑嘴角落下几个吻，依旧没松口，“乖，清醒一点。”

“亲亲我姐姐……”沈艺阑话都说不完全，断断续续的，“我特别清醒……我知道是你……是叶老师……”

又是几番浅吻。

比刚才多了些，也重了些。

叶姿轻吮她唇瓣，感受到她从自己的唇中索取津液。

“我给你倒点水好不好？”叶姿完全没想到沈艺阑的状态，只知道她已经被酒精麻痹了，整个身体都不受控。

“你又要走……”沈艺阑独自靠着墙，记忆错乱，鼻间开始发酸，“别让我一个人在这儿……”

叶姿将她搂过，带到床边来，拿着水杯试了试温度，“张嘴，喂你喝水。”

沈艺阑双唇探到杯壁，便扭着头躲开，水也因为她的动作溅出来不少。

叶姿没了法子，喝了口水悉数渡入她口中。

就像上次喂她喝红酒那样。

“离我近一点，叶老师。”沈艺阑满足地吞咽了下，说话也流畅起来。

“好。”叶姿应着她，满足沈艺阑的任何要求。

她将沈艺阑搂在怀里，感受到她身前的软弧。

“想再亲近一点。”沈艺阑脑袋往叶姿胸前蹭了蹭，小声开口。

房间内依旧黑着，刺激着所有的感官。

“你想怎么亲近？”叶姿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极其温柔，哄着沈艺阑乖乖睡觉。

沈艺阑觉得有些闷，她挪了挪双腿。

叶姿的一只手从前面扶住她，怕她摔。

“叶老师，你别动了……”

沈艺阑侧了侧脑袋，贴着叶姿的身子紧了些。

有些难受，沈艺阑扭了扭，脚尖踢了踢叶姿的小腿，一双腿玩闹般紧紧合住叶姿的单条腿。

叶姿膝盖微弯，有些无奈但又没拒绝她的动作，“别闹了。”

像在哄小孩儿。

沈艺阑莫名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丝准许的意味。

她微微蹲了下，双手抓住叶姿的衣角，慌张之意顿显。

叶姿依旧曲了膝盖继承着沈艺阑身体的重量。

沈艺澜顺势着轻坐在那膝盖上，又扭了扭身体。

这样一点都不好受！

她颤了颤，别过脑袋去呼吸。

鼻子像是失灵，她只好张开嘴巴。

短暂又急促的震颤徐徐流入大脑，像炸开了道白光。

如同公寓里夜晚时进入她梦里的每一个场景那样，烟火以她难以自控的方式在她脑海里绚烂般地炸开。

烟花过后，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过去了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

沈艺阑无从知晓。

她脱离了叶姿的怀抱，躺在床上，身体彻彻底底放松下来。

她的眼底淡上一层水雾，韵色染上她双颊，衬着水蒙蒙的一双眼睛。

出了汗，哪里都是。

黏黏的，哪里都是。

只有听觉系统还在工作着。

须臾。

传来一声衣柜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小团东西被扔到她的附近。

沈艺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睁开眼睛，是一套内衣还有睡衣。

叶姿淡淡开口，“以后不准了，去洗澡。”

第78章

沈艺阑再次进入了浴室。

与刚才被酒精麻痹的脑子不同, 刚才的刺激显然让她回了神。

记忆慢慢涌现在脑海，像带着蚂蚁爬，瘙痒般挠过她的肌肤。

沈艺阑清理着自己, 试图将身上尚未褪去的感觉伴随着湍急的水落而散去。

浴球未干，应该是刚刚使用过的原因, 上面还留着叶姿留下的沐浴露的果香味。

她倒上了些新的沐浴露, 看着浴球在自己的手中又变得都是泡沫才往身上揉搓。

仅仅抹了胳膊, 沈艺阑心脏就倏地停顿一下。

她用错了。

这是叶姿的。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浴巾, 孤零零地挂在墙上, 格外干燥。

沈艺阑焦急地把浴球冲洗干净，又挂回到它原来的位置。

她没再用浴球, 直接倒了些沐浴露在手心往身上涂抹。

她将自己的湿发绑成高高的丸子头, 围上浴巾准备离开浴室。

刚刚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叶姿在不远处站着。

她依旧穿着那件浴袍，只盖过了膝盖的浴袍, 尾端湿了一小片。

沈艺阑颊上发热, 想起刚才的状况, 还有她进入浴室前叶姿的话, 这会儿羞赧彻底上来，“叶老师, 你要不要换件干净的浴袍？”

“这就是新换的，怎么了吗？”叶姿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佯装不知问。

沈艺阑扣了扣自己的手, 没回答。

叶姿没在原地站着，朝着浴室走, “洗完了吗？”

“你干嘛去？”许是因为心虚，沈艺阑的语气有些着急, 她怕叶姿看到那个湿漉漉的浴球。

早知道就拿着纸吸一下水了。

“洗手。”叶姿开口，朝着浴室走。

沈艺阑扫了眼桌子，上面放着一套修剪指甲的工具。

她跟着叶姿往浴室走，小跑了几步站到洗手池的旁边，试图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浴球。

“怎么了？”叶姿垂头洗手，轻飘飘扫了眼沈艺阑。

“……不怎么。”沈艺阑话说得毫无底气。

叶姿洗手洗得很慢，认真清洗了手指的每一寸，格外反常。

她抬手抽了张墙上挂着的纸巾，擦了擦手，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着沈艺阑。

随后，她看到沈艺阑双脚后面的那块地方，正以缓慢的速度滴落着水珠。

最边上的那个不属于她的浴巾，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头发还在滴水，去拿着吹风机吹一吹。”叶姿轻勾嘴角，开口提醒。

“不着急的。”沈艺阑挤出一个微笑，单手撑着洗手台朝着叶姿那边靠近了些。

“你晚上喝的是BLUECuracao吗？”叶姿没再理会滴落的水，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酸酸甜甜的。”沈艺阑喃了几下嘴，像在回味那个味道。

“BLUECuracao的味道就是酸酸甜甜的，我尝出来了。”叶姿微弯腰，盯向沈艺阑的嘴角，伸出手指戳了戳，又挑了半边眉问，“好喝吗？”

沈艺阑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姿被她的动作逗笑。

“好喝，但是没有叶老师给我的好喝。”沈艺阑脸上带着喜悦，洋洋的，“我更想喝叶老师给我的BLU……E……，不会念……。”

“BLUECuracao。”

“对，BLUECuracao！”沈艺阑跟着念。

“还想要吗？”

“不想了，度数有点高。”

“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沈艺阑张着嘴巴，舌尖混着牙齿磨了下自己的下唇。

那是一句没有宾语的提问。

沈艺阑心跳加速，好像那股好不容易消散的酒精被这句话再次勾/引回来。

叶姿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表情依旧平淡。

沈艺阑看不出来有任何多余的欲望，她不太敢确定自己心里猜测的意思。

“那我要是说……想呢？”沈艺阑试探着提问，她最怕情绪格外冷静，冷静到面无表情的叶姿了。

叶姿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她根本猜不准叶姿在想什么。

沈艺阑觉得有些困窘，觉得干站着不是办法，顺手去拿了眼前的瓶瓶罐罐。

是身体乳。

叶姿按住了沈艺阑的手，“既然还想，那就别涂身体乳了。”

沈艺阑不解，手感受着被叶姿手包裹着的温度，疑惑地看向她。

“味道有点苦。”

……

点火的唇落在沈艺阑额前，眼角，唇间，逐渐往下。

她仰着头，看向洗手台前镜子中自己的面容。

发着涩红，逐渐晕了整张脸。

洗手台是光滑的，冰冰凉，她被刺激得汗毛都竖起来，裸在外面的肌肤起了层鸡皮疙瘩。

酸酸涨涨，沈艺阑感觉有无数的小虫子缠在自己身上，带着难以割舍的痒。

沐浴露的味道也合在一起，更显得浓郁，敞开的浴巾偷溜进几丝凉意，很快被温热的手掌覆盖。

镜子中，自己的脸已经模糊，开始晕眩起来，看不清楚。

沈艺阑睁了睁眼睛，眉头又紧紧蹙着，她有些受不住。

她的小臂撑着洗手台，台面很硬，硌得她胳膊肘有些疼，好像都发红了。

沈艺阑强撑着想看一眼，但刚刚抬起胳膊就又放下，手掌覆盖在台面上。

她的身子有些重，撑着自己身体重量的手掌上，手指都在蜷曲着用劲。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这么想的？”

在沈艺阑几乎开始试应这个动作，她感觉到叶姿没了动作，在她身后轻问。

呼吸喷薄在沈艺阑脖颈，她轻耸了下肩，“……想什么？”

叶姿压低着声线笑，不直接回答，辗转拨弄间才悠悠出口，“想这个。”

“不是今天晚上……”沈艺阑话说得断断续续，全被自己沉重的呼吸盖住，“是每天晚上……”

“在公寓的每个晚上。”

“在录制节目的每个晚上。”

“在可以见到你的每一个晚上。”

沈艺阑使了力气将这几句话说出口，往后仰了仰脑袋贴向叶姿的脸寻找依靠。

她的手没再撑着台面，反而握成了拳头，嘴巴张张合合，牙关也开开闭闭。

沈艺阑彻底失去掌握自我的能力，全凭叶姿作主。

像一叶小舟在海面上翻涌，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蜷缩着收起帆，小声期盼着波涛汹涌的浪花能给她一些善待，而不是无穷无尽的，难以承受的快意。

光滑的腰系感受到叶姿垂落的发丝，轻轻扫着她的肌肤，带来一些细微的触感。

没了时间概念，只想沉浸在这世外桃源，两人丢盔弃甲，只愿做彼此不可分离的神乐。

恍惚间，沈艺阑逐渐回神，但依旧没有力气。

大概她该去洗今晚的第三次澡了。

叶姿搂她在怀，紧贴着她肌肤，猜出她心中所想，“帮你洗。”-

沈艺阑从不知晓这时候两个人相拥抱着躺在床上入眠是一间如此美好而又满足的事情，甚至胜过所有的令人精神满足的事务。

她枕着叶姿递过来的胳膊，将自己的身子往前蹭了蹭。

“眼睛红得像兔子。”叶姿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比你哭的时候还要红一些。”

“我不怎么哭的，我可乖了。”沈艺阑嘴硬着。

“小骗子。”叶姿另一只手也抱过她，将她搂在怀里。

亲昵了会儿，沈艺阑闷声喊，“叶老师。”

“嗯？”叶姿很快应她。

“连着洗三次澡真的有点累……”沈艺阑难以开口，这种话有些过于羞耻。

毕竟这三次洗澡的原因总算不上过于清白。

叶姿没忍住笑，“其实，你第二次可以省掉的。”

沈艺阑呜咽了下，没话去接。

困意袭来，她含糊不清的问，“叶老师，明天早上我们干嘛去？”

“明天早上？”叶姿拖长了尾音，想着怎么解释，“明天早上可能你起不来。”

“为什么？我睡得也不晚啊。”沈艺阑从怀里探出脑袋，眼睛都困得要睁不开，但还是固执地去问。

“这个嘛，等你早上就知道了。”叶姿拍拍她后背，“乖，睡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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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早上沈艺阑是被手机轰炸吵醒的。

FFIVE的私人小群里田橙跟柳琦两个人聊了999+, 沈艺阑翻看了几眼，没有单独艾特她的消息，全是艾特全体成员。

无非就是在控诉自己忙得跟条狗一样, 完全没有自由和休息时间可言。

作为FFIVE里最忙的两个人，好不容易休息时间撞到了一起, 便开始在小群里大吐苦水, 几乎是一晚上没睡。

从凌晨三四点开始, 这会儿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两人的话依旧没停, 甚至中间还有几条断断续续的语音通话。

周玫也偶尔参与进去，心疼和抱抱的表情包发的最多。

距离选秀节目也几乎过去了两个月了, 田橙和柳琦的节目也上了不少, 热度也是有的。

周玫已经成了悠哉游哉的，所谓钱赚够了就不考虑工作只想着好好玩乐快活的艺人。

叶姿没兴致去接通告，作为资历最深, 也是最有名气的一个人, 在FFIVE官宣之后没有参加过任何的综艺, 满心扑在学校的工作上, 这是她热爱的。

两个BEST的成员看起来就像为了粉丝再次抛头露面，却不小心出道的人。

只剩下沈艺阑一个人。

她找不到任何出口, 五个人的迷宫游戏只剩下她兜兜转转依旧在入口不远处。

【田橙：听说小沈姐姐跟叶老师去旅游了！我好羡慕QAQ！天天不够睡我的黑眼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

【柳琦：+1！我也想出去旅游！沈艺阑】

【沈艺阑：[www.youxs.org]】

与其说是那两人羡慕自己，沈艺阑则更想体验一下她们的日子。

现在就像在无所事事的打发时间。

和陆初次发展娱乐产业, 选秀搞得轰轰烈烈, 出道了之后查无此团，每个成员都爆火, 偏偏这个团名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很多不看选秀的人在其他节目或者视频上认识了五个人的其中一个之后，都会后知后觉地问：什么？她们是一个团的？

还会有很久不追星的人偶尔上了次网, 震惊地发帖问：为什么BEST重组了！！！

这时候，总得有粉丝尽心尽力的解释，顺道骂一遍和陆不做人。

选秀的热度是格外需要延续的，很多练习生选秀及巅峰，节目结束之后直接查无此人。

沈艺阑敏感脆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迈入了查无此人的地步。

闲暇的时候她总喜欢看看自己的超话，从粉丝的言语里或者一些可以支撑下去的力量。

很多人在哭喊为什么她没有通告，连在节目上见到沈艺阑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唱的一首电视剧的ost还因为电视剧没有播出，所以目前也还没有官宣这首单曲。

沈艺阑看了半个多小时的超话，睡眼依旧惺忪，她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洗漱。

身下的酸软依旧存在，走起路来有些不适，她刷着牙看向镜子中自己的脸。

白皙，但有些无精打采。

她想起昨晚自己的神态，终于体会到叶姿之前口中所谓的通过镜子可以反映出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当时的她在学舞台的表情管理，而昨晚……

的确令人很深刻，除了时快时慢的波动之外，她唯一无法忽略的便是自己对应上的镜子中自己的脸。

回忆间，沈艺阑的双颊不禁发热，她将牙膏泡沫吐了出来，漱口，又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

