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燚没有理会杜若，直接冷冷地吩咐着身边的人，“去显阳宫！”

“哎呦，我还以为爷您要先去雍和宫看望昭仪娘娘呢，想不到竟是兄弟情深，首先让叛军去‘关照’自己显阳宫的傻弟弟啊！”

听着杜若的冷嘲热讽，司马燚没有反驳，只是问她，“走不走？”

看着周围兵荒马乱的，稍不留神就被无眼的刀剑误伤，杜若可不想把小命交待在这儿，快速地跟了上去，主动拽着司马燚的袖子，“诶，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嘛！”

司马燚头也不回，继续拖着她往前走，“司马皇族的人素来寡情，这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还指望爷能怜香惜玉？”

“你什么脑回路啊司马燚，薄情寡义与怜香惜玉有什么关系？”杜若不由翻了个白眼，“那些个渣男好歹在得手之前，会甜言蜜语地哄人，不然人家姑娘怎么会上当受骗痴心错付？你真是连渣男都不如！”

听到她这番话，司马燚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阴沉沉地看了杜若一眼，“你的意思是喜欢那样的负心薄情之人？”

“诶，我可没说。我的意思是，司马家的血统再渣，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会有自己的个性。你这不会怜香惜玉的毛病，跟你们司马家薄情寡义的血统没啥关系。你别动不动就是血统的锅。”

杜若说着，晃了晃手中拽着的衣袖，“看什么看？再继续盯着我看，我可要收钱了！不是要去显阳宫么？抓紧了啊！难不成你还真等着你六弟被定远侯的人捉住，然后你再去向定远侯讨人？”

司马燚隔着斗篷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无赖，倒是明白得很！果然是近朱者赤。”

“爷，您这夸赞还能再敷衍一些么？”杜若没好气地说，“不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我智商提高了么？你这拐着弯的夸自己，也好意思？”

司马燚一脸淡然，“直接夸自己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拐着弯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爷，您这脸皮可是日益渐厚啊！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杜若继续嘲讽着，“我看下回宫城再有动乱，把爷您往城墙上一搁，保管刀枪不入，宫城内可高枕无忧！”

司马燚径直往前，没有在意她在说什么。杜若一语投石，却不见司马燚那儿翻起任何风浪，不由心有不甘地继续叨叨，“诶，司马燚，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你如今这是耳朵也背了？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扎两针治治？不过你现在脸皮这么厚，银针也不晓得扎不扎得进去啊！”

杜若一路说个不停，司马燚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自说自话。反倒是接应司马燚的人不由频频回望。

这些人显然并非定远侯的手下，而是一群京卫营打扮的兵士。如果之前你有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之前在京卫营动乱中这些人可一个个没少煽风点火。此时这些人在这里接应司马燚，足可证明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见这位爷拖着杜若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尾巴，居然也不嫌弃她吵闹，这些人心中甚是惊奇。要知道这位爷素来可没这么好的脾气，看来他身旁的这位可得小心着才是！

转眼来到了显阳宫，可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不见司马显的影子。司马燚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问身旁的人，“定远侯的人已经来过了？”

领头的上前回话，“启禀殿下，定远侯的人进入宫城之后直奔了乾穹殿，还未曾往后宫这边来。”

杜若见状也说，“定远侯为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大部分重兵仍旧在把守着宫城外围，真正进入宫内的兵力其实不过三成。如果定远侯的人要把宫城内的每一座宫殿都踏遍，怕是没那么快。肯定是有人得知宫城被破的消息之后，带着六皇子逃走或者藏匿了起来。”

杜若说着，忽然停了停，看了一眼司马燚，“我觉得有个地方可以去找一找。”

司马燚也看着杜若，默契地明白了她话中所指，“你是说芙儿带了六弟走？”

杜若点头，“不错，肯定是大公主提前带六皇子走了。”

司马燚看了看远处的模糊的宫檐，忽然冷了眸色，“走，去凌烟阁！”

虽然喊着去凌烟阁，司马燚却没有挪步。杜若看着他，“爷，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去凌烟阁吗？”

“今儿不是初一，爷不能踏入凌烟阁。”

司马燚的话让杜若简直无语，“诶，这宫城都破了，如此非常时期，你还守着那以前的破规矩，好不好笑？而且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守过规矩？”

