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氛围之下，杜衡只能选择置身其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掺和这两人的事。

果然片刻之后，杜若见司马燚不出声，又忍不住问，“诶，你这膝盖到底怎么受的伤啊？”

见他不应，杜若又用肩膀碰了碰他，“你不能怪我医术不好，医者也要望闻问切才能断症，你既不说又不给看，也能怪我？”

司马燚看她主动示好，也没有继续端着，于是看了她一眼尔后简单地说，“哦，冻伤。”

“冻伤？”杜若凑近看了看，“你一个皇子，难不成还从小挨饿受冻，有什么老寒腿不成？”

“你以为皇子就能比你们好？”司马燚清了清嗓子，“你们这些人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扯吧，司马燚，我信你个鬼。”杜若翻了个白眼，手却拉起了他的裤脚，“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杜若直接上了手，司马燚却没有反感的意思，在旁边装透明人的杜衡瞬间眼睛瞪得老大，两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要知道那位爷从来是生人勿近，对他这个妹妹更是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看来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看不出什么啊？”杜若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司马燚的膝盖，“还会疼吗？”她又伸手戳了戳，“呀，好像是有点肿。”

“嗯。”司马燚极轻地应了一声，“还好吧，习惯了。”

“这样。”杜若忽然抱起他的双腿直接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抬高一点，有没有舒服些？”

司马燚看着她，忽然翘了翘唇，“是，感觉好多了。”

“等下让杜衡背你，不要再自己走了。”杜若指了指不远处的杜衡，“我哥那家伙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他呀，一顿五大碗，天天闻鸡起‘武’，肱二头肌能打铁，壮的像头牛。他负重两百斤跑个十里地不带喘，跟玩似的，所以千万别跟他客气！”

杜衡:“……”

虽然有些夸张，但杜若说的大半是事实，可杜衡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家妹子坑了。若非司马燚在，他肯定要把杜若拎出来教训一顿，可眼下他有些忌惮司马燚，只好在旁边暗自磨牙装聋作哑。

杜若把掌心搓热了覆在司马燚膝盖上，“这样呢？舒服吗？”

司马燚显然很满意，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还行。”

“诶，司马燚，我问你，夏侯莞为什么要帮我们？良心发现么？”杜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早有良心，当初安心待在宫中就是，定远侯也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动手。现在她良心发现放我们走，不是拆她爹的台？”

“你觉得？”司马燚看着她反问。

“我觉得？我觉得她有问题啊！”杜若毫不掩饰自己对夏侯莞的成见，“有前科的人，在我这儿是绝对讨不着好话。我觉得她要么有阴谋，要么脑子有病。她爹都领着兵到了京都城外，随时准备造反，她却把咱们放回去通风报信，简直是匪夷所思。”

“也许，她是不希望她爹走上这条不归路。”许久未吭声的杜衡忽然插话。

杜若回头看了杜衡一眼，“那早干嘛去了？到了这个份上，不是在背后捅她爹的刀子，送她爹去死么？陛下能放过定远侯？如果是我，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好歹奋力一搏，成了便是人上人，若不成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倒是看得开。”司马燚轻笑，“可惜夏侯莞并不是你，你又怎知她心中所想。”

“谁会甘为笼中鸟？谁不想做人上人？”杜若反问，“被软禁的郡主与掌控天下的公主，是人都会选好吧！定远侯就她一个女儿，以后天下还不是她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做个女王呢！”

听到女王这字眼，司马燚立即挑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女王？”

杜衡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跑过来起哄，“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夏侯小姐绝不会有那种心思。”

“说得你好像有多了解人家似的。”杜若轻哼，“我说杜衡，你这些日子该不是天天跟夏侯莞在一块儿，被她洗脑了吧？”

“胡说什么呢死丫头！你哥我都在忙着办正事，哪有天天跟夏侯小姐在一块？”杜衡凶了杜若一句，“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抽你！”

“正事？”杜若不屑地笑了，“爷，你相信我哥他能有什么正事儿么？”

司马燚与杜衡对视，说了一个字，“信。”

杜衡得意洋洋地以为杜若会被惊呆，谁知道杜若却冷哼一声，“呵，早知道你们俩有猫腻，神神秘秘的装什么装？”

“什么时候变聪明的？”司马燚笑了，“爷看你是不懂装懂吧？”

“呵，少瞧不起人！就是不想戳穿你们而已，还真当人家都是傻子？”杜若将司马燚的腿放下来，“该走了吧？回头后面的追兵得赶上来了。”