出去之后，叶姿坐在电脑前，脸上的表情揪着，并不算冷静。

沈艺阑没再发出太大的动作，走到她身后。

屏幕上是舞蹈视频。

“叶老师，怎么了？”沈艺阑出口问。

“太差了。”叶姿将视频倒退，笔记本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记，“秋季开学新的一批学生，不过暑假就提前到学校上课了。我不在学校，只能先由其他老师带着，这是发来的舞蹈视频。”

“你不记她们出的错了吗？”

几天下来，沈艺阑也知道叶姿会在笔记本上记录视频中舞步错误的时间点。

她看了眼空白的笔记本，开口问。

“本来手就是酸的，每一秒都记下来我会累死。”叶姿调动着视频的时间，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叹了口气，格外不悦。

简简单单的两个半句话，信息量多到爆炸。

手酸的原因她了解得清清楚楚，昨晚在浴室待得时间并不算短。

每一秒都要记下来的话，就说明这批学生的练习从头到脚就没有能看的地方。

“那我们在这儿待了几天，是不是很耽误你在学校的工作？”

沈艺阑没考虑其他的，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她有没有工作暂时不提，叶姿最上心的就是学校了。

让叶姿抛下学校的工作陪着她来度假，沈艺阑着实消受不起，更担待不起。

“只是会有些麻烦。”叶姿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我可以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晚上睡得并不算早，连着几天沈艺阑都比叶姿睡得早起得晚，醒来的时候被窝里身边的温度是凉的。

这样下去，沈艺阑怕叶姿的身体吃不消。

就算平时看起来多么强大的人，这样下去也不行。

“叶老师，要不我们明天回去吧。”沈艺阑询问。

她来这里本来就是带着沈一楚的愿望来的，这下已经实现了，也就没有再要有过多的停留。

她没必要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耽误别人的正常工作安排。

尤其是叶姿，她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叶姿发愁。

“好。”叶姿站起来走到沈艺阑身边，食指和拇指轻捏着她的耳垂，轻声问，“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艺阑摇摇头，“我们回公寓吧。”

叶姿顿了下，微眯起眼，“带你去我那儿好不好？”

“你……家吗？”沈艺阑惊讶状。

叶姿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把电脑屏幕合上，“对啊，不想去吗？”

“不是不想，是……”

她当然想去，但直接答应的话又觉得自己的心意太明显了，会不会显得自己格外轻浮。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叶姿没等沈艺阑的回答，替她做了决定。

她知道沈艺阑心里的想法，知道她脸皮薄不会直接答应，非得自己扭捏几下，问出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沈艺阑抿了抿嘴，反而松了口气。

大概除了在酒精的熏陶下，直白的话她的确没办法在清醒的状况下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最后一个晚上教你学游泳好不好？”叶姿抓过沈艺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捏着。

掌心温度相接，带着不同于亲密接触时的触感，反而多了丝温腻。

沈艺阑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握着，好像这样相处着如同亲密无间的恋人。

可以成为恋人吗？

沈艺阑不敢问出口，只能贪恋着这种无法考虑后果的温柔，放纵自己肆意沉寂。

她想起之前娱乐圈的一对恋人，一方是德高望重的大前辈，另一方是刚刚出道没多久的小明星。

两人因戏结缘，没多久就官宣了。

官宣之后，那个大前辈的风评一转直下，再也没翻身过。

另一个小明星依旧在娱乐圈里默默无闻。

有人说这是那个艺人的命，不懂得收敛，被小明星把自己的星途一路毁掉了。

听起来像是玄学，但官宣时候的他们还发了vlog，看起来感情特别好，羡煞旁人。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沈艺阑很怕。

她怕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虽然几率很小，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都不能让她随意忽略。

她怕自己为了理想拼命努力最后变得默默无闻，更怕叶姿因为她声誉受到影响。

她跟叶姿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仿若恋人，再加上网络上那些将两人联系到一起的评价，现实和当下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想什么？”

声音打断了沈艺阑的思绪，她望向叶姿的眸孔里带着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担忧。

“饿吗？”叶姿又问，牵着她往用餐的地方去。

酒店有免费餐厅，用来接待游客的免费三餐。

已是午时，这会儿用餐的人格外多，座位也找不到多余的。

沈艺阑在餐厅四处望了望，依旧没有找多空闲的位子，门口正源源不断的进来更多的人。

店内的服务员马不停蹄地忙碌着，见到了叶姿主动上前。

“叶小姐，季总这边为您安排了座位，您可以到二楼的私人餐厅免费用餐。”经理走过来，对着叶姿毕恭毕敬地说着。

沈艺阑站在原地低着头，脚后跟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

她宁愿在这里等着，也不要去季如昔安排的位子。

但那给的是叶姿的面子，她没办法说出自己的不满，因为这没有任何立场。

“不用了，我们在这里就可以。”叶姿委婉拒绝。

沈艺阑垂下去的脑袋偷笑了下，一只手挽过叶姿的胳膊，抬起了脑袋看了眼那经理。

经理有些为难，但还是没再询问，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就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叶姿。”

沈艺阑也抬眼去看，是季如昔。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季如昔喊叶姿的名字。

带着无奈而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还莫名带了委屈。

叶姿食指勾了勾耳边的头发，视线落在沈艺阑的脸上，另一只手抚着沈艺阑肩上的衣料，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季如昔靠近了一步，“二楼今天私人餐厅的主题菜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不来可就白费我的一番苦心了。”

“你不如把二楼也开放了，毕竟跟我一样等着的人可不少。”

叶姿往门口扫了眼，人还在不停地涌进来。

季如昔没理会门口的人，又问了遍，语气里带着郑重，“真的不去吗？你可以带上艺阑的。”

听了这话叶姿才轻飘飘看向季如昔，“你觉得我会把她扔在这里去二楼吗？”

沈艺阑始终没开口，听着叶姿一句又一句将季如昔的话回过去，拒绝中带着强硬，是她无法达到的地步。

“而且，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沈艺阑小声开口。

“是吗！”季如昔惊讶地看了眼叶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那更得去了吧？算是送别饭？”

沈艺阑咬了下舌头，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又给季如昔送了个靶子。

“相比于冷冷清清的二楼，我还是想两个人挤在这儿，热闹。”叶姿瞧见了一处空下来的座位，“而且没什么噪音。”

“二楼可比这里清净多——”季如昔话说了半句，意识到叶姿话里的弦外之音，“你嫌我吵，是吗？”

虽然是反问的话，但是肯定的语气。

“她们两姐妹真的从我这里抢走你很多时间。”季如昔开口，带着明显的落寞。

叶姿眸孔里染上一丝锐利，她对上季如昔的目光，“我之前认为，我们之间还是值得一些信任的。”

“叶姿……”季如昔伸出手试图去拉扯叶姿的衣角，但在空中又停下来。

她看见沈艺阑因为怯意和不知所措紧紧攥着叶姿的手，而叶姿也带着安慰般反握回去。

“季总，二楼已经布置好了。”经理走过来，对着季如昔说着。

“拆掉吧。”季如昔说。

“什么？”经理没缓过神来。

“我让你全部拆掉。”季如昔的话里带了些怒意，“拆得干干净净的！”

“好的季总。”经理莫名挨了顿骂，又匆匆忙忙地走开。

叶姿忽略了背后的动静，弯下腰笑着温柔问沈艺阑，“想吃什么？带你去吃好不好？”

她拉着沈艺阑往窗口走，头也没回。

第80章

餐厅里的饭菜都是自选, 漫长的等待后，角落里终于空出了一张桌子。

服务员将上面的残渣用抹布擦干净之后，在桌子上放了新的号码牌。

本着不可以铺张浪费的原则, 沈艺阑拿着餐盘每种饭菜都只选了一点点。

很想录制选秀节目的时候，排着队挑选。

那时候她只敢在背后偷偷瞄叶姿的身影, 连跟她同坐一张桌子的勇气都没有。

人流量依旧拥挤, 沈艺阑没法跟叶姿并排站着, 她的个子不高, 前面站着人之后她就看不到里面的饭菜了。

每种饭菜都用小碗装着, 便于拿放。

麻婆豆腐，糖醋排骨, 辣椒炒肉……

沈艺阑双手端着盘子, 发现叶姿拿过来的都是她爱吃的。

她是个不喜欢换口味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东西无论是饭菜还是什么，总会一直吃, 怎么吃也吃不腻。

这些菜品她在录制选秀的时候就常吃, 后来公寓的时候周玫格外喜欢包了全员的三餐, 她也就做什么吃什么, 不怎么挑剔。

这么想来，大抵叶姿摸清了她的很多喜好, 但反观沈艺阑自己，的确还有很多去摸索叶姿的地方。

她又想起季如昔来, 隐隐约约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

沈艺阑下意识往服务台那里望去, 季如昔手里拿着资料，目光漫无目的地放空, 脸上是一本正经工作的视线。

她朝着这边看过来，沈艺阑猝不及防対上这个视线。

季如昔笑了笑, 说不上多么友好，但该有的礼貌并没有少，只是冷冰冰的并不属于很熟悉的那种客气的微笑。

沈艺阑很佩服她的为人处事，即使心里情绪万千，但从不会轻易在面上表露出来。

“还有想吃的吗？”叶姿轻问。

沈艺阑回过神来，対自己的跑神有些懊悔。

叶姿始终笑着看向她，朝着外面走了几步，不动声色挡住另一边的景象。

“叶老师，好像我不怎么清楚你的喜好。”沈艺阑有些困窘。

“你想自己摸索或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叶姿带着她往前走，贴心为她拿过放了几样菜的盘子，“说起来我们相处的确没有很久，要是现在你就完全了解我，好像也不太现实。”

“可是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沈艺阑袒露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总是让叶姿一味地照顾自己，沈艺阑非常过意不去。

她总得找出一些自己可以为叶姿付出的事情，不管是精神方面亦或者是日常生活里的细节。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她得做出一些实际行动来。

“那你可以多多观察。”叶姿笑。

两人坐在位子上。

叶姿给她说了很多以前在BEST的事情，无论是游戏还是其他的爱好，都是沈艺阑没有想过的。

她只清楚舞台上的叶姿冷眼动人，吸引万千眼球，却不知晓台下的她也会被队友拉着打游戏，为了输赢甚至通宵组队。

或者是跟着周玫学做菜，差点炸了厨房之后说出一些‘我宁愿在练习室跳舞跳到死都不会做饭’这种一点儿也不高贵冷艳的话。

而沈艺阑又一本正经的分享自己如何在学校拼命的学习，拼命的考上艺校。

老天给了她运气在网络上小火一把彻底开启了她的练习生之路。

相比于叶姿的生活趣事，她的小故事总显得平平无奇。

但叶姿总会给她格外认真的反馈。

沈艺阑学生时代一次考试失败连夜拿了沈一楚成绩单上的家长签字临摹，练习了太多次之后总算在老师那里蒙混过关。

叶姿接上她的话，曾经为了偷跑去练习室练习签了需要家长签名的请假条，后来被班主任发现被罚打扫了一星期的厕所。

国际学校里鱼龙混杂，叶姿没少跟那些小混混干起来，就是为了替那些被欺负的女生抱不平。

沈艺阑的笑声就没停下来，原来在学校里除了拿到优秀的成绩单之外，还可以有这么多快乐的事情。

原来，分享自己都觉得无趣的事情被人肯定是这么的幸福-

饭后，沈艺阑还是选择了最为颓废的一种消磨时间的办法，躺在沙滩躺椅上晒太阳。

跟第一天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今天的太阳并不算毒辣，还带着和煦的暖风，柔柔刮过脸上，惬意得很。

対于午饭时候的深切交谈，沈艺阑觉得格外顺畅。

这样的交谈毫无疑问対她来说是极大的帮助，叶姿总能给她任何底气。

対于她的悲伤给予安慰，対于她的欢喜一同感到快乐。

大抵这就是精神上的满足，给她带了无穷无尽的喜悦，她甚至一直想这么待下去。

以往任何成功时候带来的喜悦，都比不上跟叶姿分享她的快乐。

“叶老师，你知道我现在的愿望是什么吗？”沈艺阑问。

“什么？”叶姿接上她的问话。

她対于沈艺阑的话总是应得很快。

“我想买一个大房子住进去，然后养一只小猫咪。”沈艺阑满心欢喜讲出自己的愿望，“想养跟《夜色蝴蝶》mv里面的那种猫咪，白色的，叶老师你还记得吗？BEST《夜色蝴蝶》的mv里面你的part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猫。”

“你喜欢那只猫？”叶姿问。

“喜欢你抱着的那只。”沈艺阑纠正叶姿的话，“本来想养一只大型犬的，因为觉得会很有安全感，但《夜色蝴蝶》的mv发了之后，就觉得养一只白色的小猫咪也很好，多可爱啊。”

“那是只母猫，如果有心去问一下的话，应该可以找一只她的小猫。”叶姿想了想，“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可以吗！可是如果我要养的话大概是很久之后了，我现在得攒买房子的钱。”沈艺阑心中满怀対未来的期待，“要是我现在有工作就好了，说不定钱会攒的很快的。”

叶姿这次没及时回上话，淡淡望向前面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拍向岸边，带着不可揣测的深度，“会有的。”

“只要有工作我都愿意去接的，不管大不管小。”

沈艺阑不敢贪心，她也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她大概有点疯魔，迫不及待地想去表达自己，目前的她好像格外需要工作来发挥自己心中隐隐约约的想要表现出来的能力。

她不想总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打发着时间。

虽然跟叶姿在一起很好，但她需要努力追上叶姿的步伐，不能总是在原地里踏步。

“我看了下机票，早上的时间比较合适，到了可以吃顿午饭好好午休一下，傍晚的时候收拾行李。”叶姿看了眼手机，说出了安排。

“叶老师，你是一个人住吗？”沈艺阑沉思两秒，问出口。

“対，大概中学时期吗？”叶姿回忆起过去来，“中学国际学校是寄宿，然后出国留学，再是作为BEST的成员出道，算下来得有十几年年没在家里住过了。”

“那会想家吗？”沈艺阑被叶姿的话带入情绪。

叶姿浅浅摇了摇头，“大概是习惯了，反正父母也不经常回国，家里也没什么人，弟弟妹妹也跟我一样，属于放养的状态。”

“之前我想过如果我以后买房子一个人住的话会不会格外孤独，所以才想养宠物的。”沈艺阑想了想，“叶老师，你没有养过猫猫狗狗什么的吗？”

