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却能一枪直逼心脏。他反应过来时也知错开那么一下，那蕴藏着的恨意鹿丞记得清楚。

甚至现在鹿丞都在想，那是错觉吗？

是逼近死亡之前，那错觉的寒意？鹿丞没有答案，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kk呢？怎么办？我们是追还是不追？”

“不知道。”

“艹，我想到这孙子就一肚子气。我操他个奶奶个腿儿的，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让这孙子跑了。”

鹿丞眉头紧锁，脸上冷若冰霜。他能想象到kk逃出境外，就算大毒|枭要断尾求生kk还不是那个尾巴，kk手里的东西是一定要保他的。

想到是一回事，知道kk已经逃出去是另一回事。

逃出国家边界，想要再抓住他就难了。

更让他担心的不是kk，是那个素未蒙面的大毒|枭。他想要什么没人知道，似乎对毒|品走私，军|火贩卖都有涉及，但也能感觉到那个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大。

所以，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肖团|长被骂了好几次，我们也都不好过。你啥时候病假结束，赶紧过来帮我们挡挡，就你被骂油盐不进，谁都不怕。”

“两星期之后，自己忍着。”

金景轩不乐意了:“一起担啊，就我一个人被骂。”

“这是你的事情。”

鹿丞毫不客气挂断电话，他不认为他和金景轩是朋友。

鹿丞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后来很久之后，鹿丞依旧不承认金景轩是他的朋友。但很多事情，鹿丞又知道他也只能跟金景轩说。所以，他总会保持不是朋友又是朋友而不承认的一种别扭状态。

其实是朋友吧，甚至可以说是鹿丞唯一的朋友。因为太久没有朋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有朋友是什么样的感觉。

鹿丞目光落在叶林溪身上，落在她身上后才有一丝安定，从心底里诞生出的凉意这才消失。

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责任，曾经是交易，现在是义务。

鹿丞没想过自己能做好人，之前是无所谓，现在有所谓了。

“怎么了？”叶林溪见鹿丞接一个电话神色凝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事。”鹿丞抱住叶林溪，脑袋埋在叶林溪心口钱:“九儿，我想抱抱你，我现在就想抱抱你。”

“嗯，好。”

叶林溪不再多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军事上的事。叶林溪知道规定，不去过问也不多说话。

鹿丞要她陪着，她就安安静静陪着就好。

曾经爷爷在世也是这样，有很多她不懂的事情，却能让爷爷总是忧心。

国家大事，国家荣辱，太多无法说出口的委屈。那时叶林溪会保持安静，她不懂，但她知道爷爷一定遇到很大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鹿丞，也和那时的爷爷一样吧。

“九儿，你身上好香。”鹿丞用力吸了下鼻子，有些贪婪想拥有叶林溪的味道。

“不是消毒水的味道嘛？”

鹿丞摇头，他说不出来，反正就不是医院那种讨厌的味道:“不是，就很香。香香的，我很喜欢。”

叶林溪笑着，她自己是没闻出来:“那可能是洗衣液吧。”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鹿丞也说不上来。

但只要他一闻就知道那是叶林溪的味道，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那是叶林溪。

鹿丞就抱着叶林溪不说话，他脑子里空空的。

他曾经身后空无一人，身边也没有并肩同行的人，甚至他没有期待过未来。反正都是一样没有盼头，未来什么样子也无伤大雅。

现在有人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很奇妙。鹿丞想要小心翼翼地拼命靠近，也不敢靠的太近。

像梦境，很怕梦醒了，其实他周围空落落的。

他总在害怕失去和拼命想要抓住之间徘徊，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是中毒了。

毒药是叶林溪，解药也是叶林溪。

“好了，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叶林溪拍拍肩膀上的脑袋，像是在拍萨摩耶的脑袋，在叶林溪这里鹿丞和她小时候养的萨摩耶差不多。

“快起来。”

鹿丞捧着叶林溪的脸，在她鼻尖上轻啄一下:“我想吃面。”

“……好。”

叶林溪还是不习惯鹿丞靠的她太近，不习惯不是不喜欢，所以她也不会躲开。

长时间是她一个人生活，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来回奔跑。其实叶林溪没有想过要谈恋爱，也没想和谁真正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太遥远。

当遇到这件事之后，叶林溪也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像是被灌醉了，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鹿丞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鹿丞在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想吃炸酱面，过水的那种。”鹿丞坐在高脚椅上:“嗯……肉丁也多放点。”

叶林溪含笑:“好。”