她拽了把他的衣袖，“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毕竟六皇子与大公主都是皇族血脉不比普通宫人，如今宫中这么乱，就算叛军未攻进来，也难保宫中的其他人别有用心。”

司马燚握了握杜若揪着他衣袖的手，终于迈开了步子。

凌烟阁内荒草丛生，唯有那处小楼内依旧是整洁如初。小楼之内没有点灯，只有夜明珠珠发出的幽微冷光。司马燚与杜若一进门，那只熟悉的小白狗就奔了出来，凑到了司马燚的脚边摇着尾巴。

“这不是大公主的小白吗？”杜若弯下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看来咱们所料不错，大公主果然在此处！”

杜若往里探了探，却没有瞧见人影，于是对小狗说，“小白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去哪里了？你带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小狗好像听懂了她说的话，摇了几下尾巴，紧接着就开始往小楼内跑。杜若抬脚就往那里面跟进去，却感觉身后被人一拽。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解道，“你干嘛呢司马燚？你拽着我干嘛？”

司马燚没吭声，杜若看他面色不好，下意识去摸了把他的手，却惊诧的发现他一向冰冷干燥的掌心在全是冰冷的薄汗。

“你怎么了司马燚？”杜若一把将他扶住，“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马燚摇头，“没事，爷只是……”

话没说出口，小狗忽然叫唤了起来，小楼之内有人闻声而动，往门外而来。

杜若立马道，“我就说了吧，人肯定在这儿。上回六殿下就带我来过，我还在这儿见过小白。此处偏远又看似荒废，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这儿。大公主如若要避难，此处是最佳选择。”

杜若自信满满地说着，拉着司马燚就往小楼里面钻。

司马燚的手心不停地冒着冰冷滑腻的湿汗，行走的动作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司马燚，你是在害怕？”杜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这里没啥好怕的啊！”

司马燚闭了眼睛，手紧握成拳，竟然说了一句，“这里死过人。”

“死过人？”杜若背后一凉，隐隐感觉周围阴风四起。

她紧张地环顾四处，忽然，一道白影跟幽灵似地从窗边晃过。杜若寒毛竖起，还以为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而花了眼，连忙使劲地把眼睛揉了揉。

再仔细看过去，窗边晃动的白影已经不见。她定下心来，自己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眼花而已。死过人也没啥可怕的，这皇宫里头哪里没死过人？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可怕的？难不成还能变成鬼？”

话刚落音，忽然背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影，“是长舌鬼，长舌鬼好怕怕怕～”

“啊——！！！”忽然而来的声音把杜若吓得失控地尖叫，条件反射地躲到了司马燚的身后。

闭着眼睛的司马燚顿时猛然睁开了眼睛，蓄满内劲的手掌险些直接推出，可又在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及时停住，“六弟？”

杜若稳了心神，探出头来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刚才在她身后说话的人竟是他们在找的司马显。

“六殿下？你怎么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杜若捂着心口抱怨，“你这是想吓死人么？”

司马显一脸无辜地摇头，“显儿不要吓死姐姐，显儿要吓死坏人！芙姐姐说，坏人来了我们就吓死他们！”

司马显说着，将手中的白布展开包住了脑袋，又翻着白眼吐着舌头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是长舌鬼～呜呜～”

杜若:“……”

她也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司马显头顶的白布取了下来，“你爹还没办丧事呢，你急着戴什么孝！”

司马显听不懂杜若的话，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都是芙姐姐教显儿的，显儿不是捣蛋，显儿是要吓跑坏人！姐姐别不高兴，显儿下回保证不吓人了。”

司马燚的不适因为司马显这么一闹竟意外地缓和了不少，他暗下调整了一下状态，慢慢开口问司马显，“你芙姐姐呢？”

“芙姐姐去找蓉妹妹了。五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显儿好想五哥，五哥不在，都没人陪显儿玩。”

司马显说着，跟杜若一样拽上司马燚的衣袖哈晃荡，“五哥，芙姐姐说外面来了坏人，他们想要抢显儿的桂花糕。五哥，你快点把那些坏人打出去好不好？”

司马燚的面色复杂，拍了拍司马显的后背，“六弟别怕，五哥会护你周全。谁也别想欺负你，抢你的桂花糕。”

“五哥最好了！”司马显咧着嘴傻笑，“五哥来了，显儿就什么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