杜若揪住杜衡，“赶紧的，把咱们睿阳王殿下背上！动身了！”说完，杜若拍拍身上的沾染的灰尘，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头。

杜衡将司马燚背上，“五爷，您别信，我妹那丫头就喜欢虚张声势，她铁定就是不懂装懂。”

司马燚却没对这事情上心，反倒嘱咐着杜衡，“爷的腿，她再问不许多提。”

杜衡心领神会地连忙应下，“我知道了，五爷放心，我绝对不跟杜若多提一个字。”他有些犹豫地顿了顿，“只是……”

“你想说什么？”司马燚看他犹豫，主动问。

“没……没什么。”杜衡有些难为情地磕磕巴巴，“就是觉得五爷对我这个妹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哦。”司马燚也不遮掩地说，“爷让她做王妃，她不肯。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杜衡:“！！！”

司马燚忽然冒出的这句，让杜衡险些脚下踏空摔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杜若连忙回头责骂她哥，“诶，杜衡你怎么回事？背个人都背不好！怎么这么不靠谱！可别把我家爷给摔了！你好好走路啊！”

杜衡被她那句“我家爷”又惊得一个踉跄，“死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真是不见外啊！

“说什么？听不懂嘛？让你好好走路，别把人给摔了！”杜若嫌弃地往后退到了他们身后，“你走前面，我在后面看着些你们，别真摔了！”

司马燚看她往后走，一把拉住她，“别走后面，危险。就走旁边，万一有个闪失，你还能及时扶一把。”

杜若想想也对，走在二人侧边，与司马燚相视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杜衡:“……”

走着走着，司马燚又开口问杜衡，“诶，杜衡，爷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杜若好奇，“什么问题？”

“没你什么事！”杜衡尴尬地轻咳，“咳咳，五爷，我觉得您说那事儿吧，多半是那人脑子有问题。”

“哦？你也是这样觉得？”司马燚满意杜衡的回答，“爷百思不得其解，也就这个答案能合理解释。”

杜若更加好奇，“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两人都不理会她，继续自顾自地聊着，“五爷，您为何要找这么个……脑子有病的家伙？”

司马燚还没来得及开口，杜若立马在旁边插话，“证明要么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有超能力，要么就是这个找人的也有病。”

杜衡惊恐地瞪了瞪眼，心道这个作死的丫头现在什么都敢说，这难道是……恃宠而骄？

果然，司马燚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超能力？那你说说有什么超能力？”

“我又不知你要找的人是谁，哪里晓得人家有什么超能力。”杜若拍了拍司马燚的肩膀，“反正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一个傻子收入麾下的。”

“傻子？”司马燚笑开，“怎么会无端端成了傻子？”

“不你们说的那人脑子有病么？脑子有病还不是傻子么？”杜若看旁边笑得莫名其妙的司马燚和杜衡，满头都是问号，“你们笑什么啊？”

杜衡不出声，低头闷笑着往前走。司马燚看着她回答，“没事，就是觉得你有些可爱。”

“可爱？我？”杜若更加疑惑，翻了个白眼，“你们有病吧！”

而杜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尖也抖了抖，默道:五爷，您是脑子也坏掉了吧？这个臭丫头到底哪里可……爱？

还真不是杜衡不护着家里人，而是他这个妹子实在没啥优点，所以当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一门心思要嫁给五爷时，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看好，一直是持反对意见。

自从他这妹妹摔坏脑子之后，就更加奇奇怪怪不可理喻，比以前胆子更大，还变得一点儿也不知礼数。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五爷就动了心思？难不成这位爷是眼瞎了？

杜衡心里头叨叨着，脚下却走得飞快。果然杜若说他负重二百斤健步如飞不是吹的，论体力还当真鲜有人能超过这个小杜将军。

不多时，前方隐约有阳光零零落落地从石缝间隙间漏进来，杜若不由兴奋地跑上前去喊道，“你们看，我们真的能出去了！”

司马燚却冷了脸，和杜衡异口同声地喊着，“停！快回来！”

杜若停住脚步，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但闻身后传来刷刷地响动，紧接着有人忽然从暗处现身，“诸位居然才到？我等早恭候多时了！”

很快，杜若感觉有个冰冷尖锐的东西顶在了她的后腰上。她顿时后背僵直冷汗直冒，这才恍然想起之前夏侯莞说过，此路险峻无人值守，可出口之处必有伏兵！

她不由懊悔，怎么一时兴奋，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