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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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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离断斋,傅回鹤随手将肩上的小兽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缓步穿过一排一排陈列着的博古架,径直走到最里。

博古架的尽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后立着一扇十二开屏风,屏风不似平日里得见的木头质地,反而泛着些墨玉的内敛润泽。

傅回鹤绕过屏风走到里间,将袖中的血红色鹅卵石拿出来,垂眸端详了一阵后又叹了口气,将种子放回到了灵雾泉中孕养。

离断斋的门可以开在任何地方的任何角落,而内里也比从外看大上许多。

里间之后是层层回廊,尽头隐没在难以窥探的黑暗之中。

傅回鹤从屏风后走出,见尔书蹲在长桌上,正在扒拉一个炉钧釉熏香盒。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在长桌后坐下。

尔书深褐色的小爪子里还抓着香盒的盖子,见傅回鹤过来,索性将盖子放在一边:“这就是保管李琦交易品的盒子?你当初怎么想的,软弱和恻隐之心这种东西也能用来交易……是什么味儿的?”

香盒里已经空空如也,当初李琦用来交易的东西,早就在岁月里化成了维持傅回鹤与离断斋存续的养分。

傅回鹤懒懒依靠在贵妃榻上,眼睫微垂:“种子选择她的时候,我便说过她非良人,自然也不会同意用更贵重的东西换取太长的年限。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失去了软弱与恻隐之后,会变得如此不择手段的疯魔。”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石观音用成百上千的人命孕养种子是事实,荆棘种子也的确需要人类的血气积蓄力量,血气越浓力量越强,反哺契约者的好处便越明显。

石观音显然是试探出了这一点,才会这么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想要促使荆棘种子发芽。

但是这么多的人命,大部分落在石观音的身上,但仍旧有孽债算在了荆棘种子上,原本就灵智渐弱的荆棘种子经过这一折腾,几乎是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动力。

方才被傅回鹤放进灵雾之后,就像是万念俱灰了一般,死气沉沉地滑进了最深处,再也没了动静。

“情况真的很糟吗?”尔书指了指屏风后。

傅回鹤摸出白玉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的淡红色雾气:“很糟,哪怕我净化了它身上的血债,它也应当撑不到下一次交易了。”

每一颗种子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每一次的交易都是一场双向选择之下的赌约。

赌赢了,遇到正确的人,哪怕不能发芽也能汲取到属于契约者的灵魂力量,积蓄在体内等待下一次的相遇;赌输了,便是像荆棘种子这样,遍体鳞伤,满盘皆输。

随着傅回鹤的一吐一吸,淡红色的雾气逐渐缭绕在离断斋,朝着四面八方弥散开来。

尔书嗅到一股刺-激苦涩的滋味,揉了揉鼻子。

这是傅回鹤在洗去荆棘种子上的血孽,每净化一道残魂蚀骨腐肉的不甘和怨念,都像是在尖刀地狱里走过一回,其中痛楚不言而喻。

但傅回鹤却习惯了这样的过程,动作仍旧不急不缓,透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

只不过每当这种时候,傅回鹤的心情都是谈不上愉悦的。

“那它还想再找主人吗?”尔书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傅回鹤干脆吐出三个字。

他虽然能感知到这些种子的喜怒倾向,却并没有办法真正与它们沟通。

“你问我还不如自己问问它们,毕竟你们都算是活物。”傅回鹤的面上带着略略嘲讽的表情,“说不定还能比划两句。”

尔书顿时噤声,但是过了一会儿,它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听说过,以前有那么一种得天独厚的单木灵根天才,据说这种人可以聆听花草树木的声音,经他们之手的种子生机都十分蓬勃,就连已经死了的种子,都能……起死……回生……”

在傅回鹤冷冷的眼神压迫之下,尔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抬起爪子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安静下来。

红雾缭绕之间,尔书静静-坐在桌边陪着傅回鹤,也不再叭叭说什么,一人一鼠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培养出了不用言说的默契。

忽然,离断斋中的气场一动,傅回鹤似有所觉般抬眸,回身看向身后的墨玉屏风。

原本静静立在那里的结缘屏上一笔一划浮现出金色的字,像是有人拿着一根无形的狼毫,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书写出一个人的名讳生平。

但与其他客人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次的客人,结缘屏一反常态的给出了一个活人的死期。

将死之人?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傅回鹤看完了屏风上的字迹。

待到金色的字迹隐没在墨色的玉石里,傅回鹤手指微动,侧首思考了一会儿,将烟斗放在一边,坐起身来。

尔书也看到了结缘屏上的字迹,有些担忧地看向傅回鹤:“要不这次我去吧?你现在……”

傅回鹤如今每一条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作痛,自然是不可能出门的,但——

他抬手弹了毛绒绒的小兽一个脑瓜崩,而后取过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折起来。

“外面在下雨,你这小爪子打算怎么打伞?我可没有闲情逸致做一套蓑衣给你。”

尔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揣着手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大有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赌气架势。

说话间,原本洁净平展的宣纸在傅回鹤手中折叠成了微鼓的形状,修长灵活的手指拽住两边轻轻一拉,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蝶卧在傅回鹤的手心里。

尔书几乎看呆了,瞠目结舌:“你还有这一手呢?!”

