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无需姚立新他们以为的，多么煞费苦心去求才有一线希望。

甚至都不需要姚立新真的开口。

只要姚立新他们做了任何危险的选择，错误的决定。其实就已经足够牵动泰耀的心神，让他虽然身在深山，却不得不心牵万里。

这些没有讲明白的话，眼下也不需要再去讲明，姚立新他们几个也已经都明了于心。

只是如今挨了师父的打，再看着师父银白的须发。

若是不单拿出来讲，甚至就连姚立新他们有时候都忽略了，师父虽然是龙啸阁的一门之长。可其实也是马上百岁高龄的老人了。

师父一辈子波折来去，本该是他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因为徒弟们不争气，还要再打扰他的清静。

安静的偏厅里，三个徒弟都各自相对站在泰耀的身边。

听着泰耀和他们解释九尸镇棺事情前后的因果，以及其中他如此一番大戏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就在泰耀自顾自讲的认真，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直接剖出来装徒弟们的脑瓜里。

三个徒弟竟然齐刷刷的走神，都不知盯着自己的师父在想些什么不相干的东西。

“立新，刚刚你听了师父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姚立新还在对着师父微微佝偻的背发呆，都没反应过来被师父点名。

泰耀随即眯起眼睛，又叫了一次徒弟的名字。

“姚立新？！我说话你听着没有？”

“你这两个师弟经历少。听不懂也就算了，你别和我说你也没明白？！”

姚立新立刻回过神赶紧应声。

“明白明白，徒弟听明白了。”

“那你说说。”

姚立新努力的整理一下思绪，调动起脑瓜一边猜一边蒙的总结起师父的话。

“嗯...我觉得师父说的对，这次九尸镇棺的后续事情，我们不能只想着解决那些逃窜的邪祟。还应该一并处理那些背后触犯了原则的人。”

“嗯，我同意师兄的话。”

“师兄说的对。”

“......”

泰耀看着三个徒弟一唱一和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傻了，还是三个徒弟傻了。

“为师刚刚有提这事儿吗？你们师兄弟三个，刚刚干嘛呢？”

这一次泰耀护住了茶杯，下意识的不想喝大徒弟斟的茶了。

然而到底是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了，终究是防得住大徒弟没防住小徒弟。

一边的姚立奇真是从小就把大师兄姚立新当楷模，什么好的坏的可学了个全。

“来，师父。喝口茶喝口茶。”

“......”

泰耀回过头看着小徒弟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

“哎...”

泰耀无可奈何又喝下去一杯。

“不许再给我倒茶了，喝的为师我...这都有点犯水饱了。你们三个，把我当水牛了？啊？”

“嘿嘿。”

姚立奇在泰耀的瞪视中，乖乖的把茶壶放到了一边站直了。

严肃的瞅了三个徒弟一圈，泰耀才又说起自己之前那番话的真正深意。

“其实，和你们说那么多。讲来讲去就是想让你们明白。虽然我们龙啸阁是现如今玄道修行的一支大宗。

不论做人处事都应该要站得直行的正。

这些东西，都是师父从小教育你们的。它们是永恒的真理，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你们几个，尤其是立新。作为龙啸阁的内门弟子，又是我的亲传。自然更要德行端正，心怀他人。

诸如此类的大道理你们从小听，听到如今大概比我这个师父都更要懂得其中的真义。”

“可是师父今天把你们几个凑在一起，心里想和你们讲的。却是平日里那些刻板教条里不会说，可你们以后却必须要学会的。”

“要知道与人为善也是要有度的。也是要有条件的。也是要以自己权衡各方所承担的范围大小，才可以真正与人为善的。

否则的话一个弄不好，你们或许付出自己的辛苦，辛酸，眼泪...甚至是生命。到头来弄的一个不得谅解，甚至还很可能被反过来仇恨误会的结果。”

“我知道我一说这些，你们肯定心里都要嘀咕。那如果举手之劳，与人为善都要暗中计较价格。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真的与人为善？”

“关于这个，师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例子告诉你们。师父自己一辈子也是磕磕绊绊着来的。你们以后未来可能遇见的事情也许就连师父都没办法算的出来。

可是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只能像是这次一样。一个没想到自己的不经意的安排会导致师弟险些遇难，一个没料到自己的冲动最后可能会拖累害死师兄？

还有一个，眼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弟双双遇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师问你们，如果今日所有的这一切都并不是一个过场，不是一个为师故意设下的局。你们此时又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自处？”

“立新你真的能够放下那些无辜的人，放下龙啸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接受门规制裁糊涂赴死没有遗憾吗？”

“立奇你师兄要是为了救你死了，你以后的人生还能够坦坦荡荡的呆在龙啸阁，还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你每一个因为师兄的死换回来的明天吗？”

“包括立行，即便以后你的小师弟学有所成，时日渐远。你看着再也不会笑的小师弟和再也不会和你说话的师兄。你心里不难过吗？”

“哎......”