“没有，没时间照顾。”叶姿几乎是有问必答，从不吝啬自己的回答，她揉了揉沈艺阑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后也可以养。”

恍惚间，叶姿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些期许。

沈艺阑有些怔愣，她抿了下唇。

“叶老师……”沈艺阑回想自己刚才的问话，找出了她本不愿提及的问题，“你的爸爸妈妈対你进入娱乐圈是什么态度啊？”

毕竟国内迪曳的发展一直保持领先，叶姿几乎算是豪门出身了。

这样的家庭似乎対于自己的孩子进入娱乐圈总是不看好的，大概会觉得浪费资源或者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跳舞一直是我很喜欢的事业，无论是在舞台上表演或者是舞蹈老师。”叶姿正了正身子，眸子里染上了认真的姿态，“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就好。”

叶姿没有细说，她知道了沈艺阑的家庭状况，这样细说只会让她难过。

“那你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自己未来的发展啊？”

“没有。”叶姿拿过沈艺阑的手放在掌心上，她的食指在沈艺阑掌心画着圈圈，力道不轻不缓，“能够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已经很快乐了吗？”

第81章

度假的最后一个晚上, 沈艺阑终于开始了心心念念的游泳。

经过之前几次的自主练习，她现在已经可以不怕水了。

叶姿带着她来泳池，沈艺阑仿佛又回到了选秀的时候跟叶姿一起单独训练的时候。

“泳圈不要套在身上。”叶姿让她双手扶着泳圈, “用身体去感受，不要借助泳圈。”

“我怕我站不稳。”沈艺阑站在靠岸的地方, “会不会滑倒？”

“我在你旁边, 不用怕。”叶姿拉着她缓缓往泳池里走了几步, 就松开了手。

“双腿慢慢往前滑, 感受一下在水里前进的感觉。”

沈艺阑听着叶姿的话, 开始慢慢练习。

她保持上半身的直立，双脚不停拍打着水面, 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悬浮。

叶姿带着她熟悉的那份鼓励的微笑, 沈艺阑的动作也变得从容了些。

沈艺阑扶着泳圈往前慢慢滑，很快就游到了对面。

或许是因为叶姿始终在旁边看着的原因，沈艺阑格外平静, 一点儿也不紧张。

就这么练习了几个来回, 她已经可以慢慢松开泳圈小心翼翼往前游, 就算不怎么熟练好在比之前强了很多。

“学得很快嘛。”叶姿替她挪好泳圈。

“叶老师教的好！”沈艺阑以盛大的笑容回应着, 水珠落在她颊边，顺势滑落在叶姿伸过来的小臂上, 绕了半圈落入水面消失不见。

沈艺阑觉得自己并没进步多少，只不过敢大胆地在水里肆意练习了而已。

但叶姿总能及时找到她练习中的闪光点。

那大概是鼓励式教学, 与传闻里的魔鬼教学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沈艺阑在人生已经走过的二十个年头里, 从未体会到这种只要稍稍进步一点就会得来的夸赞。

好像不仅仅是日常生活中会给予到的帮助，在各种教学练习之下, 叶姿也只会给她一个人过多的悉心关怀。

泳池里，沈艺阑没停下来, 像一只被称赞的小猫咪，势必捏着这股昂扬的劲儿继续向前冲刺。

约莫过去两个小时，沈艺阑终于察觉到疲惫，坐在岸边，脚不停地踢着水面，荡起一层轻微的水花波澜。

叶姿去帮她拿了水。

虽然很不习惯被这样照顾，但沈艺阑觉得格外满足与欢喜，简直像有一种上天赏赐来的礼物，弥补了她过去所有的悲伤。

等了会儿，叶姿还没来，沈艺阑便往身后寻找着她的身影。

还是瞥见了季如昔。

她躺在躺椅上，惬意得很，但视线时不时往这边撇。

沈艺阑离她很近，目光对上的时候两人互相来了个礼貌的微笑。

“要一起吗？”

季如昔的视线悠悠的，始终在这里没离开。

沈艺阑只好礼貌性地开口，她不是个习惯于直面尴尬的人。

季如昔突然提了提嘴角，没说话，侧了侧身子，避开了沈艺阑的问话。

沈艺阑自知跟她没话好说，便没再开口，撑着身子也往旁边坐远了些。

叶姿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外面都是酒，我去酒店里面了一趟。”

“叶老师……”沈艺阑为难开口。

她觉得叶姿对自己的照顾简直是完美无缺，她害怕这种付出自己没办法给予足够的回报，内心总有些惶恐。

但她又说不明白，这种话说出来，虽然她并没有那种意思，但听起来总像她不喜欢叶姿这种照顾似的。

“怎么了？”叶姿靠着游泳边，转眼看她。

“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沈艺阑话说得格外委婉。

叶姿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二十多岁，也还是个小孩儿。”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沈艺阑为自己小声辩驳。

“你该成长为一个自信又成熟的大人。”叶姿看向手心里沈艺阑的手指，指腹是粉色的，挂着水珠，很小巧。

沈艺阑垂头，她听得懂叶姿话里的意思。

沉思间，身后有个身影刻意般地走过。

沈艺阑下意识就回头去看，是季如昔的身影。

她披了件外套往酒店里面走，步伐很慢，但沈艺阑莫名看出了些逃避的意味。

叶姿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又很快回过来，视线落在平静的泳池水面，握住的手依旧没停。

“我刚才跟她有个短暂的交流。”沈艺阑如实开口。

“什么交流？”叶姿问。

“季小姐她友好地对我笑了笑，然后我问她‘要一起游泳吗？’，她就没再理我了。”沈艺阑话里带了些不解与困惑。

这种正宫张扬又大胆邀请情敌一起加入修罗场的发言沈艺阑到底是怎么敢说出来的？

季如昔要是会加入才怪了。

叶姿愣了下，她自然懂。

只不过沈艺阑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她，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要练吗？”叶姿换了话题。

“还想再练会儿！”沈艺阑立马没再考虑刚才的事情，这次没再拿着泳圈，直直开始往前试探-

在沈艺阑的学校生涯中，由于性取向觉醒得格外快，导致她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期待，因为对于同性恋学校里都是闭口不谈，她唯一可以听到相关的谈论便是某些同学在教室里，餐厅里或者超市，吃着一些谁跟谁在一起，好像还是同性恋这种泛泛之谈。

话里带着震惊与窃笑，这让沈艺阑对于自己的性取向闭口不谈。

她唯一可以涉及到恋爱的相关知识便是自己的好友说自己又谈了哪个男朋友，又或者喜欢上了哪个男神，某一届年纪第一长得又高又帅，简直是全校女生的男神。

每到这时候，沈艺阑总会在心里默默想着。

除了我。

更别说关于三角恋这种东西，这种玩意儿在同性恋中真的同样适用吗？

沈艺阑不知道，也没法去试探。

刚才在游泳池里叶姿明显是知道的面容但还是转了话题，沈艺阑只能撇了撇嘴，再次放弃这种不知道何时才会知晓的疑问。

夜里，洗了澡。

耳鬓厮磨之后，沈艺阑躺在叶姿怀里，还是问出口。

“叶老师，以前有人追过你吗？”沈艺阑说。

“除了季小姐。”

“我是说女生。”

沈艺阑又加上了两个附加条件，为自己的疑问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想起叶姿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国际学校，再次开口，“你的学校里对于同性恋应该不会闭口不谈吧？”

“何止闭口不谈，甚至是过于开放了。”叶姿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在沈艺阑刚刚问出话，她想也没想便开始解释，“我曾经在寝室，图书馆，甚至是厕所的单间里，碰到过一些……”

叶姿‘啧’了下，收了话。

沈艺阑可以想象到叶姿后面的话，“没有人管吗？”

“有些人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办法来躲避检查。”叶姿难得没了法子，“这个……我确实不太清楚。”

空调的冷风吹得有些凉，叶姿拿着毯子裹了裹沈艺阑的身体，跟她躺在床上依偎。

好像只是回答了自己的后半句问话，关于有没有女生追过她，叶姿没有回答。

沈艺阑没好意思再问。

“明天在家里可以教你弹钢琴。”

叶姿开口。

“好啊。”沈艺阑答应。

不知道会在叶姿的家里呆多久，沈艺阑有些难过。

“叶老师，什么时候我会有通告啊？好想去工作。”沈艺阑有些发愁，这种毫无干劲的日子对于沈艺阑来说从未体验过，她害怕自己就这么草草地度过了限定团的半年时间，最后什么作品都没有留下。

“会有的，不要着急。”叶姿淡淡开口。

对于沈艺阑个人通告全部停掉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格外严重，但叶姿并没有过多的担忧。

她好像只是按部就班的，依旧将沈艺阑的喜好全部摸清楚，一件又一件全部带她体验完。

既来之则安之，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好好利用这些时间去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沈艺阑看起来格外担心自己的通告，叶姿只能帮助她去疏解，总不能都看着这些时间溜走。

“如果随便来一个通告我都会接的！”沈艺阑着实想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她到底错哪里了。

她没法为自己辩驳，也没能力去解决这件事情。

相较于叶姿的地位，或许可以帮助她解决这个难题。

但沈艺阑的性子她是绝对不对向叶姿开这个口的。

而且，叶姿又为什么要帮她去兜这个烂摊子。

沈艺阑站在叶姿的角度看，就算她是叶姿，如果遇到自己这种问题大概是不会出去帮着解决的。

叶姿在她额前落下浅浅的一吻，“我会帮你多注意一下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甜蜜日常过渡剧情，后面来转折。

大家不要养肥我吗好吗[www.youxs.org]，告诉我还有人在看www

第82章

次日上午, 叶姿带着沈艺阑回了国。

因为是私人行程，所以并没有粉丝接机，两人牵着手, 捂得并不算严实。

沈艺阑是个路痴，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 只能叶姿去哪, 她就跟着去哪。

曾经还是原公司当练习生的时候, 宋怡带着她回家玩过几次, 后来自己单独去的时候总摸不清路在哪里, 甚至在原地打转半个多小时跑到了另一个小区，最后还是宋怡出来接的她。

后来去了不少次, 沈艺阑总算能够摸清路了。

然后, 宋怡搬家了。

沈艺阑对于自己的各种小毛病都格外有自知之明，不会的绝对不会大肆宣扬，一方面是不让别人看笑话, 另一方面例如路痴这种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毛病总让她格外苦恼。

一路到了一所高档小区, 楼层并不算高, 走廊里静悄悄的, 两边装点了很多绿植。

已经是晚夏了，调温系统保持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所有的装潢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壕贵。

令人意外的是，叶姿说她不常住在这里, 但客厅以及书架上的物品都摆的很满, 不像不经常住人的样子。

“我去放行李，你可以先自由参观一下。”

叶姿拉着两个箱子进了卧室, 只留下沈艺阑一个人在客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画，上面是BEST出道之后第一次舞台的合照。

沈艺阑记得那天她看到了窗户内的BEST往外小心翼翼招手, 直到外面有欢呼声，确认了那的确是自己的粉丝之后才敢欢喜的打招呼。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礼物，是站子的联合礼物以及各种周年手工品。

一旁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透明大盒子，从外面看就可以看出来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信封。

沈艺阑作为BEST的老粉，对于每次的联合礼物都记得格外清楚。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被叶姿保存的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遗漏的全部规整地摆在家里。

虽然叶姿面上冷淡，但内心里却又格外柔软。

后来那场格外低气压的签售会，沈艺阑还是在四个人里选择了叶姿。

她当时很害怕叶姿会不理她，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种预料之外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但叶姿在看到她的时候，脸上始终平静接受周围不堪的视线终于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沈艺阑第一次面对面的在叶姿的脸上看到了浅淡的微笑。

那让她觉得，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而现在，时间则更加证实了这个选择。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上面盖着一层布罩。

“这几天也可以教你。”叶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炙夏》还会弹吗？”

“我记得很熟的。”沈艺阑自信回答。

她当然不会忘，这是她的第一首自作曲，也是叶姿教她练钢琴的第一首曲子。

“试试吗？”叶姿将布罩揭下来，把钢琴盖打开，侧头示意了下。

沈艺阑坐在位子上，手指先是尝试着按出几个琴键。

手感很快涌上来，第一小段被沈艺阑准确无误地弹奏出来。

“我就知道你学习能力的确很强。”叶姿从不吝啬对于沈艺阑的夸赞。

她好像知道沈艺阑会因为这种夸赞而受到鼓舞，不会进行某些严厉甚至打压式的办法。

……

又消磨了一会儿时间。

叶姿带着沈艺阑去了超市，除了些零碎的日常用品，又买了些菜还有一条鲫鱼。

叶姿要下厨，清蒸鲫鱼。

沈艺阑不知道她原来也会做饭，还以为BEST的三餐都是周玫全权包下。

叶姿将姜片放在洗干净的鱼身上放进窝里蒸了几分钟，开始切葱丝。

沈艺阑在一旁打着下手，趁着这个功夫，她开口问，“叶老师，原来你还会做菜啊。”

“就会那么几道，而且也不经常做。”叶姿将蒸好的鱼取了出来，将里面的汤汁倒掉了，还拿走了上面的姜片。

“那也很厉害，我就只会下面条，其他的就不会了，不然我一个人住的时候都能给我自己饿死了。”沈艺阑对叶姿又多了一层新的认知。

叶老师怎么什么都会啊。

唱歌跳舞那么优秀，人还格外温柔宠溺，现在还会做菜。

沈艺阑嘴角完全忍不住，再怎么克制也有格外明显的上扬。

“笑什么？”叶姿抬眸看她一眼，往锅里倒了足够的食用油。

“就是觉得你好厉害。”沈艺阑帮忙把切好的葱丝放在蒸好的鱼身上，“我特别佩服！”

“有吗？”叶姿随口反问一句，轻轻提了下嘴角，“大概你到我这个年纪也会如此，说不定会比我更优秀一点。”

“我也可以吗？”沈艺阑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像叶姿那样吗？

她从来没考虑过，也从来不敢奢望。

“当然了，我也不是从一出生就什么都会的，也是像你一样一点一点去学习自己不会的东西。”叶姿将烧好的油淋在鱼身上。

芳香四溢，味道散发出来。

沈艺阑的肚子没忍住咕咕叫了几声。

她以前听某个同样是拉拉的姐姐说过，年轻一点的小姑娘似乎总会格外迷恋比自己大很多的姐姐，羡慕那些人的阅历，一方面对于她们有极高的期望，喜欢从中得到她们的呵护与宠爱，另一方面这些小姑娘又格外向往她们表面上强大而又镇定自若的气场，享受其中带来的安全感。

