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被司马赫问得一愣，怔忡片刻才开口，“我与司马燚？我与他能有何打算？”

“你与五弟不是……”司马赫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尽力隐晦地描述着，“当初杜夫人求太后让你暂留睿阳王府，不过就是想成全你与五弟。现在看来，杜夫人的一片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如今你二人就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杜若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她连自己与司马燚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不确定，有什么以后可谈？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早晚都得离开。司马燚也有他的归宿，终究要娶那南巫公主为妃，完成他所肩负的两国联姻的使命。

所以，她与司马燚之间，谈什么以后？

杜若心虚地低眉，装作浑不在意说，“我与司马燚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为何要想什么以后？要不是他们非说我丢了魂得留在睿阳王府收魂，我早就不留司马燚那儿受他那份闲气了。”

“你与五弟没什么关系？”司马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们不是已经重修旧好……”

“等等！”杜若不待司马赫说完，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四哥说我娘让我留睿阳王府是为了成全我与司马燚？”

杜若从来只当她那娘亲是因为迷信才非得将她塞进睿阳王府，却没想过那爱女心切的将军夫人，竟然会存了这些心思，还想着成全她女儿与司马燚。

看来，原来的将军府小姐，对司马燚还真是一片痴心啊！反观自己，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与虚情假意了。

想到此处，杜若不由无措地挠了挠脑袋。再看看司马赫的表情，杜若瞬间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智商欠费，仿佛这事儿全世界都看懂了，就她一个人还糊里糊涂地蒙在鼓里。

“知女莫若母，你从前对五弟情深，想来杜夫人是看在眼里的。杜夫人不拘俗礼有心成全，实在是难得。”司马赫踌躇片刻道，“事已至此，你与五弟之间，就不求个结果吗？”

“我与他要什么结果？”杜若皱眉，满脸苦恼，心里更是苦恼。此时她其实很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但她也明白这个问题是没办法回避的。

杜若的演技倒是过硬，司马赫只道她是没有开窍，只能长长一叹，最后直白地说，“五弟与南巫有婚约在身，你若嫁给五弟，注定只能做个侧妃。杜大将军是决计不肯委屈你……”

“四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为何一定要嫁给司马燚？说不定我会嫁给别人呢？”杜若再度打断了司马燚的话，说着说着，她忽然笑了，“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我看四哥就挺好。”

司马赫怎么也想不到杜若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却闻杜若继续笑着说，“四哥可知，自己可是北原万千少女心中的男神。我初见四哥时，就觉得四哥恍若天神下凡，差点被四哥的笛声将魂给勾走了！”

司马赫有些尴尬，神色变得复杂，“若若不要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杜若毫不避讳地托腮定定看着司马赫，“不瞒四哥，从前我多跟四哥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心跳，四哥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哈哈！”

司马赫避不开杜若的直视的眸光，不自在地指尖轻蜷，有些勉强地跟着轻轻笑了笑，“那……如今呢？”

如今？杜若想了想，好像不会了。也不知道这毛病是何时好的。

她凑近了些，“四哥看我现在可有脸红？”

这忽然的举动将司马赫惊的往后一仰，险些翻下了栏杆。司马赫手臂撑住栏杆，皱了眉，“若若，不要玩闹。”

“哈哈，四哥放心，如今我这脸皮被司马燚那家伙磨练得越来越厚，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杜若笑嘻嘻地望着司马赫，“不过，四哥还是我心中的男神，这是不会变的啊！就像那天上最亮的星星，是最美好的存在。”

司马赫望着满溢着璀璨的笑意的杜若，此时她的笑容很美很暖，她的眼睛也很明亮很干净，可不知为何，司马赫却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司马赫心潮翻涌，感觉有些空空落落。见她的长发垂落，想要伸手去挽，可却只能强忍着悸动将十指紧扣栏杆。

“那五弟呢？”司马赫看似平静地问她。

“司马燚？”杜若不屑地轻嗤一声，满脸嫌弃地说，“他就是个大猪蹄子！”

心眼跟针鼻儿似的，脸皮跟城墙一般厚，整天阴晴不定，还动不动就欺负人！

司马赫满面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解地反问，“五弟是大猪蹄子？”

