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姚立行看到师兄跪下，脑子都打了个绊才在师父的话中明白。

这一次师父到底有多生气？

“师父，立新师兄绝对没有僭越师长的意思。”

“这些年师兄在龙啸阁内外苦心经营，事事以维护龙啸阁的声誉为先。”

“徒弟以性命担保，立新师兄对师父，对龙啸阁。包括对我们这些内外的弟子都绝没有任何异心。”

说着话，姚立行也跪在师兄的身后，拱着手看着泰耀老先生。

情急之下，姚立行是希望师父能够消气。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别人的话就对师兄生气怀疑。

可是就因为这一番求情，本来还强压着火气的泰耀老先生，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看着师父放在身前的那只拳头都在发颤，姚立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求情才让师父更生气。于是赶紧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宋英杰还站在一边，看着姚立新姚先生突然就给这个吉祥物老头儿跪下。

眨着眼，一脸完全没想到的表情。

怎么师徒父子的，话说的好好的就好像立刻要成仇人一样。

什么天大的事儿，用的着这么严厉嘛？

“喂，我说老头。你不会真的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心胸狭隘嫉妒自己徒弟的家伙吧？”

“干嘛话说的好好，姚先生这就给你跪下了？”

“宋先生！”

姚立行想要阻拦宋英杰的话都没说出口，没想到泰耀老先生倒是转脸看向了宋英杰。

“呵呵，倒是我忘记了。宋先生你和我这几个徒弟都还有些过命的交情。”

宋英杰眉头一挑，两手环在胸前瞧着这个老头儿。

“是啊，姚立新先生是救过我。怎么，你是嫌我多嘴管你们龙啸阁的家务事呗？”

泰耀老先生呵呵一笑和宋英杰解释。

“那怎么会呢？老朽心中就盼着宋先生能多多瞧瞧我们龙啸阁的家务事呢。”

“嚯~老头儿。你这话真的假的？不是跟我这儿阴阳怪气嘲讽我呢吧？”

“与宋先生说话，老朽可不敢阴阳怪气。”

“不过，现下毕竟是我龙啸阁内务。宋先生虽然是知道内情的人，不过也不好直接插手。不若先坐在一旁，好好的歇歇脚做个旁听？”

宋英杰一想，这老头的话说的也是个道理。

他毕竟是个外人，与其掺和人家的家务事，不如一边看戏。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你这老头，对徒弟不怎么样。面子功夫倒是还挺会做的。”

一边说话，宋英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还嗑起了瓜子。

全然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泰耀老先生将宋英杰人请到了一边，才回头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徒弟。

姚立新和姚立行，两个泰耀老先生的亲传徒弟，一前一后的跪着连个声都不敢吭。

宋英杰嘎巴嘎巴的磕着瓜子，是真没想到在外面顶天立地的姚先生，回到了龙啸阁却会这么憋屈。

泰耀老先生本来想说话，听着一边宋英杰嘎嘣嘎嘣嗑瓜子的声音，抬手揉了下眉头也不由叹口气。

缓了一会儿，关闭厅门的前厅里沉寂的让人心头都不由发紧，才听泰耀老先生开口发话。

“姚立新，旁的事情我先不问你。”

“只问你，如今你小师弟危在旦夕。”

“若是必须以你的命来救，你救是不救？”

这头一问，就是一记足以让人脑子都发懵的重锤。

听到了师父的话，姚立新和姚立行都抬起了头，像是不敢置信似的看着泰耀老先生。

“师父...小奇怎会，怎么会如此严重？”

“你不必问你师弟到底怎么会如此，你只需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你救还是不救？”

泰耀老先生须发银白，背着手说话却字字铿锵。

尽管这两难的事情，问出来就是一个让人无法选择的难题。

但既然是泰耀老先生问了，那就绝不是吓唬徒弟或是开玩笑。

一边的姚立行侧着脸看着师兄，本来就纠结紧张的表情也越发的难受起来。

“我救！”

“师兄...”

姚立行想要伸手去拽师兄的袖子，可是都来不及他阻止，师兄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一个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的确定答案。

泰耀老先生听到了徒弟的这个答案，也像是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只见他轻轻的捏了下拳，沉着声朝着姚立新点点头说了声。

“好。”

“既然如此，立行你现在就去把你师弟带过来吧。”

“师父！您要做什么？！”

姚立行此时已经是心绪大乱，跪在师兄身后仰着头看着表情毫无一丝牵动的师父。

他不相信师父真的要牺牲师兄的命去救小奇。

小奇的神魂只是被封在了那个封鬼袋里罢了，只要想办法打开不就好了吗？！

“师父！您不能！您不能这么做啊！”

“师兄，你说句话啊？你求求师父啊？”

“想要救小奇，咱们肯定有其他办法的。师兄！”

姚立行急的拽着姚立新的胳膊，双眼通红。

可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师父不仅丝毫没有动摇，甚至就连跪在师父面前的大师兄姚立新也直挺挺的跪着。

“师兄！”

“立行！”

“师兄？你...”

