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彰与司马燚这兄弟俩原本就不太对付，可由于司马燚这些年鲜少上朝参政，即便有些摩擦也只是在宫中狭路相逢时偶尔为之。

身为皇后之子，司马彰自小便是一派“未来储君”的作风，如今司马燚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公然打他的脸，司马彰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

“老五，你不要以为本王不能拿你怎样！”

“哦？三哥打算如何？”

“如何？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又能把你如何？”司马彰冷笑，忽然看了一眼杜若。

杜若顿觉不妙，下意识地往司马燚身边挪了挪，却依旧没有逃过。

果然司马彰立刻指着她吩咐着，“来人呐，仔细搜搜她！”

司马燚原本平淡的面上顿现霁冷之色，“三哥这是何意？”

“本王何意？父皇的口谕可是五弟亲自传达的，出入宫中之人，无论何等身份皆要细查，连贴身衣物都绝不可放过。”

司马彰说着，故意眯了眯眼睛，眼中冷戾的寒光在杜若身上巡梭着，“本王一直怀疑她与那刺客同党有所关联，几乎每次宫中出事她都在场，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一点？”

杜若被司马彰盯得浑身不自在，无形中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忍着难受挺直脊背，并下意识地微微仰起了下巴，“荣亲王殿下似乎瞧臣女极度不顺眼，屡次生拉硬扯地将臣女与那刺客凑到一块儿。”

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无所谓地摊手，“无妨，反正年迈的礼部尚书王大人都能被扣上刺客同党的帽子，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小丫头被说成是刺客帮凶也不冤。想来那刺客搭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入宫，大概纯属就是想跟陛下凑一桌麻将而已。”

“麻将？”司马燚不解她嘴里头又冒出的新鲜词儿。

杜若连忙解释，“麻将就是马吊。”

此言一出，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司马彰顿时面黑如墨，冷眼中凶光毕现，明显起了杀心。周围看热闹的一众官员更是忍俊不禁，纷纷低头暗笑。

而司马燚更是掩饰不住地轻轻勾起了唇角，“父皇不会打马吊，父皇只会打马球。”

“真的吗？陛下居然不会打马吊？”杜若一脸惋惜，“那真是可惜了，陛下日理万机，连打马吊都没时间学。看吧，你们这些做皇子的，一个个还真是不孝！”

司马燚忍笑，竟然难得一本正经地跟胡说八道的杜若搭戏，“是，确实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不孝。”

司马彰的脸已经彻底垮了，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看着，估计当场杀了杜若的事他都能干得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司马彰怒喝着，“让你们搜她，一个个耳朵都聋了？聋了就把脑袋上的废物割下来喂狗！”

“谁敢碰她一根头发，后果自负。”司马燚骤然沉了声，眸光扫视着一群左右为难的禁卫。

官员们纷纷低头议论，这二位殿下如今当众闹成这样，这该如何收场？

大家不由都去看杜若，然杜若此时并未趁机躲到司马燚身后，而是上前几步，直接站到了这针锋相对的兄弟二人中间。

“五爷，荣亲王不过想要搜我的身，又不是要我的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若说着转向司马彰，毫无惧色直接面对着这位声名在外，颇让人闻风丧胆的暴戾皇子，“若是殿下没有从臣女身上搜出什么来，又当如何？”

“本王奉旨严查，搜没搜出东西，皆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如不如何的！”司马彰不耐烦。

“也是，荣亲王乃是奉旨办事。”杜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臣女好歹是个女子……”

就当在场之人以为杜若会要求司马彰请个宫女来搜身之时，杜若却语出惊人，“既然荣亲王怀疑臣女，要搜臣女的身，那就劳烦荣亲王亲自动手。”

大家还以为听错了，就连司马燚都愣怔了片刻。但见杜若一步步地贴近司马彰，笑得让人莫名奇妙。

“不过荣亲王殿下，咱们可丑话说到前头。臣女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殿下若是当众碰了臣女的身子，那可得对臣女负责。听闻这荣亲王王府正妃的位子还空着，不知殿下可能不能作主？”

此言一出，各位吃瓜群众竟然都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司马燚。果然，睿阳王殿下没有让大家失望，那张脸瞬间冷透，蹙了眉心死死地盯着立在司马彰身前的杜若，低喝一声，“胡闹什么？回来。”

杜若回头，朝司马燚嫣然一笑，却不挪脚步。

片刻之后，她转过头去直勾勾地盯着司马彰，“荣亲王殿下想好了吗？”她张开双臂，一脸挑衅的笑，“想好了就请动手吧。”

说着她又轻轻一叹，“难得今儿满朝文武官员都在场为我做见证，想来荣亲王定然敢作敢当，不会反悔吧？”