就看着叶林溪在厨房里忙碌，鹿丞坐在叶林溪对面。

他们俩的话都不多，一个喜欢安静，一个习惯沉默。两个人在一起经常这样，一个做事，一个在盯着另一个看。

反正叶林溪都已经习惯鹿丞的视线，他看他的，她就忙她自己的。

他好喜欢叶林溪，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没有一个人像叶林溪这样会对他好，也不会对他温声细语。

叶林溪脾气那么好，笑容也好看。鹿丞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词语能配得上叶林溪的笑容，什么都配不上。

收回视线之后，鹿丞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之前一直没有思考，心思全在叶林溪这里。现在想想，当时他感觉到对着他的那个枪口到现在也还记得。

黑洞洞的枪口，是一个人握着手枪，目标是他们，还是只是他？

鹿丞不确定，但那种想要将他置死地的感觉太过强烈。

“你在想什么？”叶林溪洗好小柿子放在鹿丞面前，有点担忧:“你的眼神好吓人啊。”

“哦……是不是吓到你了？”鹿丞揉揉眼睛。

“也不是，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只是想的事情有点多。”

鹿丞不再去想，万一他没控制好情绪真的把叶林溪吓到了怎么办！

他安安静静吃着小西红柿，等着叶林溪的炸酱面。

……

叶沂南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不对，是慵懒的狼。他将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那双幽冷的眼眸没有聚焦，落在某一处上，又像没有落下一样。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叶沂南到底在看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看吧。

叶沂南手中是一本相册，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都是叶林溪。从小时候到长大，这本相册记录了叶林溪所有成长。

他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点点长大，从小小没有张开的样子到现在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甚至叶沂南以为，一直陪在叶林溪身边的人是他。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生分起来，叶林溪不再是属于他的了？到底是什么变了？

早晚……早晚，叶林溪是他的。

“叶总。”

裴敖走进来惊扰到叶沂南，明显感觉叶沂南眉头皱了一下，手上捏着照片的手加重。

叶沂南合上相册，略显不耐。

“有事？”

裴敖身子一颤，因为在叶沂南身边最久，他当然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大现在是否不高兴。叶沂南讨厌在看相册的时候被打扰。

如果裴敖知道叶沂南在看那本相册，他打死也不会进来。

显然，叶沂南现在因为被打扰非常不爽，可能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让叶沂南感到不爽。

斟酌一下，裴敖还是开口:“kk来了，kk说要见您。”

“让他滚出境内，他来干什么？”

“他说……负荆请罪。若您不想见，我去把他赶走。”

“不用，让他进来。”叶沂南的眼神从相册上移开，神色幽冷起来:“我倒想知道，他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叶沂南阴冷的样子让裴敖再也不敢抬头看他，刚刚那一眼就足以让他胆寒。

多年之后，裴敖回忆起来，当时叶沂南的眼神还让他记忆犹新，甚至想起来身体都不由自主汗毛颤栗。

叶沂南看上去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类型，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这让他更风度翩翩。少女怀春，只要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离无法离开。

可谁又知道叶沂南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曾经把沿海两岸搞得血雨腥风的人。

一个人，真的可以有两种状态，甚至这两种极端可以融会贯通。

kk进来，恭恭敬敬也战战兢兢。

“叶总，是我没有做好。”kk额头上冒冷汗。

一路走开，胆战心惊。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决定在今天来见叶沂南，但当见到叶沂南本人时，这将近一个月的心理建设轰然瓦解。

因为怕叶沂南，谁都怕叶沂南。

在这个圈子里，都知道一个戴面具出现在各种场所的老大叫温嘉木。

温嘉木就是叶沂南，叶沂南的另一面却不是温嘉木。

“不是让你去美国避避风头，回来干什么？”叶沂南虽是疑问句，实际上是在下逐客令。

他对kk的出现非常不满意，表现出来也很不客气。

他不想在国内见到这个人，眼不见心不烦。

能把kk从里面捞出来已经是他极大的恩赐，他甚至可以不管这个人。反正叶沂南有百种方式能让kk开不了口，死不死他都不在意。

“叶总，鹿丞那边我咽不下这口气。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你保证不了。”叶沂南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

“叶总……”

“行了，闭嘴。”

鹿丞要这么好打发，他根本不会把鹿丞当成对手。

他对鹿丞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他最喜欢的女孩子，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因为鹿丞不再属于他。

曾经叶沂南也有过好的家世，温家在二十年前也曾在这个城市有头有脸。

他们鹿家……是他们鹿家也间接毁了他的家。和叶晓峰一样，他们是一样的人。

鹿丞他爸就是人渣，想到鹿丞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他就恨不得掐死鹿丞。最好掐死喂狗，才能解了他心里的怨恨。