“师父既然开了口，说了只有我的命才能救小奇。那肯定是有师父的道理。”

“我和小奇同门一场。”

“原本这一次，也是我大着胆子违背了师父的意思带着小奇出去。小奇会出这样的意外，不论怎么说和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我有责任把小奇给救回来。”

“可是师兄...”

“你听师父的话，现在去把小奇带过来。否则时间再久一些，小奇被封住的神魂指不定还会遭遇什么。”

“到时候，或许就没办法把小奇救回来了。”

姚立行双眼愣愣的看着大师兄，傻张着嘴却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回过头看向师父，师父也对师兄的这个选择无动于衷。

姚立行跪在哪儿，想和师父说些什么。

但嘴巴张开合上，张开合上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萦绕着令人窒息气氛的厅堂中，就连坐在一边磕瓜子的宋英杰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心里忍不住狐疑。

姚立奇难不成真的是只有姚立新先生的命才能救得回来？

这个吉祥物老头让自己看戏，不会是刚好想要自己这个外人给他们做个见证？

宋英杰心里一阵阵的泛起嘀咕。

姚立行已经抱着毫无反应的姚立奇回到了前厅。

姚立新还是那个跪在地上的姿态。

没有师父的话，姚立新绝不敢起身。

但是看到了小师弟姚立奇本来红润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姚立新还是不免侧面皱起了眉头。

“师父，您真的...要用大师兄的命，换小奇的命吗？”

姚立行虽然听从了师父和师兄的话，把师弟抱来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相信，小奇不过就是神魂被封而已，就一定要大师兄的命来换。

“姚立新，既然你师弟也问了这话。我当师父的也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真的要用你自己的命救小奇的命吗？”

泰耀老先生低沉的话音未落，姚立新拱手抱拳，眉目中确实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的意思。

“师父，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推脱的借口。如果只能用我的命救小奇的命，徒弟责无旁贷。”

“立行，你也听见你师兄的话了。”

“还有宋先生，你也听见我这个徒弟的话了？”

“呃...听是听见了。可是...”

泰耀老先生一抬手示意宋英杰听到就行了，也不用说其他不相干的。

“好。”

“既然你自己愿意。也有见证的人都听到了。”

“现在我再来问你二个问题。”

“姚立新，当初九尸镇棺现世的时候。你到底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

姚立新垂着手，神情越发愧疚的和泰耀老先生点头。

“徒弟记得。”

“师父说，若遇有人自作孽障却来求化解的...徒弟，决不可碰。”

其实，当初万喜大厦刚出事的时候，泰耀老先生就已经提前明示过不让姚立新插手其中。而且最好是连边都不要沾。

尽管在明示的时候，泰耀老先生没有说明万喜大厦九尸镇棺的事态。姚立新也并不事先知道当时泰耀老先生到底是在指具体什么事情。

可是当万喜大厦接连出现无辜工人横死，万喜大厦工地的领导求到姚立新面上的时候。姚立新心里实际上已经清楚师父为什么早早就提醒自己绝对不要插手。

因为就如朱师傅和兰婷兰秀他们当初，一眼便看出来的那个道理一般。

九尸镇棺实在是兹事体大！

别说修行不到家的人不敢轻易触碰。就算是相当有些道行的人都恨不得能够闪的远一点再远一点。以免无故波及自己。

虽然对于那些修行人来说，这样回避的做法是显得很有些世态炎凉不近人情。

但是就像泰耀老先生事先和姚立新提醒时说过的一般。

“这世上就是有些事情，并非人力能够更改。哪怕是修行之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去挑战。

九尸镇棺就是他们这些修行人也不能轻易挑战的问题。”

“如果想要保住龙啸阁的百年声誉，保住自己的性命最好就是量力行事，不要多管闲事。”

向来不愿意多管弟子们各自修行之事的泰耀老先生，那一次特地出面和姚立新再三嘱咐的话都还历历在耳。

可是偏偏。

师父都已经是说到不能再直白的话。

姚立新不仅没有听。

甚至还在小师弟姚立奇的再三央求下，自作主张的将对方带下山去。一同卷入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

虽说即便如此，姚立新已经是尽可能的把姚立奇放在安全的位置，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小师弟。

可最后，哪怕是姚立新都没让姚立奇真的接触危险的任务，姚立奇还是变成现在这般没了呼吸的模样。

龙啸阁中门之外的那些同道们，都当是姚立新这般泰山正门出身的高徒会出手管九尸镇棺的事情，是因为他们家底雄厚，靠山踏实。

因此胆敢冒大不韪，去拦同道之中都无人敢拦的差事。

说来说去，全部都是对龙啸阁，对泰耀老先生高徒的赞扬与钦佩。

但是在旁人的称赞和钦佩中，又有谁知道。

即便是姚立新这般手段高超，修为精深的龙啸阁高徒。

也不过是拼着一腔热血大胆，冒着随时可能身死道消的风险。

在惩处不平，挽救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