那个姐姐还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恋爱，简直像找了个女儿。

与其每天这样毫无回报的付出，还不如去领养一个小孩儿。

当时的沈艺阑一直没有开口，她好想去反驳一些什么，但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去辩解的出口，只能任由那个姐姐像是地图炮般将自己这个年纪的女生批判的一无是处。

可现在叶姿告诉她，没有人从出生就是光鲜亮丽的，大家都是从零开始。

如果她肯下了劲头，她在未来的某个年纪里，也会变成一个厉害的大人。

甚至……

比叶姿还要优秀。

“以前有人对我说，她不喜欢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明明没有任何实力却非得走近路，希望这个残忍的社会给她们很多甜头，甚至是大腿来抱。”沈艺阑坦率地承认，“还说，我们毛毛躁躁的，一点责骂都受不了，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当时没办法在那个姐姐面前说出口的辩解，终于能够在此刻为自己解释。

她可不是什么空有一身抱负的小丫头，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可以去拼去闯。

对于所谓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本该是那个姐姐年纪的所有的评价，沈艺阑可以做到完全赞同，但对于跟自己年纪相关的评论，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接受。

这一点儿也不正确，甚至完全错误！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并不是某个年纪特有的性质。”叶姿面容格外平静，她只是认真地看向沈艺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学会去掌控情绪，别让这些坏东西跑出来去伤害别人。”

“我之前的坏情绪有伤害到你吗？”沈艺阑反问。

她好像在叶姿面前失控过很多次。

好像在叶姿面前，她完全失去了掌控情绪的能力。

“没有。”叶姿将清蒸鲫鱼端上了桌，又继续开始炒几道小菜，“我倒是觉得你刚才口中的那个人没有这种自控力。”

“可是她的确很厉害。”沈艺阑回忆起来。

那个姐姐年纪轻轻的就在公司当上了总经理，出差忙碌不断，过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生活。

在当时的沈艺阑看来，她很有能力。

“可是她的话伤害到了你。”叶姿的话里有些不开心，“你没有察觉到吗？”

“我听出来了。”沈艺阑诚实接上话。

“她显然是一个很自我的人，根本不会考虑到周围人的感受。”叶姿说。

沈艺阑有些怔愣。

叶姿平日里情绪始终控制得格外好，可以在每分每秒都充分考虑到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算有情绪，也会自己一个人闷头消化，根本不会在她面前出现任何的异样。

而那个姐姐，总是对她大吐苦水，好像一个完美无缺的圆月。

跟沈艺阑见面的时候就像在满月那天，圆月暴露了她的血红，开始将自己的圆一点一点撕裂，露出自己的缺陷。

“不过，没有人会是完美的。”叶姿的笑容舒展开来，将刚才那份平淡散去。

沈艺阑继续听她说。

“有时候我也无法约束自己的情绪，因为自己的平衡系统被打破了，而且这种打破在很早之前就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一点一点生根发芽。”叶姿说。

“打破的原因是什么？”沈艺阑问。

“那个签售会上喊住我的，别人口中所谓的毛毛躁躁的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

“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把自己热爱的光芒释放出来。”

“就算当时的她多么懵懂，但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知晓，这种如同小太阳般的光芒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希望？”

第83章

饭香徐徐, 周遭寂静。

在叶姿的这些话说出口之后，沈艺阑的心倏地停滞了下。

这里是叶姿的家，她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更加放松, 神态也更加自如。

无论沈艺阑的话题如何流转，她总能轻易地把话题说得格外满, 不会留下任何不适。

这种冥冥之中被温暖到的感觉让沈艺阑觉得就算之前从未到过这里, 她也能很快地放下那份紧张。

这种炽热而又隐晦的情意, 或许只能在她与叶姿之间才可以诉说得明白。

“我一直在想, 那个小女孩的环境该有多么温暖才会让她变得如此美好,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格外需要我, 而我也非常愿意成为她的依靠。”叶姿说着, “她总是在想，我会不会因为她那些失控的情绪对她有任何的偏见，我想告诉她——”

“没有, 从来没有。”

“相反的是, 我可以从这些她并不会暴露出来的情绪里得到, 她的确是信任我的。”

叶姿似乎是第一次对她说出这种长篇论道而又极其直白的心声。

“我在想, 唱跳艺人有那么多，在当时比BEST有热度的有那么多, 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不会下一次签售会我就看不到她了。”叶姿顿了下, “那么多默默无闻拼命练习的漫漫长夜里, 每次我停下来休息，总会在考虑这么个问题。”

沈艺阑双手撑在餐桌上, 目光亮晶晶，“我只喜欢过你, 叶老师，现在也一直喜欢。”

没有酒精的熏陶，也没有分外的羞赧。

沈艺阑眼眸里点缀着星星，主动望向叶姿探过来的眸孔，从中看到了那个满心满意笑容的自己。

她的上身往前倾了倾，轻轻踮起脚尖，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唇探去。

差了一点点。

沈艺阑没够到，又把伸过去的上半身收了回来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带了点儿挫败。

叶姿没再开口，往沈艺阑这边走了几步，摸索上她的唇。

沈艺阑闭眼陶醉其中，意外着原来在任何情况下只要看到那个喜欢的人就会格外心动。

这是她无法克制的情感。

沈艺阑没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双手主动攀附上叶姿的脖子，再次踮起脚尖去迎合。

腰际附上一双温热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

她好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不用自己追梦的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叶姿会带着她走。

不知什么时候，沈艺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抱着坐在了餐桌上。

叶姿贴着她的身子，一手托着她的下巴。

身前一凉。

还未更进一步。

门铃响了。

沈艺阑先是愣了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门铃再次响起来之后，沈艺阑发散的思维终于被拉扯回来。

她小跳一步下了桌子，系着自己的衣服扣子。

叶姿擦了擦沈艺阑嘴角多出来的口红之后，才朝着门口走。

“叶老师！”一声稚嫩的娃娃音。

“姣姣？”叶姿朝着对面的门看了眼，“家里又没有人吗？”

“妈妈出差去了。”姣姣抱着一只玩偶站在门口，孤零零的。

“进来吧。”叶姿把她带进来，又问，“吃饭了吗？”

“妈妈给我买了很多面包，我不会做饭。”姣姣乖乖回答。

“只吃面包可不行。”叶姿让她坐到椅子上，去厨房了拿了新的碗筷。

沈艺阑打量着这个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十岁。

她依旧心有余悸，见女孩也朝着自己看过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扣子系好了没有。

“姐姐好！你可以喊我姣姣！”姣姣对着沈艺阑笑。

“你好。”沈艺阑对着她浅浅招了个手。

然后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沈艺阑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准确来说，她的生活里小孩子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按照她独自生活的方式还有不会主动社交的性格，周围接触到的人都不算多。

就算是同学聚会，她也很少去，每次在一个学校毕业之后，她就会把很多同学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

反正以后接触的可能性大概率为零，那么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妈妈一直出差，我总是一个人在家，每次叶老师回家的时候都会帮忙照看我的。”姣姣主动开口，“姐姐你不要多想。”

沈艺阑尴尬抬起头。

她该多想吗……

“姐姐你真漂亮！”姣姣又开口。

沈艺阑摸了摸鼻子。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说话吗？

“姐姐你的衣服扣子系到最上面不热吗？”

沈艺阑垂头看了眼。

之前她一直是把最上面领口处的扣子松开的，这下系得严严实实还不是因为刚才……

她又把这颗扣子解开了。

“姐姐你脖子那里红色的是什么？”姣姣从椅子上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解开扣子的那里。”

“红，红色？”沈艺阑一愣。

她没什么经验……

印子会显得这么快吗？

沈艺阑使劲擦了下，手上沾了些红色。

她呼出一口气，原来是口红。

姣姣：“还没擦干净。”

“没关系，一会儿我去洗一下。”

沈艺阑被小女孩彻底打败，规规矩矩再次把扣子系上了。

叶姿盛碗了米饭过来放在姣姣面前，“够吃吗？”

“够的，叶老师。”姣姣吃起饭来嘴巴就闭上了，乖乖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吃相很好。

叶姿看了眼沈艺阑，朝着厨房走了。

沈艺阑莫名觉得这眼神像在召唤她，看了眼姣姣也起身跟着去。

厨房没有油烟气味，还散发着香香的气味。

门被合上。

沈艺阑靠着墙，叶姿手垫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磨挲着她的耳垂。

“刚才，没亲完，是不是？”叶姿话里带着笑，长发随着轻微的抖动扫着沈艺阑揪着衣衫小臂的肌肤。

“我看看。”叶姿说着，单手解开了沈艺阑领口那颗扣子，她不满意地‘啧’了声，“擦掉了？”

“没擦干净！”沈艺阑立即摇头。

她哪里会想到叶姿还会在这儿等着她？

“那个姣姣是邻居家的孩子吗？”沈艺阑开口问。

“是啊。”叶姿说。

“我听她说，你在家的时候都会帮着照看她？”沈艺阑问。

叶姿：“对，单亲家庭，家里就只有一个妈妈在，出差比较频繁，忙起来就顾不上孩子。”

“哦……”沈艺阑点点头，没话问了。

“我菜里没放醋啊。”叶姿笑着开口。

“什么？”沈艺阑诧异。

叶姿：“有点酸。”

沈艺阑反应过来，“没有。”

“有没有我尝尝就知道了。”

舌尖轻抵，扫过颗颗牙齿，口中味道被尽数探寻。

末了，叶姿轻声开口。

“确实没有。”

第84章

出了厨房, 姣姣依旧规矩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

沈艺阑刚落座，电视里就出现了动画片的片尾曲。

“没有了。”姣姣失落望了眼电视, “姐姐看电视吗？”

沈艺阑接过姣姣递过来的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

最后她停在了财经界面。

上面重播着和陆房产签下代言人的新闻, 和陆CEO亲自签下代言, 跟赵锡握手合照。

赵锡虽然是歌手, 但出道已久, 资历颇深, 目前已经开始有自己的企业。

按照之前代言人的说法恐怕还不够符合，实质上可以认为赵锡在商业上的发展已经开始跟和陆攀上关系。

而距离赵锡上一次发表专辑也过去了两年, 很多歌迷热切关注代言这件事情的同时还不忘催一把早日发歌。

沈艺阑盯着电视屏幕, 直到新闻结束，主持人已经在念着下一则新闻的稿子，她的筷子才拿起来吃了口饭。

叶姿的位子正面对着电视, 只是抬了下眸子, 没怎么刻意看这新闻。

“居然影响这么大吗？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代言。”沈艺阑看完新闻, 喃喃自语, “好多媒体拍摄啊！”

“和陆一贯的招摇做派。”叶姿闷头吃了几筷子，兴致缺缺。

“是吗？”沈艺阑格外感兴趣, “我不怎么了解这些。”

在这些细枝末节中，她似乎可以找回沈一楚生前的踪迹, 甚至可以了解她最后那段光阴时, 心理状态的造成原因。

那时候沈艺阑记得无论她怎么开口问，沈一楚都没有解释, 只是一股脑地朝她抒发自己的痛苦，对于起因经过丝毫不提。

“你不用了解这些。”叶姿说。

“可是我想知道。”沈艺阑眼睛亮晶晶的, 她还伸出手摇了摇叶姿，带着丝丝讨好的笑意。

叶姿垂眸看了眼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撇开了，“饭要凉了，快吃。”

“你怎么跟姐姐，一聊到这些就都不说了……”沈艺阑知晓她不想跟自己说，有些郁闷。

踌躇许久，沈艺阑的胃口已经算不上好，她自言自语，“好想跟赵锡老师合作一首歌曲啊，这样会不会改善一下我的现状。”

“别想着一步登天。”叶姿皱眉看她，语气里难得带了些严厉。

沈艺阑呆着望叶姿，“我好像是想的太多了，跟赵锡老师合作应该比登天还难吧？”

跟赵锡关系好的是沈一楚，跟她沈艺阑有什么关系？

况且沈一楚在世的时候赵锡依旧是个很红的歌手，还没有开公司。

反而在沈一楚逝世之后，赵锡开始了自己的商业宏图。

这下便更加高不可攀了。

沈艺阑忧郁得很，现在这种日子她好像格外有些难熬。

叶姿总让她别着急，慢慢等，是自己的东西一定不会跑掉。

可时间怎么会等人？

再过几个月，FFIVE一解散，她可就彻彻底底得完蛋了。

她必须得搞出点名堂来。

“还在想？”叶姿看她的表情依旧没回神，开口问。

“叶老师，我没想一步登天。”沈艺阑没了刚才欢喜的表情，她的面容染上了些不可改变的心思，“我只是想知道我登天的那个楼梯在哪，别人都开始往上攀登了，我连地方都找不到。”

“再等等，很快了。”叶姿看向电视，新闻已经进入了尾声，“不仅仅是你想要的。”

“什么意思？”沈艺阑没听明白。

叶姿说：“有的时候选择很重要。”

“我等不了了，我没时间了。”沈艺阑没心情去深思叶姿这些令她云里雾里的话。

田橙和柳琦通告满天飞，忙得飞起，微博粉丝破了千万，代言不断。

周玫不用说，BEST出来的还愁什么呢。

而她什么也没有，没有金钱没有人脉，甚至连工作都没有。

说不嫉妒是假的，她差的不就是那么点票数吗？

为什么同样是一个队的，别人可以选择拒绝通告，而她连见到通告的机会都没有。

叶姿见她状态不对，笑着哄了旁边的姣姣，“带你回房间午休好不好？”

没几分钟，叶姿从房间里出来。

沈艺阑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涣散。

她好像很容易被周遭影响情绪，看到别人发展得那么好，她就格外焦虑。

因为她没有退路，后面没有任何能接的下她失败的空间，她必须往前走。

可是眼前的路就像被堵死了一样，她如同深陷迷宫中，怎么也走不出去。

叶姿这次没帮她擦眼泪，拉了她旁边的凳子坐下，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你想知道什么？沈一楚吗？还有什么？”叶姿的眼角带了些傲视，“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知道沈艺阑不敢问这些，就算她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可以问。

但沈艺阑不敢。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沈艺阑只是闷头将自己蜷缩在凳子上，“我只是想唱歌。”

