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了。

所有的人，一起跟着老白走完了一生的时光。

看直播的，很多都是年轻人，其中大部分都没有子女。

但他们同样能感同身受。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父亲。

【我不想我爸也这样，有一天连我也不记得了。】

【我比电影里的女孩子更不懂事，但我也有个好爸爸，我不配。】

【今年是在外地的第三年，两年没回家了，想回去了。】

【爸，对不起。】

......

人类的悲欢，有些时候，是可以相通的。

窝在出租车后座上的白郁在半路上下了车。

她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这样一个直播间。

能神奇到把爸爸这些年一个人在背后默默做的事给自己看。

在路边蹲了一阵后。

白郁忽然站起身，开始朝着远山公墓的方向边哭边跑。

爸爸，一定是你。

你已经到天上了对不对，爸爸。

所以才会用某些能力把这些场景和画面给我看。

对不起，爸爸，我不懂事。

我错了，爸爸，我一直都不懂你。

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的飙出来。

这条路，怎么那么长啊。

头发跑散了，鞋子跑掉了。

妆，也跑花了。

但还是跑不到你身边，不管我怎么用力，都跑不到你身边。

漆黑一片的盘山公路上，看不到一处灯火。

远山如黛，安葬着无数段回忆和无数个遗憾。

跑不动了，白郁一个趔趄就摔到了路肩上。

爸爸，我再也没机会跑到你身边了。

......

看完了属于白郁的遗憾片段，林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要怎么修复。

都是对父亲充满着遗憾的人，知道对方到底遗憾的是什么。

所以，点燃一支烟后。

林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黑键，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话。

爸，如果有机会，我们也从这个场景开始吧。

屏幕开始由暗变亮。

养老院。

白郁呆呆的站在爸爸的宿舍中央，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看了很久很久，她还是没办法从唇语上判断出老白说的那句话。

让她听到吧，林缺在心里默念了句。

因为他知道，对白郁来说，这既是遗憾，也是执念。

终于，白郁在第遍播放视频时，听到了声音。

一个自己无比熟悉，但不再坚毅和阳刚的声音。

“姑，姑娘.......脚，脚抬起来点，别......别夹到了。”

白郁蹲到了地上。

她想了很多个答案。

比如，姑娘，你回家吧。

又比如，我姑娘怎么还不来看我。

但她从来没有想到，爸爸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反复唠叨的会是这句话。

这么小的一件事，这么平常的一句话。

这句被他从自己岁一直说到岁，都快要说烂了的一句话。

他的老年痴呆症已经到了最严重的时候。

这时候，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

但，他从来都忘记这句话。

他被困在时间里那么久，哪怕他几乎忘掉了所有事。

但从没忘记爱她。

哪怕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爱。

但这是属于父亲的爱。

蹲在地上的白郁哭的泣不成声。

她一直很坚强，她这半辈子也算经历了很多事。

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哭了，但那时候很小。

和那个男人离婚的时候，她也哭了，但只有一次，只是觉得儿子很可怜。

她从来没这么撕心裂肺的哭过。

因为那句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话。

“爸爸，对不起，我有话要给你说......呜呜呜......我一直都知道，我都知道的爸.......”

蹲在地上的白郁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缺愣了下，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老式单元楼里，凌晨点分，睡眼惺忪的小女孩从被窝里爬出来。

蹑手蹑脚的从衣架上取下一幅厚厚的棉手套。

把里面的绒毛翻出来，铺在暖气上烤了多分钟，然后悄悄挂回去。

一片混乱的菜场里，傍晚点整，刚刚对着眼前的男人说出我以后住校算了的女孩。

一转身，就捂住嘴巴开始哭，嘴里喃喃的说道。

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烦了，我一点都不想坐汽车。

你不要再去学车好不好，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

她真的不懂事吗？

只不过，爸爸一直不知道呀。

他很爱她，但他是爸爸，所以他不会表达。

她同样很爱他，但她也不会表达。

因为。

我是你女儿。

我像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