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请将我遗忘」

第7章:黯然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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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寂寞而古老,上面积满的灰尘写着岁月的痕迹。

舒涵停下动作,琴声也跟着消失,所有的光线与视线都聚集到那个躺在角落的黑键上。

舒涵在钢琴上扫了一下,钢琴上没有缺少任何一个黑键。

没有过多在意过这个在钢琴角落里的黑色细长琴键,只有仔细想的时候才会觉得它的存在十分诡异。这个琴键的光泽与一般的烤漆键不同,哑光黑的表面导致它在角落里显得那么不起眼,看上去像是陈旧的木头一般,似乎一捏就会断。

舒涵不记得这个琴键是哪里来的了,又怎么会放在这里。

似乎一直以来这里躺着枚黑键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只是它来自哪里,怎么会来这里,可能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周五是钢琴乐团第一次排练,肖曼早早来到排练教室,在琴凳上一坐下就开始忐忑地等待。

陆续地,大家都按时来到排练室,人齐了之后,每个人都拿出谱子开始演练起来。

被肖曼选入乐团的人大部分是没资格加入交响乐团的新人,所以才排了没几个小节,就让肖曼彻底崩溃了。

各种不准的音色发出刺耳的噪声,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停,停。”才奏了没几个小节,肖曼就控制不住,击掌示意停止。

噪声断断续续地停下。

“给你们的谱子,难道都没有预习过吗?”坐在钢琴边上的肖曼明显发怒了,狠狠地伸出手指,对着团员挨个点过去。

除了舒墨和顾芝,所有人都把头埋了下去。

“你们这样,怎么成立一个优秀的乐团?”

众人鸦雀无声,只有肖曼的讲话声在偌大的教室里回荡。

又试着排练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在没有架子鼓的情况下,节奏根本没有办法掌控,再怎么磨合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肖曼想了想,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回去都好好预习,下次谁要是出错就自行离开。”

肖曼压抑着情绪理完琴谱,转身夺门而出。门被摔出响亮的声音,所有人都感到心漏跳了一拍。

当众人确定肖曼已经走远的时候,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才开始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好凶……”

“一直以为肖曼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这么暴躁……”

“呜呜呜,谱子前几天才拿到,而且用这么奇怪的从来没见过的方法演奏,不熟练也很正常。”

越来越多的抱怨声响起,大家都露出不满的神情。

舒墨的经验丰富,他很清楚现在是乐团首席发挥作用的时候。

“请大家冷静。”舒墨边站起身边击掌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们就在这里自行练习一下。”

下面立刻传来抱怨声,“肖曼都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练的?”

看着大家纷纷开始收拾起来,舒墨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所在的乐团一直是最优秀的,之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如果……”

舒墨站起来走到钢琴旁边的位置,表情严肃地皱着眉。

“如果你们一直这么想,那我们永远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的乐团。我相信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被选入乐团,所以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肖曼也只是因为期望过高情绪浮躁而已,如果我们这么容易放弃的话,那不会有成长。”

收拾东西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台上的舒墨。

“我第一次被选入乐团的时候,也因为没有经验而被别人轻视,然后我就不断努力,坐上了音枫青年交响乐团首席的位子。”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并伴随着阵阵赞许。

“所以,我们要比别人加倍努力才行。”舒墨单手举起小提琴,加重了口气,“对不对?”

台下传来稀少的呼应声。

他又一次举起小提琴,抬到更高的位置,“对不对?!”

“对!”

台下大家的回答声整齐划一,每个人看上去都信心满满。

舒墨看着此时被他鼓动起来的乐团,满意地点头。

刚才每个人脸上的失落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憧憬和决心。

肖曼站在一间教室门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聒噪又刺耳的重金属音乐。

他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索性开门进去。

架子鼓和贝司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电吉他还发出长长的令人生厌的回声。

“肖曼?”穿着黑色皮衣头发三七分的男生看了他一眼后,把手中的鼓棒抛向空中接住,“我在排练。”

“我知道。”肖曼瞥了一眼一边怔怔地看着他的两个人,“我们乐团需要你,徐子琪。”

徐子琪笑了两声,随后击了几下节奏强劲的架子鼓,“所以呢?要我加入什么奇怪的钢琴乐团吗?”

