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对殷素素的要求一向有求必应，这次却劝她：“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回去向女婿赔个礼，说几句软话，这点小事就过去了。”

连一向疼爱自己的亲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殷素素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肚子委屈回到娘家，又一肚子委屈回来。

两边都是家，却都没人替自己着想。

殷素素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亲自跑到庄子上请裴珩和黎灵回府。

她已经是裴家妇，娘家再好也指望不上，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先放低身段把人哄回来，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整治黎灵。

她就不信裴珩会一直把一个丫鬟出身的妾放在心上。

黎灵低眉顺眼听着殷素素的关心，不时配合地点头摇头，一脸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但是殷素素提出让她搬回府里，却说什么都不答应。

只说自己原本就出身低微，住在庄子上反而自在。

气的殷素素差点绷不住脾气，谁在乎她自不自在，她不回去裴珩就会时不时往庄子上跑，这才是重点。

最后还是裴珩发话，让黎灵一起回府，她才一脸不舍地同意。

回府之后，裴珩直接让黎灵搬到书房后面的小房间住，每天负责他在书房时端茶倒水的工作。

殷素素压着脾气没反对，却也提出黎灵一个人做这些太累，派一个她的陪嫁丫鬟替她分担。

裴珩怕了那些陪嫁丫鬟，想拒绝，黎灵却替他答应下来。

之后一段时间，裴珩和殷素素相安无事。

一个月后，殷素素被查出喜脉。

没过两天，北歧王封大将为一字并肩王的诏书也下来了。

大将军直说，是他的好孙儿给他带来的好运气。

殷素素顿时成了府里的宝贝疙瘩，连夫人都自觉让她三分。

她却表现得十分谦逊，似乎比刚嫁进来时更好脾气。

裴珩见她怀孕后十分辛苦，之前的种种情绪也渐渐淡了。

二人关系逐渐破冰。

时间又过去两个月，殷素素的生日到了。

夫人提出办次家宴替她庆祝，她百般推辞，客气话说了一大堆。

夫人理解她是担心劳累伤到孩子，只说满了三个月，不必那样小心翼翼，她这才红着脸同意。

家宴很热闹，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在家里却没什么架子，反而十分爱说笑。

席间人人都满脸喜悦，黎灵尽量降低存在感，没人问她话，她绝不开口。

裴珩担心她面对大将军心情不好，酒席进行到一半就让她先回去。

殷素素拉住黎灵的手，“灵儿妹妹，之前都是我不懂事，你别记恨我。”

“以后我只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灵儿妹妹也是家里的一员，这种场合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回去。”

说着，眼圈泛红，差点掉下泪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黎灵只能陪她演戏，重新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殷素素突然提起南璃王族被灭的事。

黎灵觉得她是故意的，心里暗暗提防。

殷素素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重点。

“我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南璃王的独生女，也就是王太女，她的相貌竟然与我有几分相似，而且名字里也有个灵字。”

黎灵脑海里浮现出丞相带着殷素素拜访南璃王的场景。

殷素素和原主年纪差不多，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在场之人都说是缘分。

此时大将军听到这番话，深深打量黎灵。

他记得黎灵的确是在南璃国都附近，被裴珩捡回来的孤女。

黎灵瞬间明白了，殷素素今天是冲自己来的。

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没错，我正是黎灵。”

这句话出口，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殷素素都没想到她敢直接承认，愣了愣，心里生出狂喜。

连忙用力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露出一脸忧虑。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被王上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

说着，意有所指地捂住了小腹。

暗示得很明显，万一被治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大将军脸色阴沉站起身来，拔出挂在旁边的佩剑。

“有什么如何是好，杀了这个南璃余孽，请求王上的宽恕。”

“阿爷万万不可。”裴珩把黎灵拉到身后，护在她前面。“当年那件事发生时，灵儿还是孩子，她是无辜的。”

“无辜？”大将军眉头皱锁，杀意凛然。“南璃王族个个都该死。”

黎灵笑了，想推开裴珩，自己面对大将军。

裴珩却站着不动，反而在身后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来。

黎灵只好绕过他身边，直视大将军的双眼。

“我和大将军打个赌，如果你此时杀了我，不出三个月，定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大将军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冷笑道，“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对我恩宠有加，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动摇得了的。”

黎灵脸上笑意加深。

“大将军应该读过史书吧，从古至今，武将功劳越大，越没好下场，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吧。”

“从你屡立战功，不断为北歧开疆拓土开始，王上对你的忌惮之心就在不断增加。”

“从丞相主动表示要和你做亲家，王上就已经开始在为杀你做准备。”

“文臣武将极少通婚，为的就是怕引起王上忌惮。丞相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依旧这样做了，只能说明，他也是知道王上对你的杀心，或者说，他正是参与策划的一员。”

“你胡说！”

殷素素厉声打断黎灵的话。

父母对她爱如珍宝，怎么可能舍得她成为罪人。

黎灵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怜悯，“据我所知，丞相出身寒门，入朝为官时，朝中并无助力，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王上对他的宠信。”

“为了巩固在王上面前的地位，牺牲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

“别忘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疼爱也不会比家族的兴盛更重要。”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那我问你，我是黎灵的消息，你是从哪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