叶沂南深呼吸好几下才平静下来，他身上肌肉紧绷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来了，就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省的我在去南海找你。”

“叶总，我……”

“还有，在我没有让你进境内之前好好在那给我待着。老实点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希望你明白。”

叶沂南一点都不客气，他懒得听kk说什么，只要kk听他的决策就好。

他把kk从里面弄出来，无非就是kk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念及这些，仅次而已。

如今叶沂南没有杀他，也是看在曾经kk有功，手里有他想要的化学方程式的基础上才捞出来。嘴上说以后有用得到kk的地方，但kk已经从叶沂南的名单里删除。

他讨厌这种办事不利索的人，早知这么没用当初也不会用kk。

“是不是我把东西给你，我就没用了？”kk深呼吸，他早就猜到了。按照叶沂南的性格，万一在南海就把他除掉呢！

“你是在质问我？”叶沂南眼睛一眯，语气不容置喙:“我要你放下东西滚蛋，别再让我多说。”

kk咬着牙鱼死网破，现在更相信叶沂南会在他到南海之前要他名:“是我手里拿着的试验品和化学方程式你才把我捞出来，这东西给你我就没有人身保障。”

“除非我确定我的安全，我不会给你。”

叶沂南静静看着kk，眼眸从平静到嗜血，逐渐猩红起来。

他讨厌被威胁，也没人敢威胁他，他想要的一定会有。不是他的，抢来就是他的。

裴敖在旁边看的胆寒，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kk犯了禁忌，威胁在叶沂南这里是大忌，他算是完了。

裴敖沉默，站在那里不说话。叶沂南喜欢裴敖就是这一点，多做事少说话。

聪明不聪明不重要，老实就行。在叶沂南身边，聪明人死的最快——警如kk。

“kk，我给过你机会。”

“我记得他的孩子在江苏上学，既然这么不听话，一起处理了。”

叶沂南说处理谁就想说天气是阴天还是雨天一样，他平静地在说风月无涯，花好月圆。

要知道叶沂南温而文雅，却从不开玩笑。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力度，因为他是温嘉木。境内最大的毒|枭，无人不敢不从。

kk冷汗直冒，他知道叶沂南能做出来，他一定能做出来这种事。

kk抓着办公桌大吼，青筋暴起的架势似乎要掀翻桌子:“叶沂南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你就是疯子……啊，你给我回来。”

“你他妈不许动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孙子……我要杀了他！”

歇斯底里的大吼，kk就想把叶沂南撕成碎片狠狠踩在脚下。

裴敖拼命按住kk，这个男人在叶沂南眼里就是拼命挣扎自己命运的蝼蚁。碾死一只蝼蚁只是他动动手指而已，没必要自己掺合进来。

他撇了一眼双目猩红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kk，目光如炬。

叶沂南给过kk机会，要他乖乖离开南海。

是kk自己不走，上赶着威胁他。他是需要样本，需要那些方程式。若是kk不给，他拿到那些东西也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kk他可以有qq，还可以有tt。只要钱给的到位，卖命的人肯定不少。

谁都不可以和他谈条件，也别威胁他。

威胁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而kk的下场比他去过的地狱还要可怕。

……

叶林溪说针对萧月怡也就那么一说，她没时间把自己的时间花费在针对谁上。

只是不会再理萧月怡，除了工作上必要什么话都不说。叶林溪的态度很明确，谁都看得出来。

能把叶林溪这只温和的兔子给惹火了，那肯定是萧月怡的问题。

“今天下午你带彬彬的父亲做最后一次检查，没什么问题让他出院吧。”叶林溪翻看病例:“还有，前天来的阑尾手术的那个小女孩儿，观察伤口又没有发炎症状。”

“好的。”安澜点头，手里快速记笔记。

犹豫片刻，他有个问题想温很久了:“叶老师，那萧月怡……”

“这件事就过去吧，没什么好说的。”叶林溪轻轻一笑。

“好。”

叶林溪的性子不擅长与人争抢，话说得漂亮，也没有一定要针对谁的意思。

那天她确实很生气，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萧月怡的事情叶林溪没说，不知是谁那天在墙角听见她们的对话，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医院里传开。

有意无意被孤立，像透明人一样。

“叶老师，您应该去跟院长说，这样论文的第一还是你的。”

叶林溪摇头，不愿多说:“不重要，我不在意。”

别人拼命想要的东西，叶林溪根本不屑一顾，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