“你不相信我能让钢琴和架子鼓完美结合吗?”肖曼走到电吉他手身边,拿过他的吉他,“抱歉,借用一下。”

电吉他手毫不犹豫地把吉他递了过去。

肖曼背上吉他,调整好带子长度,试了下音,一条修长的腿抬起放在音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徐子琪,“我数四拍,然后我们试一下。”

徐子琪带着笑意的表情突然收紧,认真地看着他,“好。”

肖曼握着手中的拨片,踏了四个拍子。

狭小的教室,吉他和架子鼓奏出激情四射的音乐,和刚才教室里传出的吉他声截然不同,铿锵有力却没有半点犹豫的音符,配合架子鼓准确的重音,全然是一首让人酣畅淋漓的热血乐曲。

两个人的即兴发挥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一旁专业的吉他手都不禁拍手称赞。

“哈哈哈。”徐子琪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早就听说你有才,果然非同寻常。”

肖曼帅气地甩了下头发,“所以,现在相信我了吗?”

徐子琪把一根鼓棒沿抛物线扔到肖曼手中,“我本来排练好,就想去你那里看看的。”

肖曼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放下吉他,举起手中的鼓棒往鼓上重重一击,然后扔还给它的主人,“那明天下午一点,别迟到。”

徐子琪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对了。”走到门口,肖曼突然又转过身,食指指向贝司手,眼神严肃,“把你朋友也带来。”

那个张着嘴的男生不停点头,肖曼走出教室关上门后重重吐了口气,似乎连自己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酣畅淋漓的音乐中。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瞳孔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是这种好心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转瞬又被无边无际的忧虑吞没。

虽然解决了架子鼓的问题,可是乐团的整体水平还是堪忧。

对于完美主义的肖曼来说,从没碰到过这么大的挫折。迄今为止,除了去年选拔赛上申宇超越他获得了冠军这件事让他小小地受了点刺激外,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是一帆风顺。

出生于音乐世家,从小游走于世界大大小小的音乐厅或体育场,听遍了各种知名的古典音乐会或摇滚演唱会,顺利进入全国最优秀的音乐学院,还被大家公认为最有气质的“钢琴王子”……似乎其中任何一项听上去都让人垂涎,殊不知他的梦想却属于一个没人涉足的领域。

肖曼回到家中,正是下午,一天中最慵懒的时光。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明丽的阳光,一架三角钢琴沐浴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辉,画面犹如梦幻般美好。

八十八个黑白琴键在肖曼的演奏下发出最真实、最动听、最和谐的声音。

像是用音乐诉说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只有钢琴太单调了。”

肖曼垂下手,拿起一边的乐团谱子用力捏紧。

“我需要你们一起努力。”

第二天肖曼来到排练室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很轻松。坐到琴凳上,嘴角微微上扬,手在琴键上摆好姿势。

“大家慢慢来,没关系。”肖曼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台下到齐的所有人,淡淡道,“我和你们一起成长。”

每个人的黑眼圈后面,都闪出惊异的目光。

所有人由于熬夜练习而泄尽的力气一下子涌了回来,每个人都紧紧握住手中的乐器,发白的关节使骨骼的形状变得清晰。

“等一下。”

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排练教室的门被突然撞开。徐子琪左手戴着半截式的黑色手套,拿着鼓棒站在门口,甩了甩头发,“对不起,我来晚了。”

肖曼颤了颤睫毛,朝他点了一下头,“进来吧。”

“进来啊。”徐子琪朝远处勾了勾手指,一个背着贝司的男生跟了进来。

大家议论起来,左顾右盼地跟身边的人交换着眼神,摇着头。

徐子琪到架子鼓边上坐好,上面有肖曼早就准备好的鼓谱。

为了给徐子琪读谱的时间,肖曼向其他成员解释道:“这首改编版的《月光》,不单单是贝多芬的古典钢琴曲,还是添加了现代元素的全新乐曲。昨天没有架子鼓,节奏比较难跟上,今天我找到了全校最优秀的架子鼓手和贝司手。”

说到这儿,肖曼的手掌朝上指向徐子琪,而徐子琪也很配合地抬了抬头,潇洒地伸出两根手指,朝大家打了个招呼,“嘿,大家好,我叫徐子琪,他是贝司手叫付家辉。”