泰耀说完了这些话，感觉自己的心都更苍老了一些。

三个站在身边的徒弟也都低着头，眼底都有说不出的难过和深深的思索。

泰耀知道自己的几个徒弟其实都不笨，也多少明白平日的人情世故。可从这一次九尸镇棺的事情来说，泰耀相信自己的几个徒弟应该也都感觉到，他们和真正的通达到底还有多远的距离。

沉默了一会儿，泰耀让徒弟们都有机会思考自己说的话，也不忘在教育徒弟之余。把他安排九尸镇棺后续的事情，再拆解开来让徒弟们清楚各中细节。

其实之前宋英杰多嘴问了一句，泰耀为什么根本就没有真的惩罚姚立新，却故意要让外面的人都以为姚立新被他惩罚的重伤难治。还为此说泰耀就是个坏人，觉得泰耀是骗子。

宋英杰不明白泰耀的心思深远，只当是泰耀故意在其他同行面前吓唬人，摆威风。好让他这个龙啸阁的传奇高人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但实际上泰耀所为却根本就不是宋英杰所以为的那么肤浅。

如果泰耀这样的人想要立威，随便去个业内清谈会露上一手，都绝对比他当着一群同行的面打自己徒弟还打个半死来的有效果。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吓唬外头那些同行。

而是泰耀本来告诉宋英杰的。

是为了遮掩那些玄道修行人中的耳目，是为了让这些耳目变成最好的传声筒，告诉那些背后的黑手一个干脆利落的‘消息’。

那就是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

不是每一次这些恶毒的‘□□’吞噬了财富制造了灾难，都会有泰耀这样的高人，傻瓜一样站出来为他们擦屁股。

谁惹的祸，谁来平。

谁杀了人，谁抵命！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谁也别想光占便宜不吃亏，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这一回，泰耀和徒弟再问起自己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来遮掩那些外面的耳目。

姚立新已经非常通透师父的一片苦心。

“徒弟知道，师父只是想让那些该为九尸镇棺着急的人，真正的开始着急。”

“不错，立新。你已经明白师父的想法了。”

“立行和立奇你们俩呢？”

姚立奇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懂师父前面说的那些，但是听了师兄的话，也大概知道师父耗费如此功夫演这么一场真戏假做的目的了。

“徒弟也明白了。”师兄弟两人齐齐的和泰耀回话。

泰耀带着欣慰的目光，总算是满意的摸起了自己那白花花又蓬松的胡子。

摸着胡子的泰耀老先生，在几个正气凛然的徒弟身边衬托，越发像宋英杰说的吉祥物老头了。

以前因为师父威严，龙啸阁上下就没有不怕师父的。

所以姚立新他们这些当徒弟的心里也不敢不敬师长。

但是因为宋英杰那个混不吝上了龙啸阁，左一句老头，又一句吉祥物的。搞得姚立新他们几个看着师父高兴起来的脸色，也忍不住思绪飘远了。

甚至姚立奇这个年纪小，接触社会新鲜事物多的。还因为师父有些微笑的眼睛，和白花花的胡子想到了圣诞老人。

感觉要是过圣诞的时候，师父戴上红帽子都不用做任何修饰。

就能直接给小朋友们发圣诞礼物了。

而且还会有好多小朋友围着师父转圈圈那种。

“咳~立奇，你干嘛呢？”

姚立新突然出声。

原来，在思绪忍不住飘远的时候。姚立奇这个从小被师父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已经鬼使神差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差点就要摸上师父那蓬松的白胡子了。

“呃......”

“我，手稍微有点抽筋师兄，呵呵......”

泰耀看着小徒弟收回自己的爪子，摸着后脑勺的样子，就知道小徒弟这绝对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