她似乎隐隐约约能够摸索到些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够直面真相的勇气。

“如果是别人，每天是这样的心理状态，我早都已经放弃她了。”叶姿没再温柔安慰。

沈艺阑正处于麻痹的状况中，听了叶姿的话眼泪便忍不住，“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一点，这样也不可以吗？”

“我看不到你的努力。”叶姿将吵人的电视关掉，寂静的客厅里她的话更加明亮。

沈艺阑的耳朵更加刺痛。

“我觉得你的光环在节目结束之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消失了。”叶姿单只胳膊放在桌子上，侧目说，“为什么呢？”

“叶老师……”沈艺阑从自己的膝盖中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我的目标是每次月评排在第一，后来参加选秀，我的目标是出道。可是现在呢，我的目标应该是什么呢？”

叶姿没再继续回答了。

她眼底闪过不可察觉的情绪，悠悠收回自己往前探去的身子，目光略到桌上的碗筷，“如果没有食欲我就收拾桌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沈艺阑似乎陪着姣姣玩耍的时间更多一些。

小孩子心思单纯，心眼子少，玩起来也没那么多计较，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况且姣姣嘴甜，倒是逗得沈艺阑格外开心。

而叶姿只是安安静静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学校的工作，或是自己的一些私人爱好。

除了晚上同床共枕时，她依旧会身处叶姿温暖的怀抱里，但也仅限于亲亲抱抱。

那些她感受到的爱意与安抚也在持续着，可没了进一步。

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接触得越来越近，到达了极点之后再也没能进一步，反而因为之前的过度接触和探索被挤开了些距离。

这种发展沈艺阑捉摸不清，好像变了些什么，又好像没变。

她也找不到这些情绪改变的因果。

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根本不给人仔细思考的机会。

依旧是陪着姣姣消磨时间的一天。

姣姣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是塑料杯子，所以地上只落了一大片水。

沈艺阑忙找了拖把来处理，但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姣姣焦急地去喊了房间里的叶姿，沈艺阑没能拦住。

但她感受到屁股上水湿透了，布料已经染了水，但她没想起来。

眼角发酸，几乎要涌出眼泪。

叶姿出了房间，看到沈艺阑的样子，伸出了手要拉她。

以前，沈艺阑想哭的情绪一上来，在看到叶姿之后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决了堤。

但这次，她却拼命咽下自己发酸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想在叶姿面前哭出来。

她双手撑着地站起来，掌心里全是水，还往地面上滴落着。

“我带你出来是散心的，你还记得吗？”叶姿抱臂望着她，嘴角抬了抬，但没什么明显的笑意。

沈艺阑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那这个散心有效果吗？”叶姿又问。

沈艺阑顿了下，又点了点头。

“可我觉得没效果。”叶姿肯定地说，“会影响到你的已经不仅仅是环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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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叶姿的语调温和, 但沈艺阑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没有失望，也没有另外的情绪，仿若只在安安静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沈艺阑的视线往下挪, 落在了叶姿手腕的红绳处。

她的指甲依旧是干干净净的，除了红绳之外也没有其他饰品。

“我想先去换个干净的衣服。”

裤子湿透了, 给了沈艺阑充足离开的借口。

回到房间换着衣服的同时, 沈艺阑在想,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跟叶姿的关系变成了此刻这种进不去退不下的关系？

转过身时, 沈艺阑看见叶姿站在房间门口。

卧室的灯没有开, 光线比客厅要暗淡很多。

她黑衣白裤，皮肤雪白, 瞳孔幽深, 其中隐含的情绪晦暗不明。

沈艺阑顿了下，开口喊着，“叶老师。”

过去了几秒钟, 叶姿才浅淡开口, “你是想回公寓了吗？”

没有生气的语气, 平淡的像是在询问。

而这话依旧没有任何偏倚的, 再次准确无误地戳中了沈艺阑心中的想法。

“有点。”沈艺阑承认，她没办法做到对自己撒谎, 也没办法安慰她自己是可以心平气和在这里呆下去的。

并不是觉得呆在这里，只是她觉得, 她需要主动出击, 不要一味地等待。

空气里陷入沉寂。

“好。”叶姿没有过多的询问原因，只是默许了沈艺阑的话, “那今晚的飞机？”

沈艺阑惊讶了下，似乎有些快了。

“可以吗？”叶姿又重复了遍, 但不像是朝着沈艺阑询问意见，反而像是再次通知的意思。

“我，听叶老师的。”沈艺阑闷头回答。

叶姿盯着她，突兀地笑了声，“那收拾行李吧。”-

飞机在南余落了地。

沈艺阑将行李放到公寓之后就出了门，她回了趟原来的公司。

宋怡约好了跟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沈艺阑直奔而去。

在见到宋怡之后，她急促的心脏才终于缓和下来，恢复如常。

“你最近很闲？”宋怡问。

最近她给沈艺阑发消息，沈艺阑总能及时回复。

“通告被停了。”沈艺阑详细地说了遍事情的经过。

她对于宋怡没什么好隐瞒的，互相知根知底的好闺蜜，几乎是无话不谈。

“我去，你爸妈怎么这样？”宋怡摸了摸腮，“居然把你姐的死亡推到你身上，我建议你早些独立，不要再跟他们联系了。”

“在参加选秀的时候，就没怎么联系过，节目结束之后除了回了趟家之外，也没有接触了。”沈艺阑垂眼看着桌上的花瓶装饰，目光有些呆滞。

“没关系，你可以到我家住嘛，我隔壁的房间一直为你留着呢，除了你谁都不能住！”宋怡拍拍胸脯，颇有一番可以为好朋友撑天地的架势。

“谢谢你宋怡。”沈艺阑笑了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宋怡担忧地问，“这都九月中旬了，限定团的时间将近过去一半了。”

沈艺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叶老师也没有办法吗？”宋怡又问。

沈艺阑没应。

现在她的心情似乎比前几天好些，或许是因为不想耽误叶姿的工作，她自己的个人发展又毫无进展，整个人在这种状态下像个无头苍蝇。

叶姿对她太好了，沈艺阑觉得自己过于辜负了。

她一个人什么也没有的人拿什么去接下叶姿的这些给予？

所以在回来之后，叶姿去了学校忙她自己的工作以后，沈艺阑不安的心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总算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叶姿多些繁冗的工作了。

“叶老师带我学游泳，教我弹钢琴，在我迷茫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安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尤其是我现在这种几乎是一事无成的状态。”沈艺阑将心中所想告诉宋怡，“这种你无法报答别人却只能被迫接受别人带来的好，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啊……好难办啊。”宋怡认真听完沈艺阑的话，也觉得不好解决。

又闲聊了没几句，沈艺阑手机震动了下。

FFIVE的工作群里，王依破天荒地艾特了她。

关于一份歌曲录制的通告。

她将作为feat在赵锡的最新专辑中录制主打歌曲。

沈艺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整整半分钟，回过神之后，她站起来，震惊地看向宋怡。

凳子由于她的动作往后一推，‘刺啦——’一声，发出了不小的噪音。

“宋怡！我有通告了！赵锡！是赵锡！”沈艺阑双手在空气里挥舞了几下，“他邀请我参与他的专辑录制，还是主打！”

“是我想的那个赵锡吗！和陆代言那个？”

“对！就是他！”沈艺阑难以置信地又看了眼手机，然后亮给宋怡看。

宋怡读了遍消息，声音也变得昂扬起来，“小沈你太牛了！我就说嘛，你这么强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别激动！看看具体的怎么说！”

“好！”沈艺阑一手往后够着椅子，几下了都没够到，她往身后看了眼把凳子拉过来坐下。

王依已经私聊了她，发出了详细的资料。

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

【王依：去哪儿了？公寓没找到人。】

【沈艺阑：在外面，我马上就回去。】-

紧急与宋怡道了别之后，沈艺阑匆匆赶回公寓。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王依在客厅等着她。

“回来了？快坐。”王依显得格外殷勤，“这是赵锡老师主动联系过来的，说也看过了之前你的一些详细视频，对你非常满意，所以才郑重决定对你发出邀请。”

沈艺阑加上了王依推过来的赵锡的微信，犹豫着通过之后该怎么打招呼才显得礼貌。

“所以说不是我刻意压着你，你之前也别嫌我差别对待，这可是赵锡啊，别人都没有的通告偏偏给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完成才是。”王依顺道给自己脸上抹了彩，“具体的赵锡老师那边会专门给你聊，我主要就是通知你一声。”

王依：“这段时间应该休息好了吧？”

“还，还可以。”

话题直转，沈艺阑扬起来的嘴角顿了下，温和回答。

“那就好，那你就好好准备一下，知道吗？不要让赵锡老师失望。”

因为沈艺阑之前没有过多的经验，王依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心地离开-

之后的几天，赵锡那边因为忙碌，一直没有安排见面，反而通过赵锡的经纪人一直跟沈艺阑线上沟通，把歌词还有demo发了过来先让沈艺阑进行一些个人练习。

公寓里，队友来来去去。

沈艺阑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喜悦，她们皆是格外惊喜地祝贺了沈艺阑，再然后没在公寓里停留多久便再次出门赶通告。

日子似乎在一点一点转好，沈艺阑的心情始终达到满点。

她现在觉得，难熬的时间似乎变成了等到歌曲录制那一天的过程。

沈艺阑更想跟叶姿分享，但她这几天一直在学校，消息都没有回。

应该是太忙了，跟自己出游那么多天，一定耽误了不少工作。

她开始查找赵锡之前的歌曲视频，试图从这些视频点找出一些共同点，摸清赵锡对于唱歌角度的喜好，这样说不定她就可以更快适应。

沈艺阑是个喜欢考古考得很深的人。

所以每当她一次又一次搜寻赵锡的消息，总是避免不了看到沈一楚的相关新闻。

他们有很亲密的合照，媒体也传言他们虽然没有公开，但私下一定是在一起了。

一个有实力且出名的歌手，一个演什么都会爆红的女演员。

在别人的眼里看来，似乎是天作之合，非常合适的一对。

沈艺阑格外惋惜。

她如果当时知道沈一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赵锡跟沈一楚是不是会好好的在一起？

但这是没有依据的结论，沈艺阑不敢妄自揣测。

几乎过了一周，叶姿终于从学校回来。

她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色衬衫，步伐悠缓。

“叶老师！”沈艺阑给她倒了杯水，“你终于回来了！”

叶姿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之后笑着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我有通告了！特别特别大的通告！”沈艺阑还伸出双手比划着，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叶姿扬起来的嘴角收了回去，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轻咳了下，“是吗？”

“赵锡！赵锡老师邀请我去参与他的歌曲录制！还是主打。”沈艺阑已经不知道将这句话炫耀了多少遍。

“挺好的。”叶姿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像FFIVE其他人那样祝贺沈艺阑，反应格外平淡。

“你不为我高兴吗？叶老师。”沈艺阑将自己的笑容收了收，认真地问。

“最近学校往届的某个学生出了点事儿。”叶姿说，“你想听一下吗？”

沈艺阑侧目，“好啊。”

“她是我之前的一位学生，成绩数一数二的好，本来前途格外光明，最后被骗子中介骗去当网红直播去了，钱没赚到，倒是欠了一屁股债。”叶姿手里拿着水杯，时不时喝一口。

“实力那么好，为什么选择去当网红啊？”沈艺阑不解地问。

“她觉得这样来钱快，最后反而是被骗了。”叶姿撇了眼沈艺阑又收回眼神，“状态太浮躁了，只想着一步登天，一点儿也不考虑后果。”

一步登天。

这是个在她跟叶姿之前的谈话里出现过的词语。

这个词语出现的话题里并不算太好。

“然后呢？”沈艺阑追问。

“她还不了欠下的钱，便跑来学校求助。”叶姿的眼角染上讽意。

沈艺阑：“你帮助她了吗？”

叶姿眯了下眼睛，对于沈艺阑的问题表示不解，“我为什么要帮助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跑来找过我，说想听一下我的看法，我劝了她一次，我说你可以再等等，继续磨炼自己的舞蹈，不要着急。”叶姿娓娓道来，“我也只劝了她那么一次。”

沈艺阑咬了咬下唇。

叶姿从来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但在她身上却给予了无数次可以付出的。

“你没有劝住她吗？”沈艺阑问，心里揪了一下。

“在我跟她谈过话的第二天，她就签下了那份卖身契，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叶姿将空了的水杯放在桌子上，眸光深深看向沈艺阑，“所以，你想听一下我的看法吗？”

“当然想！”沈艺阑点点头。

叶姿的话她会慎重地考虑的。

叶姿没有往日的柔和音调，面色沉沉轻声开口，“我建议你，推掉这份通告。”

第86章

“为什么？”沈艺阑怎么也没料到叶姿会跟别人是完全相反的反应。

叶姿放在桌面上的手, 食指轻轻划着桌面，“只是我的个人建议。”

她的话落得格外平淡，但沈艺阑听出了反常。

“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去还有有什么其他原因？”

沈艺阑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叶姿的相反面去寻找一个想要得到的结果。

这种不明不白的建议让沈艺阑内心苦恼。

她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刚才叶姿举的那个学生的例子, 似乎是在她面前刻意提起。

但那个学生是被诱哄转行，而她完全不一样, 根本就是等了许久的机会。

“你可以自己做选择, 我不做过多的干涉。”叶姿明白沈艺阑心里的想法。

这种机会放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更何况沈艺阑这种情况。

几乎等同于濒临死亡前突然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那你不能祝贺一下我吗？”沈艺阑小声开口。

就算别人无动于衷她都无所谓, 她只想从叶姿的口中听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自己也可以获得很有分量的通告。

可是叶姿完全没有要顺着沈艺阑的话往下说的意思。

“赵锡跟沈一楚之前接触很多。”叶姿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沈艺阑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并不算礼貌的想法，但她忍不住了, 开口道, “那你现在是觉得赵锡老师是给我开了后门吗？”

叶姿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波澜，她侧目看向沈艺阑，眉间一蹙, “你完全想错了, 而且, 你的话让我非常意外。”

之前沈艺阑说过, 如果沈一楚生前有做过什么，不要对她有任何偏见, 也不要没让她做好准备就接受沈一楚为何自杀的原因。

叶姿把沈艺阑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况且沈一楚的死因她再清楚不过, 她并不想让沈艺阑跳入赵锡这个火坑。

偏偏沈艺阑没领这个情, 把她有意阻拦的话当成认为是觉得在走后门。

“沈艺阑，就算你摔下悬崖了, 也不要觉得随便扔下来的一个藤曼就能捞你上去。”叶姿始终从容的表情终于变了些，眼角染了些冰冷, “你就不怕这藤曼把你往下打吗？”

