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柯菲邮件

2013年8月16日的早晨，我打开电子邮箱，想看看自己投的稿到底有没有回复。没想到收到一封奇怪的email。开始我还以为是垃圾邮件，但没想到是自己寄给自己的邮件。打开一看，更是令我受到不小的惊吓。

“你好。一直都在用你的邮箱，不好意思。当然，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我接触到一个深不见底的世界……这就是我的经历，我一直在用你的邮箱，作为回报，我的人生记忆就送给你做礼物，你可以留着，也可以拿去发表，当然我更期望后者，因为我想让世人都知道世界的真相，尽管我还没有触及到多少，也不知道触及了多少。如果拿去发表的话，你可以收获名利，当然也可能在没有发表之前，就会和我在天堂聚首。想收获必须有付出，你懂的。”

我最终把整个故事整理出来了，我觉得，能够读到这个故事，和他能够经历这样的人生一样，都是不会后悔的。

我叫柯菲，是m国中央科技情报局的一名调查员，编号su0256。我们自称“sis”（scienceandtechnologyintelligenceservice），其实准确点该是csis，但是听起来不够酷，而其他部门就称我们为“科探”。我们的工作很有趣，就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和借口，到全世界各地去，调查全世界各地的新科技。当然，我们的工作也很无耻，因为说到底，我们是间谍，说透彻点，我们是小偷。我们不仅偷资料，偷东西，还偷人。如果你真是一位天才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使用一切的手段，用你的梦想收买你那是小事，如果你是只有“爱国梦想”的人，那么我们也考虑会把你整个人带回国，如果还不合作，那么我们还会让你消失。当然，科探都是斯文人，那些见血的事，自然有别的部门去干。准确地说，我们只负责动脑筋，下决断的那部分工作。

为什么我要借助别人的邮箱写下这些东西呢？因为我不能记住任何东西，这不是命令，这是规则。

我很晕，很想作呕，勉强地被汤米扶了起来。

汤米笑着对我：“这可真是大任务啊。”

我摇了摇头，叹道：“这玩意难道不能进步点？”

“没办法，你想想，整整一个月的记忆，要消除掉。这都给你用了栅栏式删除了，如果全部删除，恐怕你得躺一个月。”

“一个月啊！”我深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们工作中最痛苦的一件事。因为我们是间谍，又只是人。我们的工作触及太多机密，而我们又不可能为国家牺牲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至少我们也该退休，享受一下作为人的“简单幸福”。所以，为了我们能够顺利退休，我们必须在完成一项重要工作之后，清除记忆。

清除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在接受重要任务前，把你的大脑做一次备份，记录下那一刻1000多亿个脑细胞的联结状态，完成工作后，再根据大脑变化的部分，进行断开联结处理。

说具体点吧，人类一生下来就有1000亿以上个脑细胞。脑细胞的数量基本不变，而大脑成长的意义就在于大脑细胞联结不断增长，衰老终于联结不断减少；所以对于儿童，世界越来越丰富，对于老人，世界越来越贫乏。每个细胞都有多达10万个联结。在不到1/4秒的时间内，大脑中可以有几千万个甚至几亿个脑细胞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极为短暂的工作组合。我们的记忆，一方面是记忆在脑细胞里，比如我、你这些具体的概念。然后，还需要联结，比如我“爱”你，这个“爱”就是一道联结，把我和你爱情的记忆联系起来。当然，一个月所增加的联结，是相当惊人的；可是把所有联结都清除干净既不可能，也不需要，只需要把部分脱离开就可以了。当然，现实的科技不是《黑衣人》中那样弄个手电筒给你来一下就行的。最开始，我们是用一种注射剂，通过注射一种病毒，模糊地伤害某一部分脑细胞，但是很难控制，所以现在给我们局里看门的那半傻子史诺比就是当年注射剂的受害者。虽然我们私下都叫他半傻子，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曾经是最优秀的，几十年前，一个人硬是从苏联人那里把德国核计划给弄回来，整整二百多页的计划，可全是靠脑袋记回来的。可是立功之后，他就享受了sis历史上最大量的一剂针，结果就脑残了。所以，他的奖励，只是一声悲叹。

我们现在的方式比较“先进”，就是用物理方式，给大脑套个头罩，里面一大堆细小的电极，通过微电刺激，使得脑细胞“触突”，就是联结的“手”，收缩。当然，还是有很大的伤害，而且按照逻辑，应该是不可逆转的，长期有影响的伤害。当然，上头不会这样跟你说，他们会说这很安全，而且还说出一些看起来很可信的“好处”——提高大脑联结的效率，提高大脑记忆和思考的能力，这样我们会越来越聪明。但是，我们都是科探，我们都是最少有一两个博士学位的人，你说会相信吗？等我们退休的时候，估计我们也和史诺比差不多了。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和医疗部的同仁私下达成了协议，如果是比较大的记忆，就用栅栏式删除，也就是说脱离一半的联结，这样他们好向上头交差，我们也不至于傻得太快。

