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披着一身月华踏进睿阳王府的大门时，感觉到了今儿府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心中忐忑地往门内走，生怕沿途有人会跟她禀报关于司马祁不好的消息。

可一直走到临渊阁，也没有人上前来主动跟她说半句话。杜若心中越加不安，加快脚步进了临渊阁。

一进临渊阁的院门，就看到了抱着剑站在门外的苏孜姜。杜若不由一怔，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身后看了看，又转回头来看看面无表情的苏孜姜，心中嘀咕道，“呵，这毒辣椒竟何时先我一步回来同她主子报信了？”

苏孜姜的脸色在银白的月色下惨白得有些可怕，一动不动地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吸血僵尸。

杜若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原想问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可一看苏孜姜压根儿不想搭理她的模样，她也就不再自找没趣了。

推门进入屋中，虽说屋内被炭火烤得暖融融，可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寒意。司马燚独自坐在火盆边，显得孤寂又冷清。

杜若快步走向司马燚，“你何时从宫里回来的？没出什么事吧？陛下传召你入宫可是因为城郊劫案之事？”

司马燚没有出声，低头继续拨弄着火盆中的炭火，都不曾抬眼看过杜若一下。

杜若耐着性子继续围着司马燚转悠了一阵，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惦念的问题，“对了，博骛回来了没？阿祁可有消息了？”

听杜若提到司马祁，司马燚这才扔了手中的拨火棍，抬头冷冷瞥了杜若一眼，“你还记得你师弟？还晓得关心你师弟的死活？”

杜若看司马燚的脸色冰冷无温，不由心中愈加忐忑，“博骛有消息回来吗？如今情况究竟如何了？我今儿一整日心都悬着，慌得不行。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吧！”

“一整日心都悬着？”司马燚冷冷道，“爷看你这一整日过得潇洒自在，何来悬心之说？”

杜若噘嘴，“是苏孜姜那个毒辣椒跟你告我状了吧？我就知道，她先我一步回府，肯定就是要向你告状。果然我没猜错，呵！真是你的好狗腿子！”

“她先你一步回府？”司马燚的气场更冷，仿佛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骤降，连热乎乎炭火都无法将这冷冽的气氛调和，“杜若，你如今扯起谎来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你真是越发能耐了啊！”

“什么意思？”杜若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叫我扯谎？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不过就是担心我师弟，所以去城外出事的地方看了看，我扯什么谎了？”

杜若顿时明白了司马燚摆脸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指了指门外，“你那苏姑娘暗地里跟了我一天，我今儿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我不知道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觉得我扯了谎，你大可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质。我今儿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扯谎了！”

司马燚定定地看着她，以他对杜若的了解，她如果真的有说谎，表情或许能控制得很好，可多少眼神与细节动作中多少会有些破绽可寻。

然此时此刻，司马燚仔细观察了杜若的神态与动作细节，可他却并未找出任何破绽。由此可见，要么是杜若的演技忽然精进，要么就是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杜若说的情况与事实相悖也是显而易见之事，如果杜若没有撒谎，那只能证明杜若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还一直以为苏孜姜跟在自己身边，并不知晓苏孜姜早就已经跟丢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在苏孜姜面前制造她忽然失踪的假象，又引导杜若觉得苏孜姜还暗中跟在自己身边保护。在苏孜姜眼皮子底下让杜若忽然消失，呵！那个人还真能做到。

看来杜若没有故意对他说谎的意思。想通了这一层，司马燚心里头总算是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

可转念想起博骛刚才传回的消息，说她居然与皇甫策一并入城，司马燚的怒火又止不住地窜了起来，觉得眼前这家伙虽说被人蒙骗情有可原，可终究还是有可恨之处的。

司马燚垂眸盯着炭火，再想到自己今儿一整日对她不知所踪的担心与牵肠挂肚，可这家伙倒好，她居然和皇甫策混在一起，还不知在京郊干了些什么……实在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生气！

好在皇甫策终是对他这边有所顾忌，不敢对杜若坦言早将苏孜姜支走之事。想来杜若这一整日顾忌着苏孜姜“在”，就算和皇甫策在一起，肯定也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不然她刚才也不至于那样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被冤枉而受了委屈。

可即使想明白了这些，司马燚却并没有打算轻易就饶过杜若。如若不给她长点记性，怕是下回她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毕竟司马燚对皇甫策那家伙再了解不过，那可不是个什么好人！

司马燚依旧冷着脸，拾起那拨火棍继续在火盆里头左翻右探，凉凉道，“既然你说自己没扯谎，那你说说你今儿出城都干了什么？”

“我干嘛要说？”杜若负气地把头一偏，“你那宝贝疙瘩苏姑娘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么？她今儿一天隐得跟空气一样，连山大王都没发觉她的踪迹，不就是为了把什么都瞧得明明白白了再回来同你汇报？”

杜若冷哼一声，嘲讽道，“呵，难不成爷觉得自己的狗腿子编的故事不够精彩，还得让我再给你重新再编个精彩些的？”

司马燚沉了面色，低声警告杜若，“爷给你机会自己把事情说清楚，你不要不识抬举。”

杜若偏不信邪，“苏孜姜都先入为主地把话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我说了又怎样，你会信么？”

她说完甩袖，打算掉头就走。司马燚一看情况不对，立马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拽住，“你干嘛？都在外头野了一整日了还没野够吗？你再敢乱跑信不信爷找根绳子把你给拴屋里！”

杜若磨牙，气恼地低吼，“司马燚，你是不是变态？我不过就是担心阿祁，所以出城到阿祁出事的地方看了看，希望能帮忙找到些线索，快点把阿祁找回来。你的苏姑娘跟你说什么？说我跟一个男人在京郊幽会一整日是不是？”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今儿我在京郊遇上拦路劫匪时，她一直冷眼旁观未现身对我施以援手，若非那个男人在，我还不知会受到何等冒犯与委屈？”

司马燚的眸色瞬间森寒，“你说什么？你今日在京郊遇上了劫匪？”他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有些不放心地仔细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伤着哪儿？”

杜若甩开司马燚紧拽着的她的手，“呵，果然你那宝贝疙瘩没跟你说这些，说的都是我如何水性杨花，如何没心没肺是吧？”

“连山大王都晓得我因担忧我师弟的安危而郁郁寡欢，故而带着我四处走走试图分散我的注意，以免我坐立不安，一整日心神不宁。”

杜若真动了气，冷冷地看着司马燚，眼中包含着幽怨与失望，“而你呢，你却觉得我这一整日过得轻松自在，乐不思蜀。呵，司马燚，你说你都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宁可相信别人的鬼话也不相信我，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和你捆绑在一起？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杜若气呼呼地说完，用力推了司马燚一把，冲脱他的制肘之后直往门外快步走去。

司马燚追了几步，最终冷声在她身后低喝一句，“站住！你是不想把司马祁找回来了？”

杜若心中一紧，脚步也下意识顿住，她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咬牙隐忍地转身回头望着他，“司马燚，能不能别这样欺人太甚！”

看着她眼中朦胧的水雾，司马燚顿时心软了，他顾不得其他，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你这个蠢东西，孜姜今早就把你跟丢了，爷才重罚于她，她又怎敢再说你什么闲话？爷只信你亲口对爷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