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来绶城便是来熟悉地形的，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苏付瑾琢磨不透金楼会从何处开始进攻，绶城或者北疆或两者皆。

他在北疆五年，一为习武，二为养兵。这几年来，他最要感谢的人便是平远大将军了。强将手下无弱兵，但是会缺乏兵。

平远大将军私下帮他招兵买马，待在北疆是一为了强兵练阵，二则是熟悉高原环境。云时地广，百姓聚集地都在南方，西北地带人烟稀少。

故要提前熟悉北方环境，所以金楼这一仗，他久违了。养兵蓄锐以待时机攻灭金楼。

这一仗说私就是他苏付瑾的家仇，但他也生在皇族，云时的皇权不可挑衅。

南方的晚霞似烈焰的红火，熏染着洁白无瑕的云。苏付瑾注视着远方，思绪也飘去了远方。

他的阿词在干嘛？有没有好好用膳睡觉。想来是没有的，她定是在生他的气。

苏付瑾下了城墙，去了城主府询问绶城近况。

绶城不算繁华，住户也不多。北风呼呼，卷起平滩上的黄沙，古木枝上零星散散几片绿叶。

城主府灯火明亮，严子文昔日是平远大将军麾下，其能力甚佳被皇上派来驻守绶城。

“属下参见王爷。”严子文单膝跪下行礼。

苏付瑾虚扶，“严将军不必多礼，本王来此目的是为了金楼局势，目前尚未明其何时开动，绶城离金楼最近，所以我想问问严将军绶城的百姓可有疏离？”

“王爷放心，属下已派人偷偷迁散城中百姓，城墙每日有精兵巡视，城外也布下埋伏，若是小金楼来也，绶城定有所防。”严子文常年留守北方面容较黑皮肤干燥，阳刚之气凝在眉间，手上全是裂口指覆的茧子硬厚。

苏付瑾点首，目光诚恳：“辛苦了严将军。”

“是属下之责，荣幸之至。”严子文肃眼正直一脸恭敬，说完唤了下人上茶来。

苏付瑾沉默了会，抬眼看着严子文道：“我听探子道喜番的防守并不严，本王觉得金楼并不会出兵绶城，而从他处起攻打云时。”

严子文蹙眉立马回道：“王爷，喜番是距离云时最近的金楼边境，若从他处的可能性未尝不有，但其往东来必要跋涉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若其往西来，必要攀岩过峭。属下以为金楼小国最有可能从喜番出兵。虽眼下其明面上防守疏松，保不齐乃只是面相，王爷且要三思其中。”

苏付瑾眼眸一亮，果然是平远大将军麾下的将领。其审势严谨之心不弱，不得不叫人佩服。

“严将军一话如醍醐灌顶，本王省得了。有严将军驻守绶城实乃云时之福啊。”

严子文悟意，原来刚刚王爷只是试探他，心中顿时松了几分。若这奕王爷是个迷者那金楼这一战必要挫折几番。

“王爷言重了，将者，保家卫国也。云时安定无恙才是属下之福。”

两人坐下饮茶谈论，夜过半才停歇。

竖日，苏付瑾要进喜番。

严子文从昨夜谈话间瞧出苏付瑾此人是个多谋善断之人，今听其要进金楼，还是担忧了起来，“王爷，喜番好进，喜番之后未必。属下派人去打探过，金楼对外来者严谨必查，若想要进境内，可有何计策躲了这彻查？”

“喜番西面有一处绝崖壁，地势崎岖陡峭不堪，本王从那处进境。”虽然地势险要些，但是用轻功尚可过崖壁。

严子文紧张了起来，“那地属下去探测过，崖壁南北两面低下是万丈深渊，西面峰奇峦叠，我尝试飞过去根本不能。”

“严将军不必担忧，本王去试试。”

“就算进入金楼境内，那金楼也是险地，王爷独自一人去，属下实在放心不下。”严子文心有余悸，放王爷一人独去怎可安心。

“几月前本王已派影卫进金楼，待本王进去自有人接应。严将军不必忧心，进金楼一为打探军营布防，二为其江山地势图。这两样再与金楼对战必不可少非去不可，所谓知己知彼，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苏付瑾意决势必进去，严子文不再多言，他派了士兵每日去绝涯壁守着，好接应王爷归来。

苏付瑾这一进再出来便是半月后，大概摸出了金楼大至的地势图。去了金楼军营，从其马监处看出防守一丝不露，便知是司马侯的手笔了，在北凉与之交手时便可看出司马侯这人还是深谋警惕之人。

金楼的粮、马、兵各分地方置，为了以防一方灭而全灭。且金楼的兵力并不聚中，想来金楼皇帝并不是全信任司马侯。

更有金楼大臣反对司马侯，看出其朝廷并不和睦，苏付瑾留了影卫在金楼，必要时顺势帮一把反对派搅一搅其朝政。得了些讯息，苏付瑾不在留恋马上出了金楼境内。

出境时，还派人在边境闹出些动静，喜番的守卫马上被吸引了去。苏付瑾一人从绝崖壁翻出，喜番向首都传去消息，说云时有人想进金楼境内。喜番的驻守者想邀功，说己彻查严密查出了暗细，未让云时人得逞。