傅回鹤闻言轻笑道:“当年师弟师妹们学堂玩闹的小把戏罢了。”

而后抬手轻轻一点纸蝶的翅膀,纸蝶仿若被注入灵魂一般蒲扇着翅膀,在傅回鹤手指间盘旋起舞。

傅回鹤微微一笑,低声道:“去吧。”

***

京城这场连绵不绝的雨已经下了十几天。

苦水铺中,溅落在青石板上的血也混着雨水被悄无声息地带走。

形容狼狈的苏梦枕靠坐在墙边,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连绵不绝地滴落下来,寒气与湿气裹挟着死气侵入进他的骨髓里。

他原本便是一个病人,一个伤患,一个身中剧毒几十年挣扎的人。

如今伤、病、毒三者齐发的滋味并没有那么舒畅。

苏梦枕眯着眼,看向濛濛细雨之中蒸腾起的雾气,苍白如纸的唇张了张,呼出一口浊气。

……可惜了,终究还是差了些时间。

他的手并没有垂在身侧,而是放在身前,手中还握着那把凄绝泣血的红袖刀。

——红袖刀总是在他身边,从一而终。

随着失血和毒发带来的虚弱感,苏梦枕的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斑驳的白影,吞噬殆尽他目之所及的一切,覆盖了他为之努力拼杀守护的所有。

即使如此,他的面容仍旧带着那股锐锋的挺拔之气,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起伏,但不论是背叛、国仇、家恨……乃至于如今近在咫尺的死亡,都不能挫败他的骄傲。

凌晨的京城街道安静极了,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声。

苏梦枕昏沉之际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握着红袖刀的手骤然收紧。

蓦地,苏梦枕只觉得耳际一凉,他仿佛有了些力气,睁开眼侧头看去,一只纯白色的蝶落在了他的肩头。

苏梦枕的肩膀处横着一道狰狞开口的刀伤,鲜血将那只纯白的蝶染成了血红色,蝶翼透明,脉络延伸出绯红色的骨,一如苏梦枕手中凄艳决绝的红袖刀。

“功未成,身先死,多么遗憾的事情。”

“苏楼主若是不甘心,不如来离断斋中坐一坐,谈一桩生意,如何?”

***

门前的檐铃叮当作响,雕花木门被客人推开。

面如金纸、瘦骨嶙峋的男人冒雨而来,他的右手四指指腹带着刀茧,突出的骨节处停着一只血红色的蝶。

苏梦枕的目光掠过四周,此间虽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视物,一眼望去是与外间普通铺子门面截然不同的宽敞。

面前陈列着六架博古架,博古架间飘荡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色雾气,架子上间或摆着不同样式的香盒,没有任何金银玉器古董字画之类的陈设,平白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停在他骨节处的血蝶重新蒲扇着翅膀,朝着博古架尽头的光亮处飞去。

苏梦枕的眼神一动,抬步跟了上去。

他自然知道此地不凡——自从他踏足这里,他的身体轻盈地仿佛一扫沉疴,全然感受不到病痛重伤的磋磨。

是自记事以来便未曾有过的轻盈自在。

越过层层陈列的博古架,苏梦枕只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流淌着的具有生命气息的活物,一呼一吸,带着苍茫遥远的气息。

长桌后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长发霜白若雪披散在肩头,眼睫半敛着,似是听到了脚步声,这才微微抬起眸,撩起视线看过来。

苏梦枕的脚步一顿。

桌后的男人有着一张停留在年岁最美好时的脸,凤眼微挑,面容清癯,棱角分明,整副皮相上却挂着被岁月霜雪磋磨留下的痕迹,眼睛里透着些倦怠且沉寂。

明明是俊美无俦的面容,却被那双眼带出沧桑而矛盾的暮气。

心中知晓面前之人应当是十分危险未知的存在,但奇怪的是,苏梦枕站在这里,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舒适,多少生死之际凝练出的警觉沉眠在灵魂深处,安静地蛰伏着。

他无端端对一个人产生了信任。

苏梦枕眸光闪动。

这实在是一件致命又离奇的事。

傅回鹤则是嗅到了来人身上的腥气。

雨的腥气,血的腥气。

这让胸腔中还充斥着净化种子留下血气的傅回鹤有些不适。

但生意归生意,于是傅回鹤只是微微抬手,轻笑了下,声音温和有礼:“贵客临门,请坐。”

“不知在下可以帮到苏楼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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