见沈艺阑要开口辩驳，叶姿抬手避开了沈艺阑的话。

她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你现在非常不冷静，最好把你的情绪放稳了，再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沈艺阑一言不发，看着叶姿喝光了水，又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再次走出公寓。

她还以为叶姿今晚会在这里住的。

可还是回了学校。

上次在夏威夷从设计师那里找来的手绳原料，她已经用了一部分，还想让叶姿看看自己的成果呢。

公寓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空虚感本就萦绕在沈艺阑周遭，在跟叶姿发生了并不算愉快的交谈之后，这份孤独感开始极度上升，甚至飙到顶点。

饥饿袭击肚子，沈艺阑拿着歌词躺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去搞些吃的的意愿。

她轻轻开口连着这首主打歌，《二次束缚》。

#房子#

#没有窗户的笨重屋子#

#我需要拿爱交互与你#

#摒弃过去我爱的那些是非#

#亲手将我打造成唯有你知道的错对#

歌词云里雾里，沈艺阑没有深究。

她重复练习着自己的部分，脑子里想的依旧是刚才叶姿跟她说的话-

夜里沈艺阑昏昏沉沉在沙发上睡过去，第二天一早是被周玫喊醒的。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会着凉的。”周玫给她拿过来一个被子盖在身上。

沈艺阑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她倒了杯热水抿了口，“周玫姐。”

“怎么啦？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些饭。”周玫问候了句，“这会儿都中午了。”

“我想叶老师了。”沈艺阑脑袋靠着沙发，有些无精打采。

周玫这才意识到公寓里没有叶姿的身影，“她昨天不是回来了？人呢？”

“回来了没多久就又去学校了，没在这儿过夜。”

沈艺阑盯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空杯子，是叶姿昨晚用过的。

“你可以去学校找她啊。”周玫拿了个干净的碗把带回来的饭放进去，“我以前这么干过，后来叶老师两天没理我。”

说着周玫没忍住笑出声，“你去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她的课可以随便旁听的。”

“可以吗？”沈艺阑紧了紧怀里抱着的歌词，“我真的可以去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周玫不清楚沈艺阑跟叶姿的不愉快，自然而然接上话题，“课前进舞蹈教室就可以了，不要上着课进去，那样她的脸会很臭哎。”

沈艺阑的手机上很快收到了一张周玫发过来的课程表，上面将叶姿上课的时间还有教室标得清清楚楚。

下午第二节 的课，三点五十。

沈艺阑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快一点了。

“从公寓去学校得多久啊？”

按照沈艺阑的路痴属性，一般的正常时间她得匀出来一倍才能防止自己准时到。

周玫看了眼地图app，说道，“学校离这里挺远的，打车也得快一个小时了。”

“吃点饭吗？”周玫又问。

“我不吃了，我收拾一下就去学校了。”沈艺阑飞奔回卧室。

她翻找出一身方便练习的运动衣，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沈艺阑拿着歌词装进口袋，她想证明给叶姿看，自己练习得特别好。

她太想得到叶姿的认可了。

打车去学校的路上，沈艺阑坐在出租车后排上，依旧练习着，连这点零碎的时间都没放过。

学校很大，沈艺阑找了好久，还问了几个同学才找到上课的地方。

距离三点五十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还有人在上课。

她听周玫说了些，下午两节大课中间的休息时间是十分钟，这会儿应该距离第一节 大课下课还有十分钟。

教室外面已经有学生在等待，认识的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沈艺阑靠着墙壁，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十分钟很快过去，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里。

沈艺阑找了个小角落，终于脱下了闷热的帽子。

很快有学生认出她。

沈艺阑小声找了个理由解释，那个学生格外理解得没有声张，还给她挪了个足够大的地方。

经过交谈之后，沈艺阑得知九月份开学季，新生要分批进行汇演，现在叶姿带领的学生分到的曲目是现代舞《GET DOWN》。

叶姿穿着黑色的训练服走进来，胸前开叉，露出纤细的腰肢。

她在学生的欢呼声中走进教室，讲解了这首歌需要表达的主题。

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听着叶姿说话。

沈艺阑往墙角站了站，躲避着叶姿扫射四周的目光。

她第一次见到叶姿上课的状态，仅仅是站着，那股压迫感就格外得严重。

从拉筋开始，教室里的氛围就直线下降。

叶姿找了最前列的学生做着示范，完全忽略了这些因为疼痛而发出来的惨叫声。

做好了热身动作，叶姿站在最前面数着拍子教导着动作。

舞蹈视频已经提前发送到了每一位学生的手里，课上需要纠正细节。

沈艺阑没有接触过这个舞蹈，往后站了站混入那些不熟悉舞蹈的一看就是旁听生的队伍里。

“既然熟悉舞蹈那我们先整体练一下。”叶姿站到一旁盯着镜子，嘴里喊着拍子。

……

“再来一遍。”叶姿格外不满意。

“继续。”

“重新来。”

次数多到尽管沈艺阑没有经过学习，注意力高度集中后她甚至可以记下来第一段的动作。

又过了一遍，叶姿停下了数拍子，从镜子里看向一位学生，“你要休息会儿吗？”

那学生精神有些涣散，动作始终跟不上。

发现叶姿直截了当点名了自己之后，摇了摇头，又咽了下口水，露出了要拼命练习的表情。

“我们继续。”叶姿没再理会。

练习的途中，叶姿纠着错，不放过任何一个学生的细节失误。

“如果只是为了那么点可怜的薪资，我不会来这里上课。”

“如果你没有认真的意志上课，最先出卖你的就是你的眼神。”

“我和其他负责这个舞蹈的老师很认真地编了这个舞，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做到最好。”

……

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解脱般的低呼声。

沈艺阑的体力跟不上，她一天没怎么吃饭，脑袋都有些发晕。

“空闲时间希望大家可以自主练习，画正字来摸清自己到底练了多少遍这个概念。”叶姿抬眼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如果觉得状态不对的可以把自己的练习视频发给我，我可以帮你揪出每一帧的错误，课下亲自来找我也可以。”

“我最近一段时间……”叶姿顿了下，目光往教室的后面扫了眼，“应该都是在学校的。”

在叶姿离开教室之后，这节课结束已经是饭点了。

但教室里没多少人离开，依旧练习着，甚至还有学生拿出手机放在合适的地面上拍摄自己的舞蹈视频。

沈艺阑往旁边看了眼，课前跟自己交谈的那个女生已经落了泪。

她给女生递上纸巾，“是觉得很严厉吗？”

女生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碰到叶老师这样的人很难，你说以前在娱乐圈当艺人的哪会跑到学校当老师，还这么尽心尽责。”

“你知道吗？以前我妈花了大价钱送我学跳舞，那些老师都是上完课就走，作业什么的对待也很潦草。虽然叶老师很严格，但是我在她的课上是真真正正觉得我是学了很多东西的。”

“那你得好好练习不是吗？”沈艺阑安慰了她几句，“你知道叶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在对面那栋楼，‘勤思楼201’，这会儿是饭点了，不知道叶老师会不会在。”女生说着，“不过你肯定有叶老师联系方式，跟她打个招呼不就好了嘛。”

“谢谢你啊。”沈艺阑道了谢就离开了教室。

外面的太阳还未下山，经过剧烈的练习，肚子的饥饿感涌上来。

沈艺阑饿得心里有些发慌。

她朝着勤思楼201去，很快就到了。

沈艺阑使劲吞咽了下，伸出手敲了敲门，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敲门即入，随手关门。”

她轻声推开门走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坐了一个人。

“叶老师。”沈艺阑小心翼翼开口。

叶姿正拿着水杯从饮水机里接着水，她喝了口，淡淡打量了眼沈艺阑，“吃饭了吗？”

“我不饿。”沈艺阑垂头。

尽管如此，叶姿见了面还是先关心了她。

“是吗？我看你上课都要晕倒了。”叶姿拿出饭卡放到沈艺阑面前的桌子上。

“我真的不吃了。”沈艺阑拒绝。

原来叶姿看到她了，只不过没有提起。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小零食。”叶姿拿了杯子给沈艺阑接了杯水，“来学校做什么？”

沈艺阑：“找你。”

“找我干嘛？”叶姿靠着桌子，单手拿着水杯，悠悠问了句。

沈艺阑抿了抿唇，没有继续回答。

“谈你的公告？”叶姿猜出沈艺阑来的目的。

沈艺阑点点头，“叶老师，我决定好了，我还是想试一下，这毕竟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叶姿坐回了凳子上。

桌子上的一支笔倏地滚落在地，发出了细微的啪嗒声，在只有空调送着冷风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沉重。

沈艺阑弯腰将笔捡起来，余光注意到笔芯里的墨水被摔了出来。

“叶老师，笔好像摔坏了。”沈艺阑伸出手给叶姿看。

叶姿抬眸扫了眼，翻起眼前的资料，“扔了吧。”

沈艺阑没把笔扔掉，反而对于叶姿的态度有些委屈，“叶老师，这个通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让我去？”

叶姿捏着纸张的手指停住，抬眸盯向沈艺阑，“我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我把这首歌练的很好了，我有信心这首歌可以掀起热度的。”沈艺阑有些着急，手里紧紧握着笔，里面的墨水都沁出些沾到手心里。

“不要这么急于表现自己。”叶姿叹口气，还是不忍心说什么过于狠心的话。

“我这不是表现自己，我这是为了我的未来努力！”沈艺阑的声音拔高了些，“我真的练得很好的，你听我给你唱！”

沈艺阑唱着自己的部分，期盼着叶姿对于她的歌声能出口夸赞。

“你不要着急。”叶姿站起来，声音放轻了些。

“为什么啊，这到底为什么！”沈艺阑的情绪难以自控，“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满心欢喜努力得来的东西你们都不会夸我！根本不把我的努力当回事！”

“我拼了命去夺的去抢的，比别人付出了千倍百倍的时间和精力，最后就只能换来你们的一句句‘我不喜欢你进入娱乐圈！’‘我不喜欢你接这个通告！’”

“叶老师！你怎么能跟我的父母一样冷血呢！”

说到最后，沈艺阑的情绪几乎完全失控。

这种被宠起来再摔到地上的感觉她根本承受不住。

“沈艺阑！”叶姿厉声道。

她精准捕捉到沈艺阑话里的关键词，抓过沈艺阑在空中挥舞的手。

沈艺阑的目光落在那双抓住自己手的手腕上，红色的手绳刺痛了她的双眼。

“谁都可以说我冷血，唯独你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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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沈艺阑看着叶姿离开办公室。

她步履很快, 没几步就不见了身影。

脑子宕机，沈艺阑有一瞬间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她好像真真正正惹怒了叶姿。

沈艺阑的双唇微张, 又忘记了用鼻子呼吸。

那抹巨大的恐慌感瞬间袭击了她整个心脏，红晕从双颊一路顺眼至脖颈。

双手忍不住打颤, 心脏也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

沈艺阑蹲在办公室好久, 缓解自己压抑到喘不上气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学校。

回去的途中, 记忆碎片一点一点被拼凑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情绪激动下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伤人。

她怎么可以说叶姿冷血呢？

一个对外冷淡严厉, 却把所有温柔和关怀给了她的人, 她自己却偏偏没能珍惜，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我。

太阳虽已下山, 夜幕降临, 但热风依旧呼呼刮着。

回到公寓时，身上又沁出了一身的汗。

周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整个公寓里黑漆漆一片，偶有树梢上鸟儿传来几声叫声, 在夜晚里格外悠远。

进了公寓之后, 门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客厅内一片死寂。

沈艺阑没有开灯, 在黑暗里寻求着可以落地的栖息处。

眼泪无声的掉落，双手双脚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

她放任着自己哭泣, 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好像以前爸爸妈妈对自己冷言冷语时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难受过。

大概在她生命的二十多年里，只有叶姿让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引领她慢慢走的人被她任性地推开。

眼泪没能停下来, 巨大的晕眩感袭来, 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看到的已经是病房的天花板，混着消毒水的气味, 算不上好闻。

周玫恰好走进来，“醒了吗？”

“对不起。”沈艺阑觉得添了麻烦, 率先道了歉。

“怎么能一天都不吃饭呢？一个人低血糖晕倒在公寓，要不是我回去了看你怎么办。”周玫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饭过来，把床上桌打开，“趁热吃。”

沈艺阑一声不吭进着食，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

“你不是去学校了吗？叶老师真是的，不说带你去吃个饭，还跑回来公寓了。”周玫嘟囔着，“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不上心啊。”

沈艺阑鼻子一酸，眼眶又开始湿润。

“你们……闹矛盾了吗？”周玫打量着沈艺阑的表情，猜测道。

沈艺阑轻轻点了点头。

“她那脾气，看着怪，其实很好哄的。不对，甚至不用哄，没多久她自己就不当回事儿了。”周玫安慰着沈艺阑的情绪，抽了张纸把桌上掉出来的饭渍擦干净。

沈艺阑没说话。

现在的情况跟过去不一样，大概周玫说的办法也没有用。

况且，她不能晾着叶姿等她自己消化。

“我今天上了叶老师的课。”沈艺阑轻咳了下，嗓音沙哑，“感觉做她的学生很幸福。还以为在选秀的时候叶老师会是导师呢。”

“她本来被邀请的时候就是以导师的身份，第一次邀请的时候她拒绝了。”周玫搭着话，“后来开始拟邀练习生名单，导师的名单还没公布，便再次邀请了叶老师。”

“但是很奇怪，她看了练习生的名单后就决定以练习生的身份去参加，还推荐了同公司的后辈韩深作为节目PD。”

“我们问了为什么，她说粉丝想看BEST合体，我们四个便都去了。但是很明显，合体以什么形式都可以，她选择练习生身份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沈艺阑安安静静地听着。

她不敢确认那个原因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正说着，周玫接了个电话，聊了几句之后挂断了。

她有些难以开口，“我要不要给叶老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下？”

“别告诉她！”沈艺阑不想让叶姿担心。

“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医院啊，我今天就是来了个比较急的事儿，才大半夜回了公寓收拾一下行李的，看到你晕倒了我就先把你送医院来了。”周玫看了眼手机，有些为难。

“我自己也可以的，你先忙就行，不用管我。”

沈艺阑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更何况周玫的情况紧急。

“你自己行吗？”周玫动摇了。

“可以的！”沈艺阑重重点头，“以前都是这样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那我可就走啦？”周玫站起来，还是不怎么放心。

