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里最近有有个小道消息，说是不远处的山里来了一伙强盗，行事嚣张，把采石场的几个看守都打了一顿。刚开始谁也没把这件事儿当真，可是采石场连着几天也不换看守，大家开始半信半疑了。有个胆大的劳工，向看守旁敲侧击，是不是有强盗来了？看守正心烦呢，踢了劳工一脚，骂了他一句，少管闲事。

魔法师躲在角落里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强盗和看守他都不喜欢，他现在期待的是采石场每半月一次的休假。采石场里劳工有很多种，有的是那些无足轻重的罪犯，或者是像魔法师一样倒霉的流民。还有一小部分劳工是自由的，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他们都可以享受每半月一次的休假。

当自由劳工享受难得的假期时，别的劳工可以得到一天休闲，他们被允许在附近的村子里活动。看守们从不担心这些家伙会逃走，劳工们虽然没那么聪明，但是选择生活稳定的采石场并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事情。看守们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各自回到家里团聚，差点忘记了，这次除了回家团聚，还要去看望那几个挨揍的看守。

休假的时候很快就到了，魔法师拄着拐杖很是期待，他在人群的最后面。这根拐杖歪歪扭扭的，和走路时的魔法师一样，两个歪歪扭扭的家伙在一起后反倒稳一点了。自由的劳工们冲的最快，他们太想家了，他们想干脆利落地和这里划清界限，放风的家伙们慢悠悠地分成三三两两的小队也离开了，还没离开的只有魔法师和几个看守了。

看守们需要等所有人离开，他们要锁门的，防止附近村子里调皮的孩子进去捣乱。采石场的矿洞自然是防护很好，不过院子里还是有些细碎的晶石，是小孩子梦寐以求的宝藏。看守们约好探望时间，便要离开了，门口这个吹牛皮的流民，希望他好自为之吧。魔法师拄着拐杖，靠着门柱，大口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有个看守假装清理鞋子，让其他人先走，他要偷偷告诉魔法师一些话。等到看不见大家的时候，看守随意地说，要逃跑就趁早，别在门口倒下，晦气。别以为自己多重要，一个流民而已，要死，死远点啦。魔法师哪里听不出看守话里的意思，他只是好奇看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怕麻烦，懒得清理自己吗？

最后一个看守也离开了，不论魔法师猜测的是什么结果，都不会影响春天的恩赐。惨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重新变得红润，凌乱的头发被春风拢在脑后，明晃晃的花粉落在他衣服上。他的触觉回来了，他的嗅觉回来了，他的视觉回来了。他的情绪不再低落，变得平和，刚才那个看守的话似乎也有了别的意味。侠客小说网首发 www..

采石场门前有几株野花，野花上满是尘土，叶子上也是。魔法师蹲下来想吹干去尘土，可他的气息太弱了，哪怕是蹲在地上都吹不动那些尘土。他丢掉拐杖，趴在地上，用手去拂去叶子上的尘土，嘴巴离花朵很近很近，他成功了。花朵上的尘土不见了，鲜艳的花瓣在他的气息中重新抖擞，他仿佛看见花朵在对他微笑。

一朵，两朵，他匍匐在地上清理着鲜花，一直行到草地上。花朵的香气早就钻到他的衣服里，从他的领口钻出来，顺着蠕动的喉结攀爬到下巴、嘴唇、鼻翼处。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发间，阳光很耐心地烘干了头发上的油脂，让头发重新变得轻柔，飘逸。浓郁的花香令他迷离，温暖的阳光让他昏沉，他在青草和鲜花之间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香甜，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手里举着一个风车，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他跑的时候笑得很大声，笑什么呢？大概是笑风车转得太快，快到自己都被风车转晕了。他跑的很快，快到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天上的太阳没有变，他的梦却变成了另一个地方。

他梦到那是一个冬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街上叫卖的东西的人有很多。他站在街边，很着急地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咬下最后一颗，因为他看到了热腾腾的红薯。红薯的热气通过手套，像是蜡烛上的火焰，让他不由自主地在两只手之间抛着红薯。冰糖葫芦很甜，热腾腾的红薯也很甜，还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