此时肖曼脸上的笑意,如同被覆上了一层轻薄的光,看上去暖暖地发亮。

给徐子琪和付家辉短暂的预习时间后,肖曼决定先配合一次试试。

即使是抱着一定不会完美的心情,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抬起的双手上。

肖曼不疾不徐地吐了口气,“大家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默不作声,只有眼中坚定的目光给了肖曼无声的答复。当肖曼的手落到琴键上的时候,台下竟然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肖曼的瞳孔迅速地收缩,令人不敢置信的不只是音乐的整齐划一,更是此时心中无限扩大的满足感。

虽然还不成熟,但是已经能隐隐感受到自己的梦想正在慢慢发芽。

随着悦耳的音乐如流水般传入耳朵,肖曼享受地仰起头。

台下的所有人都毫不松懈,争取把每一个音都奏出完美的音色。虽然还很青涩,但是对于一支昨天才刚组成的乐团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第一次从头奏到尾,虽然在专业人士听来漏洞百出,但是——

这是肖曼自编的第一首乐曲。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声都是属于他的,与众不同的。

随着最后一个琴键有力地落下,在阳光映衬下的肖曼还保持着陶醉的神情。

原来一起演奏属于自己的音乐的成就感远远超过钢琴独奏获奖,这种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诠释的音乐,比起一个人孤独地在黑白键上演奏要美妙得多。肖曼缓缓地睁开双眼,似乎眼眶中有晶莹的**要流出。

内心深处,有那么几个字简直想冲破喉咙——

果然,我的选择是对的!

肖曼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只知道其中一定包含了幸福和满足。

冲破了古典音乐的桎梏,才能感受更辽阔的旋律。

“虽然还很不成熟。”肖曼终于开了口,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但是已经进步了很多。”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转瞬间,肖曼蓦地收紧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那么,接下去从第一节开始练,4、5、6小节要更连贯。大提琴……”

“在。”被肖曼用眼神扫过的拿着大提琴的姑娘绷直了身体。

“转调太不干脆,震音非常难听。”

“是。”女孩子被说得一下子泄了气,身体无力地往下垂。

“贝司注意节奏。”

“定音鼓注意休止符。”

“首席!”

舒墨听到在叫自己后,条件反射般地坐直。

肖曼缓了缓表情,“昨天辛苦你了。”

舒墨朝肖曼用口形说了句“OK”,并用手比画了一下。

“好,那接下来,开始魔鬼训练吧!”

肖曼说话时底气十足,眼神坚定地望着每一个人。

结束了近乎一整个下午的训练,整个乐团的人都跟散了架似的,抱怨声又响了起来。

“我们拉小提琴的最可怜了,一整天下来颈椎都快断了。”

“是啊是啊,不过大家都不轻松,肖曼也毫不含糊地弹了一整天呢。”

正在整理琴谱的肖曼绷直了背,手上的动作也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才练了一天就这么抱怨吗?”

教室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只有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才永远不会失去。”

有些人在默默地点头。

“如果你们想不付出就有收获的话,那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了。或者你们怕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那明天也不用来了。”

肖曼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紧紧捏住了琴谱。

“音乐这东西,是不公平的,因为它需要天赋,可是……”

在“可是”两个字上,肖曼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使得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这两个音。

“可是音乐是能感染人的东西,而不是让人受罪的东西。如果你演奏出来的音乐,连自己都不喜欢,凭什么让别人去喜欢?”

台下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有人怯怯地问道:“可是肖曼,你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有音乐天赋,当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比别人更勤奋,却比不上别人的人的心情了。”

“胡说!”肖曼突然狠狠地把琴谱往琴架上一摔,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吓得停下动作,“我的努力绝对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底下碎碎的讨论声在肖曼开口的瞬间,像是被消了音。

“我从小就练习小提琴,那个时候每天几乎除了上厕所以外的时间都在练习,所以到现在我的颈椎还相当不好,睡觉几乎不能侧着头。还有我练了十几年的钢琴,好几次都练到连水杯都拿不住,还在不停地练。至于成立钢琴乐团……正是因为我至今为止在这上面没有付出过什么努力,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成就。”

大家都屏气凝神,空气中弥漫着庄重的味道。

“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进步。”说完肖曼突然欠身,深深鞠了个躬,“麻烦大家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肖曼没有抬头,接着说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这么渴望可以去完成一件事——一件凭我一个人永远无法完成的事。”