“四哥还不知道吧？”司马燚凉飕飕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我这野猫最爱吃大猪蹄子。”

杜若心惊，司马燚这厮怎么跟鬼魂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这大晚上的，若非司马赫也在，她怕是得被这位忽然飘出来的爷吓个半死。

司马燚走到杜若身后，嫌弃地在她头顶揉了把，“怎么？晚上猪蹄子还没吃够？”

“诶，你这人，真是！”杜若不悦地拍开他的爪子，整理着被他揉乱的头发，“谁爱吃大猪蹄子了，腻死人了！”

“怕是——腻歪死人了吧？”司马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一句话让在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司马赫顿时显得有些多余，只能尴尬没话找话，“五弟也睡不着？”

“是啊，怕我那野猫儿到处乱跑。”夜色中司马燚表情淡淡，“毕竟是宫里头，若被人抱走了可怎么办？还是得自己看紧些。”

“你胡说什么呢！”杜若白了他一眼。

司马赫握着栏杆的手指节发白，笑得有些勉强，“五弟真会说笑。”

“四哥难道忘了？”司马燚音色凉凉，“我这人不会说笑，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司马赫原本勉强的笑意僵在脸上，“五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司马燚扫了司马赫一眼，“怕是四哥误会了。”

杜若感觉这气氛怪怪的，这兄弟二人说话也都怪怪的。她想说点什么，又总感觉插不上话。

正踌躇之际，司马燚握住她的手腕，“睡不着不会去找爷么？是不认路？”说完，他直接拖着她往水榭暖阁的方向走，“一条直路也能走岔，真是蠢死了！”

杜若:“……”

这位爷还真是！她什么时候走岔了？不过就想随便出来走走，谁要去找他了？

“喂，司马燚你轻点儿，你弄疼我了！”杜若反拽着他喊。

司马燚二话不说，直接当着司马赫的面将她打横抱起，“怎么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要爷抱你么？这样不疼了吧？”

杜若:“……”

此刻她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这位爷是完全不想让她继续做人了！

走进暖阁，热腾腾的暖气扑面而来。

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位爷直接撂在了地板上摔了个踉跄。

“喂，你想摔死我啊！”

杜若从地上爬起来，霎时间额上冒出一层薄汗，连忙脱掉了厚厚的披风，抱怨道，“什么鬼地方，热死了！”

再环顾四周，发现这儿除了比别处热，还比别处都要更加精致与奢华。屋内的大小摆件，无一不是最好的。就是万昭仪自己殿里用的东西，也都比不上这位爷屋里头的。看来传言不假，万昭仪当真对司马燚是极好的。

将披风撂到一边，杜若找了个离火盆最远的地方坐下，“喂！司马燚，你不说要去查……”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冷冰冰地一把拽了起来，“诶，你干嘛呢？”

司马燚黑着脸，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四哥是男神，爷是大猪蹄子？”

杜若这才发现这位爷的脸色不好看，想来之前她跟司马赫说话的时候，这位爷早早地就在暗处听墙角了。

之前杜若跟司马赫说的那番话，司马燚虽未听完全，却也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头定然是不痛快的，能够忍到此时才发作，对司马燚而言已经是极致了。

杜若看他这样，心里顿时乐了，“四哥原本就是北原男神啊！”

某人的脸更黑了，杜若默默地看在眼里，偏偏装作不知，继续故意作死。

“你看四哥一笑，北原有多少少女都为之痴狂。哪像你，整天拉着张脸，跟人家欠了你似的。宫里头的奴婢们个个都不敢抬头多看你一眼，恨不得绕着你走。”

这番作死的言语令司马燚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捏着她手腕的手加大了些力度，“所以见到四哥就脸红心跳，见到爷就只想绕着走？”

这醋味儿，是打翻了醋坛子吧？

杜若忍笑挑眉， “是啊，见到男神自然是要脸红心跳的。不过呢，男神只能看不能吃，大猪蹄子既能看又能吃。所以——还是大猪蹄子比男神好。”

说完，她主动凑上去在他脸颊之上飞快地啄了一口，“醋味大猪蹄子，司马燚，你这也太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