“好。”沈艺阑催促着，摆了摆手。

因为只是因为简单的低血糖晕倒，所以只需要输一晚上的葡萄糖。

沈艺阑喝完了周玫买来的粥之后，就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盯着那瓶点滴。

刚换上的一瓶葡萄糖，应该还要输很久。

昏昏沉沉的困意袭来，沈艺阑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

眯愣着睡去，又慌乱的醒来。

二十分钟内沈艺阑的状态 如此反复。

但白天实在是太累了，她根本支撑不住。

沉沉睡去之后，她一觉到了天亮。

醒来之后，她意识到什么，焦急看向吊瓶，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手背上的针也已经拔掉了，桌上放着一份早餐，还残留着余温。

不知道是谁帮她喊了护士换点滴，守了一夜之后又在早晨给她买了份饭。

这是单人病房，桌上的早餐很明显是买给她的。

沈艺阑等了会儿，没等到有人出现。

她拎着早餐离开了医院，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赵锡那边发过来的消息。

消息里写明了去录音室录制主打曲的具体时间。

心里那份蠢蠢欲动再次涌上来。

沈艺阑格外纠结，她到底要不要去？

歌她已经练得很完美了，也已经向赵锡表达了自己一直以来都非常想要合作的意愿。

现在放弃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而且她已经惹叶姿生气了。

沈艺阑下了下狠心，发了个好的。

她还是想拼一把，无论叶姿阻拦的原因是什么，她还是想去尝试。

不然她肯定会后悔的。

沈艺阑想-

录制的那天终于到来。

陪同沈艺阑一起去的是助理小张。

“你好，我是赵锡。”赵锡已经在录音室等待了，主动朝着沈艺阑伸出手。

“老师您好，我是沈艺阑。”

一副绅士模样，笑容得当，沈艺阑跟他握了握手。

并没有过多的问候，直接开始进入正题。

沈艺阑戴着耳机，认真录制着自己的部分，又听着赵锡的建议一遍又一遍地修改。

这样的合作过程让她格外满意。

她一直不是一个擅长跟别人打交道的人，过多的寒暄只会让她感觉到分外苦恼。

这种没有假惺惺的社交，直接开始进入正题的做法让她格外放心，警惕性也逐渐放下来。

录制过程非常成功，效果令人满意。

赵锡对沈艺阑夸赞有加，沈艺阑觉得自己来得很值。

看来这次尝试是没有错的，沈艺阑暗自在心里想着。

录制结束后，沈艺阑跟赵锡单独坐在小间会议室里。

赵锡给她泡制了一杯热茶，两人手里都端着茶杯。

“很抱歉，主动邀请你来合作，我却因为太忙了只能在录制的当天见到你。”赵锡开口致歉，正人君子，姿态尽显。

“跟您合作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沈艺阑连忙摇头。

这种大前辈对她说出这些卑躬屈膝的话未免也让她太过于困窘，而且也受不起。

“我听说你之前一直都没有通告，是吗？”赵锡又问，话语里带着长辈的关切。

沈艺阑犹豫了下，点点头。

“没关系，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像这次一样，只要你的才华被人看重，那么你的机会将会是源源不断的。”赵锡说着，脸上笑容没有停下来过。

“谢谢您的信任，我一直都特别喜欢唱歌，也希望自己可以创作更好的歌曲带给别人。”沈艺阑衷心回答。

赵锡的话让她格外感激。

“才华有很多种，不仅仅代表了你的歌曲实力。”赵锡说。

沈艺阑没听明白，“赵锡老师，我可能有些自夸，我觉得我除了嗓子比较好之外，没什么才华了。”

“才华是可以慢慢发掘的。”赵锡莫名提了下嘴角。

沈艺阑怔愣了下，看不太懂赵锡的表情。

赵锡身穿白色短袖，看起来格外随和。

沈艺阑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知道WATCHER吗？”赵锡问。

“当然知道，是我喜欢很久的乐队。”

谈到沈艺阑知道的话题，她便格外有兴趣，兴致也十分昂扬。

WATCHER是她一直都很喜欢的乐队，之前也一直有去看这支乐队的live house。

他们的作词作曲格外有特点，表明自己的异类风格，非常具有吸引力。

去年WATCHER参加了一档歌唱节目，逐渐在大众里抛头露面，现在在娱乐圈也正是爆火的时候。

很多歌手邀请他们参与歌曲录制，但WATCHER从未答应过。

“我可以向WATCHER引荐你。”赵锡脱口而出。

沈艺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难道你不相信吗？”赵锡看了沈艺阑的表情，笑了下。

“我相信，只是有些觉得这发生在我身上有点不可思议。”沈艺阑干笑了下，喜悦的冲击感袭来，她有些不知所措，“赵锡老师，为什么你肯这么帮我？”

“你知不知道……”赵锡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你跟你姐姐的眼睛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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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虽然赵锡始终是笑着的, 但沈艺阑并没有觉得很好相处，反而处处多了些压抑和管控的氛围。

“明天我有其他安排，如果你想要找我的话可以晚上来这里。”赵锡递给她一个房卡。

沈艺阑没有接过, 看着赵锡把房卡放在桌子上。

“放心，只是需要沟通一下歌曲细节, 这是给你准备的个人房间, 不要想多。”赵锡站起来, 礼貌点头, “你可以继续喝会儿茶, 我就先走了。”

原来只是个人房间。

沈艺阑从玻璃窗外看见赵锡走远之后，才把房卡拿在手里, 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公寓之后, 沈艺阑又开始无所事事。

她躺在床上，双手举着这个房卡，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传言赵锡为人和蔼可亲, 她今天见面之后的确如此。

但娱乐圈潜规则这种事情又特别多, 表面上没什么, 但背地里格外严重。

像赵锡这种同辈出道的话, 她能询问的大概只有叶姿跟周玫了。

沈艺阑给周玫发了条消息。

【沈艺阑：周玫姐，我今天录完跟赵锡老师的合作曲了。】

那边很久才回了一句。

【周玫：小沈真棒！！！】

平常周玫的消息回得很快, 几乎都是秒回。

这会儿看来她的确在忙。

没过多久。

【周玫：身体好点儿了不？晚上我从医院走了之后跟叶老师发消息了，你应该跟她见面了吧？】

沈艺阑想起来那份热乎的早餐, 还有自己熟睡之后也输完了的葡萄糖。

守了她一夜的人是叶姿吗？

她还傻乎乎的睡得那么死, 居然一次都没醒。

但叶姿最近没回公寓，在忙汇演的事情, 据说刚好碰上四年一次的大评比，所以学校对于这次新生汇演格外看重。

叶姿应该也忙得要死, 还得抽空去医院照顾她。

沈艺阑心里更加内疚，但她脸皮薄。

叶姿估计最近没时间找她，沈艺阑也不好因为这些私事儿去打扰她的正事儿。

沈艺阑给周玫回了句【好多了】之后，就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傍晚，沈艺阑从公寓里的冰箱里拿出饭菜加热简单吃了几口，心跳始终是格外迅速的。

那个房卡放在桌子上，就算很小但也格外引起注意。

马上就是晚上了。

要不……

再试一次？

沈艺阑无心进食，被搞得头大，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换了件长袖长裤，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奔着酒店去了。

酒店前台是一个女生，见沈艺阑上台询问，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艺阑趁着前台登记的时间，打量着四周。

很昏暗，跟一般的酒店不一样，墙上用明亮的银色挂着几个字母——NYUHR。

NYUHR……？

“您好，请拿好您的房卡。”前台双手将房卡递过来，“对了，这是预订酒店那位先生送您的礼物，您可以换上，大厅那边就有试衣间。”

沈艺阑倒了声谢，朝着试衣间走。

是一件……

白色的过膝短裙。

沈艺阑换上了。

之后。

沈艺阑一直上了顶楼，走廊格外长，而且很空旷。

走廊内没有明亮的灯光，只有昏暗的夜光，扑朔迷离，看不清楚。

“沈艺阑？”

沈艺阑摸索着房间，听到有人喊她。

“Clarence？”沈艺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那个在夏威夷大摇大摆的NYUHR太子爷。

“你怎么来这儿了？等等你先别回答！”Clarence刚问出口就自问自答，“我来猜一猜啊。”

他脸上现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跟叶老师一起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我把最好的宝贝全给你们上来。”

“你怎么在这儿？”沈艺阑忽略掉后面的话，同样反问了一句。

“这是NYUHR旗下的主题酒店，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Clarence嗤笑一声。

主题酒店？

沈艺阑依旧记得Clarence之前说过，NYUHR开拓其他市场之后，占比很小的成人用品方向就交给了Clarence管理。

也就是说……

沈艺阑没再继续想。

“你不要管我。”沈艺阑找到了洗手间的方向，径直走了进去。

还是先躲一躲，怎么碰到了他啊？

沈艺阑心里越来越慌，但好像没有后路可退。

她将房卡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叶姿。

大概这是她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底气。

Clarence也没在意，朝着楼下走，收起了玩乐的花花公子脸，吩咐着旁边跟随的人，“去查一下今晚在顶楼住的客人信息。”-

学校。

距离新生汇演只剩下一天。

今天晚上即将彩排，为了保证所有流程有效进行，校方保证彩排务必按照比赛的所有规格进行。

因此，参加的所有人都化好了舞台妆，评委也一步到位，几乎与比赛别无二致。

叶姿作为指导老师，根据资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

所有人的手机保证静音或者关机。

按照以往来说，叶姿都会将手机关机，这样自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今晚，莫名的心慌涌上来，她有些烦躁。

她带的组别抽到的是第一组，非常不幸。

因为曲风不是特别炸的原因，排到了第一个的话舞台往后进行，那么第一组很容易被观众忘记。

叶姿的表情始终冷冷的，情绪浅淡。

组里有学生走过来询问着叶姿具体事项，叶姿耐心告知，但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大。

学生看出了她的紧张，便开口调笑，“叶老师，怎么你也紧张了啊，别担心，我们会加油的！”

“好。”叶姿浅抬了下嘴角，看了眼被她反过来盖在桌上的手机。

[您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叶姿正想去看，余光瞥见摄影师拿着机器拍着这边，便把手机放下了。

算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叶姿专心把目光放到舞台上，记着其他组的风格。

她的食指在手机壳上点了几下。

还是打开了手机，最上方的信息栏里显示——

[您的好友小朋友发来一张图片]

叶姿手指顿了一下，才点开了这条消息。

此时彩排已经开始，她带领的小组正在表演。

“叶老师，你这组实力真不错，就是顺序有点吃亏。”

旁边有老师跟她搭话。

叶姿合了手机，看了眼舞台。

她当然认得出来沈艺阑发过来的那张图片是什么，即使视线放在舞台上，但还是忍不住去想那张照片。

况且那张房卡的右下角还刻着：NYUHR。

她跟季如昔那么熟悉，自然也清楚NYUHR旗下的酒店分布。

歌曲进行到副歌，是叶姿最需要注意的部分。

舞台往往跟练习室不同，学生的站位会受到很多影响，她作为指导老师需要格外注意，很多地方得再次调整。

可这次叶姿没注意舞台。

她打开微信，把这张图片上的房间号打了码，发给了Clarence。

【叶姿：这是你们国内哪家酒店？】

【Clarence：南余啊，就你那儿。】

那边回得很快，而且发了一大串。

【Clarence：我也在这儿，巧了，还碰见沈艺阑了，就是你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啊？】

【Clarence：你这么放任她跟赵锡在这儿不好吧？赵锡哎，可是我的老客户哦！】

叶姿彻底没了待在这儿的心情。

与此同时，第一组也正式表演完。

她去了后台接了自己的组。

“叶老师，我们是不是表现得不好啊，您的表情看起来……感觉我们会被骂死的……”有学生大着胆子问。

“抱歉，我可能临时有事儿需要离开一趟。”叶姿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把自己的学生撇在这样不好，但她没有其他选择。

“叶老师，赛后需要老师指导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回来。”

“对啊，我们大家都在这儿呢，彩排结束我们还可以申请去舞台上多演几次的。”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叶姿眼角有些发酸，“我会赶快回来的好吗？”

叶姿说完朝着学校外面跑。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抛下自己的学生。

叶姿开着车往Clarence发来的定位去，心一路上都在揪着。

两边都很难选，但她只想着沈艺阑不要出意外-

酒店里，沈艺阑成功找到了房间。

房间里比走廊更昏暗，沈艺阑的视线范围受了阻碍。

她的手往前挥了挥，什么也没摸到。

双手猝不及防被另一只手捆住，她被禁锢在墙上，挣脱不得，嘴里被塞了个圆圆的，像是铁制的圆球。

终于开了灯。

赵锡站在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白色的低温蜡烛。

他漫不经心拆着新的蜡烛，“果然你们穿白色裙子都很好看。”

沈艺阑束缚的双手被绳子勒得有些疼，她活动了几下手腕，刺痛感却更甚。

赵锡看了眼她，走过来将她嘴里的东西取掉了，“不要乱喊乱叫。”

“姐姐也是这样吗？”沈艺阑问，声线都在轻颤。

“沈一楚？”赵锡再次走回去，没看过来，依旧忙着手上的玩意儿，“她可比你会忍耐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听说你很喜欢尝试新的东西？”

“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获得我想要的。”沈艺阑出乎意料的冷静，她盯着赵锡手上的动作看。

“曾经沈一楚也这么跟我说。你猜后来怎么着？”赵锡轻蔑地笑了下，“在她的戏播出来之后，流量飞扑而来，她找到我，问我‘赵锡老师’，我还能有下一次机会吗？”

“不可能！她不会这样的！”沈艺阑绝不会相信自己的姐姐会这样子，会因为一些利益出卖自己。

赵锡拿起蜡烛，烛芯里面的液体往下滴着。

“你好好想一想。”赵锡语气依旧平淡，不紧不慢，像是见多了般，“想一想我们录的那首歌发布之后，会有多少邀约，你看你的那些成员那么多爆火的通告，真的不嫉妒吗？”

“而且，只是初次尝试，我不会伤到你。”赵锡继续说着，“大概能改变你的就只有时间了，如果你等不及的话，我可以把专辑发布的时间提前，怎么样？”

难以改变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沈艺阑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这个通告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她该听一听叶姿的话的，叶姿从来不会骗她。

可是她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半个多小时，那边始终没有回应。

赵锡拿着蜡烛朝着沈艺阑走过来，“我已经跟你保证过了，我不会伤害到你。”