舒墨放下小提琴,走到肖曼身边,拍了拍他,“放心。”

肩头的手掌传来的温度真切地传到肖曼心里。

舒墨对上肖曼抬起的眼睛,“我们相信你,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梦想。只是我们还不够成熟,或许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别这么说。”肖曼直起身,双手也按上舒墨的肩头,“我们要一起努力,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了。”

是的,这已经不仅仅是肖曼一个人的梦想了。

这里坐着的每个人,梦想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起航。

温暖把所有忧虑吞没,希望之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舒墨再次来到肖曼身边,“我是来道歉的。”

肖曼咬紧下唇,“道什么歉?”

舒墨灿烂地冲他笑了笑,“为一开始拒绝了这么棒的乐团道歉。”

肖曼唇角的线条松懈下来,“还在起步阶段,还不知道今后发展得怎么样呢。”

舒墨果断地答道:“我有信心,就像你一样。”

像是遇见了知己,肖曼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一直很相信你。”舒墨举起琴包,准备离开,“所以才把妹妹交给你,这样以后我出国也放得下心。”

肖曼被他的话呛了一下,原来之前那么多铺垫都是为他那个没有音乐细胞的妹妹做的。

看着舒墨走远,肖曼才在脸上展现出无奈的表情,看了看时间,舒涵差不多要来上课了。保持了一下午紧张状态的神经一下子崩溃,只感到身心俱疲,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阳光即将沉入最深的黑夜,昏暗的氛围让人特别容易犯困。

肖曼不知不觉趴在钢琴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教室里没有声音,只有窗外的高脚路灯隐隐透着依稀的光。

肖曼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一下颈椎,发出慵懒的哈欠声。

“啊,你终于醒了。”

肖曼被这个预料之外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跌坐到地上。人在视觉盲点的时候对声音会变得敏感,室内的黑暗与宁静又将原本轻微的声音放大了许多倍。

“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出声吓人?”肖曼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加速的心跳,“对了,你在这里干吗?”

“本来是来上辅导课的啊,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打扰你,一直在旁边站着不敢出声。”

肖曼听到她这么说,真是又来气又怜惜,“有什么不忍心打扰的,我只是小憩而已。”

舒涵笑声中带着点嘲讽,“再憩下去太阳都要上山了。”

肖曼抬起表,借着月光,看到时针停留在八点钟方向。

“八点了?”肖曼惊呼一声,“都这么晚了。”

“是啊……”舒涵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肚子都饿了。”

肖曼站起来打开教室的灯,室内瞬间明亮起来,眼睛反倒不适地一下子眯了起来。

“你把曲子弹给我听一遍,然后今天就先这样吧。”

“然后你带我去吃晚饭吗?”舒涵连忙追问。

肖曼无奈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舒涵的脑中似乎已经有了一幅两人共进晚餐的生动画面,半仰着头一脸憧憬。

肖曼一声击掌,把她飘到千里之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可以停止你那无限的遐想了,演奏吧,小姐。”

舒涵没有任何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

“怎么?又想说一个星期没练多少?”

明明内心独白被看穿,舒涵却逞强地不肯认输,“谁说的?我有练得很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能不能先弹一遍给我听?”

肖曼蹙眉,“上次不是弹给你听过了吗?”

“哎呀,太久了都忘记了,再弹一次给我听听吧,让我找找感觉。”舒涵朝肖曼伸出一根手指,瞪着无辜的双眼。

“真拿你没办法。”肖曼说着坐到钢琴前,双手摆好姿势,“给我竖起耳朵认真听。”

舒涵点点头,轻轻闭上双眼。

琴键被流水般的旋律串成线,每一个音符都在雨中的花园里跳跃。

音乐停止的时候,舒涵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她坐到钢琴前,没有琴谱,凭借回忆把刚才肖曼演奏的曲子用自己的双手重新演绎了一番。

就像是重放了一遍刚才肖曼演奏的音乐。

几乎是用一样的速度,一样的音色,一样的时间完成了这首曲子。

舒涵的双眼透出庄重的意味,似乎从来没有过如此严肃的神情。

肖曼用一种近乎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惊讶于她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这种感觉好像是看魔术师变魔术,本来帽子看上去空空的怎么都不可能变出东西来,但通过“魔法”却可以从里面变出兔子和花朵。

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这样的进步对她来说相当于奇迹。

肖曼的脸上荡出一阵稍纵即逝的笑意。

一曲奏毕,他还没回过神,顿了顿才说:“看来你的确有苦练过,走吧先去吃饭,下次可以换一首曲子练了。”

虽然不明显,但语气中含着隐隐的赞许。舒涵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苦练了一个星期都没有任何进步,为什么会在听了一遍肖曼的演奏后,就拥有了这种奇迹般的能力?

