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快乐呀）

与刘澜澜分别后，赵良乘坐刘澜澜之前的那艘破落飞船继续上路了。伊娜送给他的飞船被转赠给了刘澜澜。“天京路途遥远，你还是坐我的吧，我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有这艘小飞船就够了。”赵良如是说道。

“那好吧。”刘澜澜点点头，“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在天京重聚。”

“会有这么一天的！”

“会有这么一天的吗？”赵良在内心问自己，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这艘小飞船比他那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有时遇到强引力会变得摇摇晃晃，有时遇到陨石雨，飞船的自动驾驶功能不够，小蓝不得不亲自上阵才度过难关。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颗从远处看去灰不溜秋，毫无生气的星球终于出现在眼前。

白色的身影在灰黑色的苍茫地面上显得很孤寂，隔着屏障赵良能够清晰看到燕妮的脸，平淡如水，如一塑雕像。兜兜转转，自己已经在宇宙中绕过几十光年，也认识了行色匆匆的很多人，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很多事，而燕妮一直在这里，唯她一人。

“还没打开吗？不是拿到了密码了吗？”赵良问道。

“拿是拿到了，不是输入起来没那么简单，都到这了，你也别急。”小蓝回答。

“好吧。”赵良在心里为接下来的对话措辞。

“开了！”小蓝激动道。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能量屏障瞬间消失，如同一道堵在眼前的墙被一下子推倒，虽然视觉上并无变化，但赵良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力量从心头被挪开，整个人变得豁达畅快。

“走啊！”小蓝催促道。

“...”赵良僵在原地，整个人变得很慌乱，“我现在的身份，该怎么面对燕妮老师？”

“燕妮老师这么好，她会理解你的。”小蓝安慰道。

“不对，我...我背叛了帝国，我背叛了光，我背叛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我是个懦夫，我什么也做不了。”赵良带着哭腔说道，他甚至准备转身离开。

“你冷静点，赵良！”小蓝试图让赵良不要乱想，但没有成功。

“赵良？”燕妮的声音不大，赵良却听得很清楚。

她也感受到了能量屏障的消失，抬头向上方看去，正好看到了赵良。

咚咚乱跳的心脏突然平复了，赵良摸了摸胸口，那本书还在。

“燕妮老师，是我。”赵良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落雨的午后，两人并肩而坐，静静地看着远处星光流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内心又变得焦躁，赵良转过头看着燕妮平和柔顺的侧颜，想要说些什么。

“一切都还好吗？”反倒是燕妮先开口。

“额...”赵良想了想回答，“还好吧。”

“其他人呢？你告诉大家实情了吗？”燕妮的双眸波光粼粼，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什么实情？”赵良支支吾吾。

“关于你的，也关于我的。”一直仰头看向天空的燕妮转头盯着赵良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赵良低下头回避燕妮的目光。

“也许跟随佩拉和赫尔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燕妮淡淡地说道。

“那么，跟我一起走吧。”赵良鼓起勇气，“你本就不该在这。你嫁给了爱情，嫁给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男人，这不该是一个错误，也不该接受惩罚。”

“谢谢你来救我。”燕妮轻轻笑笑，“这是我应得的，我不能走。”

“为什么？”赵良脸色俱变，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果，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思考这个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我们都有不同的道路，这是无法改变的。”

“即使道路是错的，也不能改变吗？”

“在行至终点前，没人知道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对是错。”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你所要走过的将是一条漫长孤寂的道路，这一路上只能靠你自己。”燕妮安慰道，“赵良你是我遇见的除他以外最聪明的男人，我相信你能坚持下去。”

“真的能吗？这条路...有多长？”赵良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燕妮抿抿嘴，将他抱在怀里，“孩子，真的对不起，不管是洛希还是我，都没法帮你。我知道这真的很难接受，放弃自己的信仰，不得不站在对立面。”

在得知真相之前，赵良也曾想过和朋友们并肩作战，为帝国鞍前马后，成为洛希和燕妮的左膀右臂，可一切都随着赫尔的话崩塌了，他幻想过的未来如同一副虚幻的画被撕毁了。

燕妮看得到赵良内心的脆弱和委屈，她的安慰恰恰触动到赵良最柔软的一处心弦，终于，堆积的情感如山洪般爆发，赵良在燕妮怀中如同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痛哭流涕。

“呼！”赵良起身擦干眼泪，啜泣道，“您还要留在这吗？”

“至少现在是的。”燕妮说道。

“既然你执意留在这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这是他的东西，我现在给你也算了物归原主。”赵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本残破不堪的厚书，泛黄的纸页是岁月的象征，平整完好的封面说明赵良曾细心装订过。燕妮接过这本书，对赵良笑了笑，“谢谢你”。赵良点点头，转身离去。他尽量让自己走得慢些，期盼着也许在下一秒，燕妮就会叫住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开。可直到他行至传送点，期待的声音也没有出现，赵良努力让自己不回头，可本能还是让他回头瞟了一眼——燕妮抱着书，注视着他的背影。他长叹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还是迈出了最后一步，离开了。

看着赵良瘦弱的背影，燕妮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知道她如果跟他走了，一定是在害他。她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籍。只一眼，她便认出了它。

回忆就像一杯尘封的美酒，愈久弥香。现在这本书——资本论的原稿打开了燕妮回忆的瓶塞，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品尝。燕妮一页一页地翻开，脑海中浮现的是马克思认真写作的样子，而那时的她一脸笑意，坐在他的身旁，陪着他。燕妮的嘴角微笑，像极了那时的她，可眼泪在眼眶盘旋，很快便模糊了视线。她不得不一手抱书，一手擦拭眼角。突然一张纸掉了下来，她急忙弯腰捡起，瞥了一眼内容。时间仿佛静止了，记忆也变得混乱，眼泪如决堤的江水奔涌而出，燕妮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捧着那张纸。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到看不见了，心却还记得纸上的内容：‘我的亲爱的，我又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孤独，因为我感到难过……’燕妮呜咽着：“马克思，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