司马彰一时间被杜若这坑货架在了火上，进退不得。他素来听闻这杜家小姐是个不知廉耻的角色，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恨得直咬牙，恨不得拔剑将杜若那脑袋直接砍下来才解气。

对这位向来自诩尊贵的爷来说，像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他连碰一下都觉得脏了自己尊贵的手，更不用说娶回府去做自己的正妃了。他的正妃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能是这种女人？

虽说司马彰本意是想要羞辱杜若，以此来找司马燚的不痛快，但如今被杜若这样一逼，竟成了伤敌五百却自损一千。这笔帐如何算都不合算，他自然不能往坑里头跳。

他冷睨着杜若，咬牙切齿地说，“想要做本王的正妃？你做梦！”

杜若垂眸幽叹，“别啊，荣亲王说好的要搜，怎能出尔反尔？万一臣女当真是刺客同党，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殿下您还是亲自搜搜吧！”

司马彰铁青着脸避之不及地连忙后退几步，“你若当真是刺客同党，自有将军府为你兜底，本王还怕你跑了不成？”

杜若笑着转身环顾四周，“各位在场的大人都听到了，是荣亲王不肯搜，并非臣女不配合。”说着她得意洋洋地走到司马燚跟前，俏皮地歪了歪脑袋，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为证臣女清白，臣女不得不问上一句，睿阳王殿下要不要搜一搜？”

司马燚的脸色很难看，盯着杜若那笑得稀烂的脸，却没有说话。

杜若眨了眨眼睛，继续笑着说，“不过咱们丑话也要说在前头，睿阳王殿下若是……”

话刚落音，司马燚就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当众搜起了她的身。在场的吃瓜群众惊得不是捂嘴就是捂眼，心道这事儿可大了。

刚才人家姑娘已经对荣亲王说过，搜了身就得把人家娶回去做正妃，还让在场之人都做见证。这睿阳王竟然还敢当众下手，这是不嫌事儿大？

虽然这杜家小姐与睿阳王之间一直是不清不楚的，二人的风言风语传得早是京中人尽皆知，可那到底是道听途说，比不得亲眼目睹。

而今司马燚这般毫不避讳地当众对人家姑娘摸来摸去搜身，加之杜若之前的那番话作铺垫，这行为意味着什么？这几乎等同了官宣啊！

只是睿阳王府正妃的位子，早就被定了出去，就算这位爷肯负责，怕是也给不了正妻之位。而杜大将军又曾在皇帝面前明确表过态，不甘委屈自己女儿为妾。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进入了之前无解的死循环？所以这位爷就是因此而有恃无恐，干脆堂而皇之地将便宜占到底？

各路吃瓜群众各怀心思，交汇的眼神中充满了内涵。

被司马燚冰凉的双手紧贴的杜若瞬时僵住，压低声音道，“喂，我说笑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你还当真了。”

司马燚仍旧不接话，将从头摸到了脚的杜若又翻了个面，再度从头顶经由后背一直摸到了脚踝当众搜了一遍。

最后他从杜若身上搜出了几个药瓶和一个针包，经太医院的人当场验过，都是寻常医者的随身之物，并无可疑。

司马燚这才冷着脸开了口，不过话却并非对杜若说的，而是冲着司马彰，“不知三哥可满意了？”

司马彰看了半天热闹，忽然心情好了不少，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司马燚，“五弟亲自搜过，本王自然是相信不会有错漏。只是这杜小姐事先有言，五弟可得负起责任。”

司马燚冷冷道，“这是我与她的事，不劳三哥费心。”

“五弟此言差矣，今日在场诸位皆是见证。睿阳王府的正妃之位，五弟打算如何给杜小姐？”司马彰好不容易抓住了司马燚的尾巴，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明明是挖给司马彰的坑，偏偏司马燚跳了进来，杜若不由恨铁不成钢。她不想让司马燚左右为难，连忙抢话，“这睿阳王府正妃本姑娘可……”

“闭嘴！”司马燚不待杜若把话说完，立马递了个眼神过去警告，并且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杜若只好将“不稀罕”三个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行，闭嘴就闭嘴，看你自己有什么本事从坑里爬出来。

司马燚将那几个药瓶递过来，杜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没想到竟然没有接住，直接哐当落地。

“哎！你还真是败家！”杜若心疼地疾呼。翠色的瓷瓶里头，可是珍贵的鬼手膏呢！

瓷片飞溅，稀软的膏体黏黏糊糊地粘了满地。眼尖的人很快发现，那黑乎乎鬼手膏的中间，竟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咦，这是什么？”连杜若自己都觉得稀奇，从地上把那晶亮的东西扒拉出来对光看了看，她明明记得之前的鬼手膏里没这个东西的。

司马燚顿时面色一沉，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忽然出人意料地厉声喊了一句，“来人，把她拿下！”

杜若一脸懵逼，“抓我？司马燚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