出了门，我还是晕。汤米请我喝一杯温纯水，这就是我们这里的饮料，唯一的饮料，毕竟这里不是cis（centralintelligenceservice）总部，是sis总部。我们懂得太多关于健康的东西。我们就坐在单位的茶水厅，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标准的纯水。当然为了保持这一温度，我们的杯子离开手后，桌子就会给它加适当的，少许的热。

汤米和我一样都是华裔，我祖先姓柯，他祖先姓汤，而且我们父母就给我们起了这样中西混合名。因为有很多的共同点，我们一进sis就成了好朋友。汤米是神经学博士，毕业后就被招到这里来，因为他在大学时代已经出版了一部专业著作，一早就被sis相中了，没读完博士就被挖过来了。sis条件那么好，没有什么年轻人能够拒绝的。当然，这条件，不是什么钱的问题，而是在这里可以接触全世界真正的科技，不是什么报纸上读到的科技新闻，而是货真价实的“机器”和“资料”。不过，当然，也有遗憾，我们是不可能去拿什么诺贝尔奖的，虽然大部分都是我们坑蒙拐骗来的，但是汤米他们的工作也是非常有价值的。就好比获得自由，我们必须把灵魂卖给魔鬼，当sis给予我们渴望的一切时，我们的一切就属于国家，所以汤米他们的成果自然也属于国家。所以，大家都知道m国科技实力强大，其实真正强大的是“盗窃实力”“抢劫实力”。

“汤米，你难道就不能想个法子，做做样子就行，这样子不是身体难受，我怕将来真和史诺比一样。”

“那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的对话恐怕都被窃听了。”

“我就不信了，我们头有那么多时间去监控一切。”

“他可以记录下来，然后怀疑谁，再去查呀。你也别郁闷了，这次干了这么大的活，头会给你几件美差调节的。”

这就是我们的福利了，干件大活，然后就会安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活，比如拿着一打钞票，到全世界去试人家最先进的复印机。如果发现复印的程度高过标准，就发个报告给上级就行。当然，干这样的活，是不用删除记忆的，而且还能够拿着相当充裕地资金，光明正大地去世界各地享受生活。

“对了，我到底干了什么大活？”

“这点，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负责能源的欧美茄他们很兴奋，估计你是从德国那里弄了什么太阳能新技术回来。还有点什么印象吗？”

“没有。尤其是清醒的时候。有时候，晚上睡觉，我倒是会做些支离破碎的梦，我醒来还试着记下来，可是只要醒来过一会就全忘记了。说实在的，像我们这样干轰轰烈烈的事，却什么都记不住，连将来跟孙子们吹牛的资本都没有。难不成到时候，跟他们说‘我比007厉害多了，高级多了，只是我干什么都忘了’。”

“我也一样啊，你想想现在的诺贝尔奖都尽颁发给那些傻b了，我们现在做的那样不是先进那些上百年的东西。但是，你就是一个亿万富翁，却一分钱也不能花，那心情不会比你差吧。”

“对了”我压低了声音，“别人有没有发明什么对策？”

“有，当然有，很多，千奇百怪。不过大多数都不靠谱。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非常简单，有效。”

“怎么办？”

“随便找一个国外的空闲邮箱，在里面写信，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发出，写好了就储存起来。这样就可以在完成任务回来之前，先把一切记录下来。”

“这样，我就可以在洗脑后，再自己恢复记忆？”

“对，这样就可以向未来的孙子们炫耀了。很简单的。”

“这真的可以？”

“真的，你知道我们跟踪的都是动态信息，而且是和你相关的。现在很多人都会注册好几个邮箱，然后久而久之连密码都忘了。凭你的手段，找一个出来很容易吧，根本没有人会注意的。我们的‘灵镜’计划虽然高明，但是只是扫描固定信息里的敏感词汇，你又很清楚如何避开这些东西，所以……”汤米说到这里，很开心地翻了翻他的手。

“行。”

“我给你这样的好主意，你得给我一个报答。”

“我们都谁跟谁了，还要回报？”

“要收获就得有付出，这可是你的名言。”

“好吧，你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的邮箱和密码。”

“虽然我们很哥们，但是，你知道这可是很私人的东西，说不定我还会记点艳遇什么的。你知道，我上次就跟cis的一个小妞……”

“哥们，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好吧，我出发前先找个邮箱，密码也先给你。反正我回来又得删除记忆，免得不小心忘记了。”

“还有……”

“我知道，连同我那些零碎的梦境记忆对不？”

“知我者，莫若柯菲也。”

“很难记录下来的。”

“很容易的，你在床前放支笔，醒来马上写下来。吃早餐再读一遍，就不会忘记了。”汤米又认真地加了一句，“一定要记录好，说不定将来治疗你大脑，还要靠这些东西，你明白的。”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