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不满万，幽蠹亦时除。

临近七夕，忙里偷闲的肖会言把书全都拿出来晒一晒。三夫人没有说什么，备嫁之事她都在按部就班的完成，而谭姨娘心疼三小姐最近辛苦，愿意让她做点轻松的事。

这一晒，倒是找出了几本没怎么翻过的书。她挪到显眼的地方，准备得空了重新看看。艳阳高悬，吹来的风却有些微微凉，肖会言挽着袖口，细细的碧玉镯子里掖着一块绢帕。

这块半新不旧的雪白绢帕，绣着流转自如的唐草纹。针法简洁疏朗，是给男孩子用的。顾暄在信封里放了这块帕子，说是送她的七夕之礼。肖会言虽嫌他越来越大胆，但也不动声色地贴身用了起来。

每本书都接受着阳光的洗礼，肖会言记着四嫂也在晒书，于是带着松醪去了晴霄居。晴霄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成毓之安静地翻动着书页，丫鬟们说说笑笑，琥珀在嬷嬷的怀里扑腾着胖胳膊去摘花。

说起来，几日前是琥珀的周岁宴。抓周的长案上摆满了物件，这孩子却和他爹爹一样都抓了本书，众人都说琥珀一定会像四少爷一样勤奋好学，必能状元及第。

肖惟不以为然：“不是为了科举应试，而是为了读书而读书才好。我只盼小琥珀能健康长大，做个快快乐乐的孩子。”

众人听完神色各异，成毓之很是认同，肖会言则是满心的羡慕。也只有四哥，才有这样的底气和胸襟吧。

成毓之问她发什么愣，肖会言收回思绪，笑了笑却不答。姑嫂两个一起晒书闲聊，肖会言在这儿蹭了午饭，又顺了几本书才回去。

七夕这天，成毓之应了太子妃的邀请去了东宫。

一向庄严肃穆的皇宫，也在这天多了几分活色生香。宫女们都跃跃欲试，准备一展自己的心灵手巧。即便不能得到什么赏赐，大家一起凑个乐子也是好的。

太子妃见她来很是高兴，只是眼里有几分不安。成毓之装作没看见，照常问安闲谈。到了中午，大家都移步到院中。

七月七日之午，投针于水，徐视水底日影，以卜女子之巧拙。

院子当中的圆案上摆着水盆，水盆里盛着的是鸳鸯水。将白天取的水和夜间取的水混在一起，露天摆上一夜，再晒一上午，水上会生出一层浅浅的薄膜，便是投针专用的鸳鸯水。

陈家小姐把缝衣针轻轻地平放在水面上，水盆底下折射出的影子像一朵散开的花儿，宫女们拍手叫好。太子妃跟着投针，投出来的是一把剪刀。成毓之最后一个投针，那影子细如丝，直如尺，她却是第一个失败者。

“我素来投不好，云合姑娘还是你来试试吧。”

云合愿意给她救场，她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针放在水面，投出来了一只小兽。接着，其他的宫女们轮番上阵，成功了，便是阵阵欢呼；失败了，有人长吁短叹，有人暗暗垂泪。

“爱妃这里好热闹呀。”

众人连忙行礼，成毓之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砖，想着该来的终于来了。只听太子状似无意的问起这位便是肖四少夫人吧，成毓之答了声是。太子叫她免礼，抬起头来说话。

成毓之这才看向太子。

精雕细琢的五官，白璧无瑕的面庞，在这正午时分闪耀着不逊于骄阳的光芒，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生出浓浓的敬畏之心。

时至今日，太子是她见过长得最标致俊朗的男子。

只是在这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下，却虚掩着完全相反的歹毒心肠。成毓之心头浮上的第一个念头是替太子妃惋惜，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太不值了。

而太子眼中的成毓之只是个长相寡淡的女子，举手投足虽然无可挑剔，却没有任何抓人眼球的地方。像墙角开得不知名的小白花，连看都懒得看。

怎么就入了肖惟的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