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很有默契，一个给钱，一个收钱，谁也不多说，谁也不多问。

“振北，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阮同方说的话没有什么新意，却也是他心底最期盼的。

“爸，你能多花点心思在振南身上吗？”

上个月回来，阮振北花了20块钱还清了弟弟的罚款，这个月回来，弟弟阑尾炎，他的傻弟弟没了他的照顾，过的真不怎么样。

阮同方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车来了，阮振北招手停车，不一会儿，载着他的小巴车消失在阮同方的视野里。

阮同方回了门面，黄丽华已经把桌面收拾干净，看见他抬活动的桌板要进来，开口道:“现在没什么生意，你先回去，把鸡杀了，做成红烧的，待会杳杳回来，直接就能吃。”

“……嗯。”阮同方点点头，骑着单车走了，黄丽华则留下来继续守着门面。

等阮杳放学，黄丽华立马收拾好桌子，关上门，去菜市场买了点家里没有的蘑菇、火腿肠之类的，带着女儿回家了。

阮振南今天也老老实实跟在阮杳后面一起回来的，但黄丽华没管他，只顾跟女儿说今天生意如何。

阮杳:“人会慢慢减少的，过几天我们就能看到正常的收益了。”

“我知道，但妈就是有点发愁。”黄丽华叹了口气，租门面跟摆地摊不太一样，成本投入前者要少得多，心里压力就没那么大，“这要是赚不到钱可咋整？”

“妈，你别着急，一步步来，现在门面开好了，爸也没必要像之前一样，走乡串户的卖东西，每个村都有小卖部，我们只要跟小卖部交涉好，每天爸爸去送一次货就好，剩下的时间，爸就能自由分配，我们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比如？”黄丽华没做过生意，眼界有限，想不到后面该怎么做。

这会儿阮杳说的头头是道，她不由自主就信了。

“可以去跑卖货渠道呀，卖的越多，我们收入也就越多，到时候我们请人帮忙，提高产量，钱攒够了买辆面包车，向周边城镇辐射，然后可以跟银行贷款开工厂，买机器，成立公司，把咱们家的豆制品卖到全国去。”

“卖、卖到全国？”别说黄丽华听傻了，后面的阮振南也听懵了。

阮杳又给出了一个更加具象的表述:“妈，你说我们湘省有多少人，至少有几百万吧，我们要能把生意做到全省都覆盖，赚每个人一毛钱……”

她故意留了个话尾，让黄丽华自由发挥想象，这下，方才还彷徨忐忑的妇女，这会儿两眼发直，瞳孔里似乎有火焰在跃动。

要真能赚全省每个人一毛钱，一天不就几十万？

不不不，这太可怕了，光是想一想心脏砰砰乱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妈不贪心，能把生意做到县城就差不多了。”黄丽华捂着胸口，勉强把理智拽了回来，冬天的冷风吹了吹她发热的头脑，“多的我也不敢想。”

想多了，她怕晚上睡不着。

阮杳抿嘴偷偷的笑，觉得黄丽华挺可爱。

阮振南双手插兜走在后面，母女俩的对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他觉得阮杳简直就是在忽悠人，可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他家的豆制品确实卖的还不错，金水镇的人喜欢，其他城镇的人也应该会喜欢。

可做生意有这么简单吗？

阮振南陷入沉思，阮同方卖了这么多年豆腐，也没见他弄出个什么名堂，现在阮杳和黄丽华随便弄弄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亏钱啊？

发现自己在替人担心，阮振南脸皮狠狠抽了一下，呸，黄丽华亏钱就亏钱，谁让她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而且她赚了钱又不给他用，亏钱最好，一定要亏钱才行！

回到家，阮同方已经按照黄丽华的吩咐把鸡做好了，浓郁的肉香味大老远就闻见了。

阮振南磨了磨后槽牙，哥哥在家的时候别说杀鸡了，肉都不给割，哥哥一走，立马宰鸡吃，啧啧啧……

阮同方弄了一个铁架子架在了地炉上，直接把一口小锅坐在上头，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烧鸡肉，饭也煮好了，放在火旁煨着，三人回来后，直接洗手拿碗筷，围在地炉边吃饭，把鸡肉吃完后，添上一些热水，加点盐，就能涮蔬菜、蘑菇什么的。

今天阮同方和黄丽华还喝了点米酒，高兴嘛，不管怎么说，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之前想都不敢想自己能有租门面的一天，现在都开业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除了阮振南，他今天对干饭特别有热情，一口气干了三碗米饭，小半锅鸡肉，毕竟他得把哥哥那份一起吃了。

阮同方想起阮振北的嘱咐，“振南，你的病刚好，别这样吃，小心吃坏肚子。”

黄丽华心情好，喝着酒有点微醺，所以没有过多关注在角落里的阮振南，听阮同方这么一说，她视线扫了过去，瞅见他碗里大块大块的鸡肉。

“呵。”黄丽华扯扯嘴角，“出息。”

阮振南不为所动，继续大口扒饭，大口吃肉，好似是在跟谁赌气一般。

黄丽华撇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阮杳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发火呢，吃完饭，大家又纷纷忙活开，充实而忙碌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转日是周六，上午王秀芳过来找黄丽华，问她要不要一起烫红薯粉。

黄丽华想起堂屋角落堆起来的红薯，连忙点了点头，“要得，我等下来找你。”

烫红薯粉是金水镇人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要做的一道年货，不管家里是穷是富，多少要做一点。

阮杳在一旁帮着黄丽华做千张，闻言问道:“妈，红薯粉怎么烫的啊？”

不管她没见过，原主也没见过，所以阮杳很好奇。

“明天你去看看就晓得了。”

“为什么要明天啊，待会妈不就过去做了吗？”

黄丽华学着女儿之前卖关子，故意不说明白:“那你等会跟我一起去，自己亲手做一做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