沈艺阑瞪大了双眼，身子往后缩，却只碰到冰凉的墙壁。

‘嘶——’一声，房间内的灯突然灭掉。

本就昏暗的空间内这下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眼前不断放大的烛光。

门隔光隔音都格外得好，沈艺阑根本辨识不了方向，也没办法呼救。

“啧。”

沈艺阑听到赵锡发出一声不满的抱怨。

然后是脚步走动的声音，离自己远了些。

再是蜡烛被放到桌上，火焰扑朔，几乎要灭掉。

赵锡推开门出去了一趟，掀起一阵微风，吹灭了蜡烛。

只剩下无尽的等待，沈艺阑的恐慌在黑暗里到底了顶点。

她挣脱着手上的绳子，试图抓住机会离开这里。

但绳子被系得很紧，沈艺阑逃脱不开。

几分钟之后，走廊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

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走进了房间内。

由于房间内铺的是毛绒毯，高跟鞋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暴露在外的肌肤突然被轻碰了下。

“不要碰我！”沈艺阑发出尖叫声，整个脑子的神经都变得麻木。

“沈艺阑！”

沈艺阑挣扎的动作突然顿住，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情绪直接崩溃。

她伪装许久的冷静与镇定终于在此刻全部崩塌。

“呜……叶老师……”沈艺阑痛苦出声，“我好害怕……”

“别怕。”叶姿麻利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将她搂入怀里，“我们回家。”

第89章

沈艺阑光着脚踩在房间内的毛毯上, 一直到出了房间，感受到地板的冰凉，身体才渐渐踏实下来。

叶姿没有拉着她, 步履加快了些往外走。

沈艺阑垂着头跟上，一言不发。

高跟鞋的声音轻快, 踩在她心尖上, 掀起她的心跳, 紧张又带了些胆怯的窒息。

转角处, 赵锡冷脸站着, 旁边一身工作服打扮的人低声下气说着好话，看样子像是经理。

听见脚步声, 赵锡抬眼看, 轻蔑笑了下，“我说呢，同样是两姐妹, 怎么一个蠢得好骗, 一个这么顽固, 原来是跟了你。”

叶姿没心情跟赵锡废话, 径直朝着电梯走。

“看样子，沈一楚的事情你还没告诉她？”赵锡话里带着预谋的笑分外明显, “要不说我们有缘，都能跟这两姐妹勾搭一腿。”

沈艺阑的脚步停了, 她怔愣着看向叶姿, 眼神里染了些困惑。

“我可以救一次，也可以救第二次。”叶姿淡声开口。

电梯门开了, 叶姿踏进电梯门，扫了眼沈艺阑。

沈艺阑跟着进来, 表情算不上太好。

一晚上她被告知了太多真相，无论真假，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沈一楚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主动去找赵锡呢？

而叶姿到底跟沈一楚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也不知道。

大厅内，Clarence已经等候许久。

他嘴里叼了根烟，见了叶姿下来，吊儿郎当凑过去，“你这算欠我一个人情吧？你知不知道贸然停电我们会收到多少投诉？黑灯瞎火的不好办事儿啊！”

“算。”叶姿只开口回答了第一句话。

“现在就报答好了。”Clarence两腿交叉站着晃了晃，“我姐马上就来，你……要么等一会儿再走？”

叶姿蹙了蹙眉，扯过沈艺阑的手腕往外走。

“哎——”Clarence喊了声，没能拦住-

叶姿没急着开车，先把后车门打开，将沈艺阑塞进去，又扔进去一件衣服。

“把衣服换了。”她冷淡开口。

沈艺阑没有犹豫，已经是夜晚，后车座内昏暗，也还算方便。

叶姿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居然还把白色裙子穿上了。

殊不知当年在夏威夷的时候，沈一楚就是这样穿着几乎完全一样的白色裙子，满身伤痕地跑过来向她求救。

她的确很生气，气沈艺阑为什么这么傻，一点儿也不肯等。

换好衣服之后，沈艺阑打开车窗，双手扒着红了眼睛，委屈巴巴看向叶姿。

“到前面来坐。”叶姿说完去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车窗紧闭，沈艺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她闷声落泪。

叶姿一定对她很失望。

“叶老师，对不起……”沈艺阑开口。

“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我现在把你送回公寓，之后我得回趟学校。”

沈艺阑抿了抿唇，她听见叶姿叹了口气这样说着。

后面一大堆话被阻拦，她没再好开口，只是乖乖应了句。

叶姿一身黑色正装，明显是有重要的场合要出席。

她的长发盘起来，黑发红唇显得气质沉稳又冷静。

今天好像是新生汇演的彩排来着，那天她去了趟学校，那个女生加了她的微信。

沈艺阑早上在朋友圈看到了。

大抵是很忙。

沈艺阑觉得难受得不行，仰头挣扎嘴巴索取空气。

等着红绿灯的间隙，叶姿稍稍侧头，用余光打量着沈艺阑。

她小小地在位子上缩成一团，身体因为抽泣时不时轻颤一下，脑袋看向窗外，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姿双唇微张，安慰的话打了个弯儿从口中溜走。

还是让她先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到了公寓，沈艺阑被如约放下来。

叶姿没有下车，径直开了出去。

冷风吹着，沈艺阑裹紧了身上属于叶姿的大衣，目送着叶姿的车子在视线中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从门口到卧室的距离很近，但沈艺阑却走得很慢。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去思考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对话。

她记得沈一楚的遗物是放在她这里的。

但警方确认了遗物并且交给她之后，她没敢打开看过。

她的行李箱里放着两个盒子，一个是她跟沈一楚一起打卡的所有回忆。

还有一个盒子是沈一楚的私人物品。

沈艺阑没有犹豫，打开了行李箱找出了那个盒子。

因为被保护得很好，所以盒子外面没有落灰，依旧干干净净的，跟新的一样。

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

【赵锡老师今天送了我一条白色的裙子，他说我穿白色裙子很好看，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还是接受了。大概只要我对自己疯狂洗脑的话，那么我应该就会喜欢上只穿白色裙子。】

【今天的过程有一点疼，我很害怕，可是他耐心地安慰了我，还说会让我跟当下最火的演员合作，我的女一号又是靠这样得到了吗？但是我却不怎么开心。】

【他今天看到了艺阑的唱歌视频，夸艺阑很可爱，我很生气地指责了他，我说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其他女人，就算是我的妹妹也不行。我只能这样欺骗他欺骗自己，他不算好人，我不能把我的妹妹扯进来。】

【今天出血了……】

……

【到了夏威夷看海，可我之前跟艺阑商量好要一起来的，可偏偏是他带我来的，大海也不过如此嘛。】

【夏威夷的每一天都很疼。】

【他带我见了好多不认识的人，但是看起来好像都是我惹不起的，听不懂他们的话，但那些恶心的眼神不需要通过语言就可以知道。下贱命，没办法。】

【他骗我，把我送到别人房间了，还骗我说是不小心。】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海，好想艺阑，想跟她说我们不要看大海了，可是我们约定好了，她这样会不高兴吧。】

【太疼了。】

【我好想逃走。】

……

是沈一楚的字迹，上面的字一横一竖都不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颤抖着手写下来的。

后面的日期断了很久才有下一页。

【艺阑说叶姿老师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人，果然如此，幸好碰到叶姿老师了，她救了我，但因为行程很忙把我交给了一个叫季如昔的女人，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艺阑啊，我怕我撑不到跟你看海的那一天了。】

【今天叶姿老师看我，发现我在自残，她安慰了我，跟我说了很多话让我知道了生活格外美好，但是我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我的人生好像被我自己毁掉了，希望艺阑一切安好，作为她的姐姐我太失责了。】

已经是最后一页日记。

一字一句都活生生的像是把以往的画面铺开来，赤/裸裸摆在面前。

沈艺阑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墙，想哭却哭不出来。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要是主动一点，不那么懦弱，是不是可以挽救一把沈一楚？

沈艺阑难以想象。

晚上下了唱暴雨，电闪雷鸣。

沈艺阑没有睡好，梦里被各种回忆纠缠，整个人都格外麻木。

她找不到自我抒发的通道。

快要被憋疯-

直到傍晚，沈艺阑才从床上爬起来，拖着累赘般的身体去洗漱。

她想去学校，她想去找她的叶老师。

依旧打了辆车，依旧是空着腹的状态，但沈艺阑这一次格外清醒。

她总得主动选择吧。

外面下着朦胧细雨，天气预报说着晚上还会有暴雨，但沈艺阑顾不上那么多了。

赶到学校的时候，汇演马上就要开始。

座位差不多已经满了，沈艺阑被挤到最后面的人群里，看不到舞台，只能看着大屏幕。

她看见主持人介绍着第一排的导师，叶姿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表情凌厉严肃，冷淡得吓人。

这大概是沈艺阑还未跟叶姿熟识前，她对于外界一贯的表现状态。

第一个表演是叶姿带的学生。

沈艺阑痴痴看向舞台，她格外羡慕叶姿的学生。

这场汇演进行了三个小时，沈艺阑的视线始终盯着屏幕。

竞赛结果当晚就公布了。

第一组理所当然成为了第一，哪怕曲风不炸，排在很容易被忘记的第一个舞台。

叶姿依旧是第一。

沈艺阑跟着欢喜，热烈鼓着掌。

这种跟队友一起表演，一起获胜，一同站到颁奖台上得到表彰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汇演结束后。

负责人聚集了一些学生和老师，商量着晚上一起庆祝聚餐的事情，就算是下雨也阻挡不了昂扬的心情。

叶姿委婉拒绝，“我还有点私事儿要处理，你们玩得开心。”

“哎？叶老师，你又是这样，每次你都不来，这次可不准了，你非得来不行。”另一个老师催促着，“你这可是又拿了第一，不请客说不过去吧？”

“这次是真的有事儿，你们随便玩儿，回头可以把账单发给我，我都包了。”叶姿笑了下，直奔外面。

她得回去公寓看看沈艺阑的状况-

汇演结束之后，场地内清着场。

沈艺阑冲破拥挤的人群，没找到叶姿的去向，去了后台，办公室都没见到。

她有些失落，细雨打在身上，布料有些湿了。

十几分钟后，周玫打来电话。

——“叶老师回公寓了，看着挺着急的，你人呢？”

“我在学校！”沈艺阑愣是没想到叶姿直接回了公寓找她，便匆匆往校门口跑去。

——“我天啊，我掐着点儿看汇演结束了才回来的，想着公寓能有人。”

“我马上回去！”沈艺阑挂了电话，打了车匆忙往公寓赶。

半小时后。

沈艺阑回了公寓，雨下大了，身上几乎湿透了。

她顾不上那么多，径直朝着卧室跑去。

推开门那一刹那，叶姿长发垂着，已经洗了澡，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身看了她一眼。

“叶老师！”沈艺阑喊，喘着粗气。

“跑哪儿去了？”叶姿见她身上湿了，拿了条干毛巾走过来。

沈艺阑没回答，踮起脚尖亲上叶姿的唇。

很快回应过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吻。

两双唇紧贴，沈艺阑往前扑着，叶姿便抱着她的腰肢往后退。

雨下得格外大，电闪雷鸣，连着两天两夜的暴雨，公寓里似乎受了影响，灯光忽闪了下。

周玫跑过来敲了敲门，“叶老师，要不要把电闸关掉啊，好像有点危险，明天得找人来修。”

房间内的两人纠缠着，无人回应。

周玫又敲了下，“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啦？”

没几分钟，忽闪的灯灭掉了。

只剩下窗外打过来的闪电偶尔能照明一下房间内的黑暗。

已经碰到了墙，无法再前进。

沈艺阑往后退了几步，再一回神，视线范围内出现了那张她每天都会使用的全身镜。

空调断电，但跟冷风亲密接触的肌肤凉意顿袭。

沈艺阑尝着叶姿手指的味道，只隔了一层叶姿身上的冰丝睡衣，身体的热度根本抵挡不住。

简直像在做梦，或者梦境照进了现实。

无数个梦里痴迷纠缠的两个身影，终于在这个暴雨雷鸣的夜晚，让沈艺阑深深感受到那些她无法掌控的触感与下意识的反应。

“站得稳吗？”叶姿咬了下她的耳垂，轻吻她的后脖颈，“你在看哪儿？”

叶姿食指挪了下沈艺阑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落在镜子里。

又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将光景照得格外清晰。

白皙的皮肤泛着红，从上到下。

虽然是秋天，落着大雨。

但春意似乎绽放在镜子里的画面，满园春色，任是镜中人无论如何逃离都会被拖拽回来的景色。

里外都下着雨，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风呼呼刮着，盖过其他细微却又厚重的声音。

呼声与落水的声音互相交缠，粘稠般撕扯不开。

细珠拉扯，在画面里崩开，被布料磨得感觉并不怎么好受，但沈艺阑没精力去留意。

……

窗外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远处的天边掀起鱼肚白。

昏昏欲睡之时，沈艺阑迷迷糊糊地闭眼，只听到熟悉的声音轻笑着说了句，“看，都泡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大概还有3-5w字正文完结。

关于主角我支持大家有不同的看法，这里只说一下我个人对于沈艺阑性格特点的想法（很啰嗦，可以划走的大家）：我创造的沈艺阑从来都不是完美人设，家庭原因导致的性格缺陷是需要叶姿来呵护弥补的，而且我并不认为这种性格缺陷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所以在我这里她的成长意味着她可以把过去不好的事情释怀，而不是只看到她一味依赖别人就觉得她毫无起色。叶姿单方面对于沈艺阑的感情我也写得格外清楚，是因为第一次签售会感受到的精神支撑。这种互相支撑的感觉是最先在两个人之间产生的，而后因为沈艺阑对于唱歌梦想的坚持打动了叶姿，沈艺阑也从叶姿身上找到过去那些她并没有获得过的关爱与认可。沈艺阑单方面依靠叶姿的确是有，但我觉得这并不算很严重的情节，因为年龄差在这里，初出茅庐的练习生跟在娱乐圈已经站稳脚跟的大前辈是没办法比较的，我对于沈艺阑的设定就是没有地位没有背景全靠实力的一个小女孩，这种真诚也是打动叶姿的一种方式。换而言之，话说得直白或者张扬一点：沈艺阑她是女主角，她可以慢慢成长甚至一直当懵懂的小女孩，因为她已经有叶姿来保护她了。

啰嗦完了，有想法大家依旧可以说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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