这一消息回京，金楼有所动静，其以为云时想派人进内打探，故对喜番之后的城池更为严密了。而喜番未得重视，让喜番的驻守者灰目，那驻守者心中有了丝不满。

回到绶城，严子文出门迎接，“王爷平安归来，属下这心算是松了口气。”

半月未见的苏付瑾，此时脸上了长了些胡碴，面色黑了些，嘴唇未有往日红润，可见其风尘仆仆度过这半月。

苏付瑾展脸一笑，“让将军担忧了，本王还算老天眷顾这一趟总算平安归来了。”

“应是王爷洪福齐天，快,王爷快进屋休息了吧。”严子文恭敬道。

“备些水让本王沐浴吧，后再与严将军商讨一下城中士兵部署，今夜本王便想赶路回京就不多留了。”苏付瑾脸上的疲倦怎么也掩不住，可是他心系阿词，若在不回京，阿词定是想他极了。

严子文脸上一顿，骇然道：“王爷不多做休息？如此身体怎可受得了？”

苏付瑾倒是不在意，“往后开战更为幸苦，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回京还要述况，好让皇叔得知做出对应部署，马虎不得，更何况京中有思念之人，更是归心如麻。”说着脸上便泛起了笑容。

严子文虎眸一亮，对这位王爷不算太了解。从此看出这位王爷倒也是甘于苦涩之人。若为将帅，军中人不得不畏敬。不止才能在身更有苦中作乐之心，方表率于万军。

一路向南，沿途万里江山如画，远处山脉若隐若现如染墨浮现，碧绿江水岸树，千簇万色锦花。

多城闹市繁华，这是云时统治者的手笔。只愿百姓安居乐业，奔忙自活。

云时风景太多，苏付瑾一路不曾细品，他知安隅之后这万里江山他要带阿词走了一遍。

这夜，林词跟褚娘学了织编绳，就独自在房里练习。学了好几个样式，自己却独爱梅花结。

三种浅色棉绳交错编织，刚学不久，编起来速度不算太快，林词打着蜡烛的光，低头沉浸于此。

苏付瑾没有从大门进府，又轻车熟路从窗户翻了进来。烛光照应在日思夜想的人儿脸上，侧脸精致无比，睫毛微微一颤。手上的动作未曾怠慢，一丝不苟。

苏付瑾未做声目不转睛看着林词，这一看便是半刻之后，林词织好了一个样式。

手中放下棉线，微微掀眼目光闪束了会，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言：“差点把苏付瑾这个人给忘了。”颇有赌气之味。

“那记起了吗？”苏付瑾看着微侧背对着他人，轻声问道。

林词起身转过身子来怔怔看了许久，翻动唇瓣，“记起来了苏付瑾离开京城一个半月了。”

“想他吗？”

怎么不想，林词本想嘴硬，看着苏付瑾晒黑了些，发丝有些凌乱嘴唇干裂泛血，心中一痛，口上喃喃道：“你走的第二天我就想追赶上去你了，你怎么就不把我栓在裤腰带上，一并带走啊。”

苏付瑾扯唇一笑，跨步上前搂住林词，吻了吻林词的额头，低声道：“阿词，我好想你！”

“你的胡子扎人了。”林词伸手摸起了面前人的胡子，指腹磨娑着。“很累吧！”

苏付瑾摇头，不累。他累的是一切开始了又好似又没有开始，金楼一日未拔，家仇就一日未了，战乱便一日未休。

“我去给你备水，你太累了。”林词说着想抽身出屋去备水，奈何这人抱得紧紧的，一丝不肯松，目光锁定着林词的面容，打量了许久怎么也看不够。

“乖了，我又不会跑，我这张脸又不会消失了。”林词点了点苏付瑾的鼻子。

良久，苏付瑾才肯松开。

苏付瑾把自己泡在热水里，彷佛要泡走一切疲劳，日夜赶路也未得好眠，眼皮重得很。

要不是林词唤了声，苏付瑾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一夜无话，一夜好眠。

竖日，苏付瑾便进了皇宫，与皇帝述报了金楼近况。又请旨调兵，在绶城后三十里外安营，且云时南境可以征兵以备战时之需。

北疆目前只有二十五万大军，调十五万去绶城后方。留十万驻守北疆，以备近地援军。

各城区现下必需开始点兵清数，上报朝廷以备战时所需军队。

粮、兵器早已备好，不过不知此战要持续多久，所以征粮必不可少。

兵部也调动各城地府的军器坊连夜制作强硬兵器。

一切备绪，只等小金楼先惹事生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