虽然这对一个音乐专业人士来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但对一直认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天赋的舒涵来说,简直相当于一种超能力。

或许,她真的有过人的天赋;或许,她真的和钢琴有不解之缘。

走在傍晚学校的路上,隐约的灯光从四周的教室里透出,除了深夜,校园里总能听到连绵不断的音乐声。

“想吃什么?”绅士风度的肖曼习惯先询问对方的意见。

“听你的好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我是问你在学校吃,还是在外面吃?”虽然是出于礼貌的询问,可话刚出口,肖曼就后悔了。

“外面吃?是烛光晚餐吗?就是约会那样?”舒涵兴奋得喋喋不休。

果然和预料中的最不想发生的场景不谋而合,肖曼只得无奈地撇撇嘴,“我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还是在学校就餐吧。”

“可是被你这么一问,我突然很想在外面吃啊,怎么办呀?”舒涵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肖曼的反应。

面对这种没有退路的问题,肖曼无可奈何道:“那想吃什么?”

舒涵手舞足蹈,就差尖叫出声,“和你这么绅士的人,当然要去高雅的西餐厅了。”

肖曼置若罔闻,“麦当劳也是西餐。”

“那个是快餐。”舒涵撇撇嘴,“我是要吃用刀叉的正宗西餐。”边说还边用手比画刀叉切肉的样子。

“如果每次辅导课上完都要请你吃西餐,那这个开销还真是不小啊。”虽这么说,但肖曼明显接受了她的提议,一路走出学校拦了辆出租车。

刚上车,舒涵就春心荡漾起来。其实一开始想吃西餐倒不是为了趁机敲一笔,而是因为仅仅幻想两人能在烛光下那样近距离地用餐,幸福感就不可收拾地溢了出来。

果然不负所望,到达的目的地是一个和肖曼一样充满高贵气质的西餐厅。

整个餐厅由落地玻璃构成,里面透出的是和舒涵所期待的一模一样的隐隐烛光。

相比起肖曼的西装革履,舒涵粉色的连衣裙显得与这般正式的场合毫不搭调,她略显扭捏地看着肖曼朝服务生伸出两只手指。

“两位吗?这边请。”打着领结的服务生微微颔首,声音如同湖面一样平静。

舒涵有些没有头绪地跟着服务生从室内走到室外,然后惊讶地发现原来大部分人都在这个餐厅外面的露天小花园里用餐。花园中央是一个泳池,泳池中央有一块小小的平地。

月影在水面上泛着银光,品尝美食的人沉醉在如诗般的夜景中。

舒涵从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很想赞叹,又怕自己的声音太过突兀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两人坐到正对泳池的位置。翻开菜单,舒涵悄悄瞟了一眼,仅仅单品的价格就足够让人瞠目结舌,别说搭配红酒的套餐了。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菜单上游移,每当看到不那么夸张的价格,才会停下看旁边的图片与介绍。

“这个,两套吧。”舒涵默默震惊期间,肖曼已经点好了餐。

“好的,请问红酒需要吗?”服务生轻柔地问道。

肖曼抬起头,在明暗不定的烛光中把目光直直地投落到舒涵脸上,眼中的波光如同此时池水中的波光一样潋滟。

舒涵放下菜单,忙摆手。

“不喝酒吗?”肖曼挑了挑眉。

“不是……”舒涵支支吾吾,“是……”

“拿两杯吧。”肖曼说话的时候,把菜单顺便递还给服务生。

服务生退下后,舒涵往前凑了凑,“这里很贵啊。”

肖曼的口气倒显得有些无所谓,“怕招待不好你,回去后和你哥告状。”

听到他这么说,舒涵一下子没有了内疚感,反倒觉得理所当然起来,“那倒是,就算是谢谢我说服我哥做你的第一小提琴手。”

肖曼无奈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认同,“是啊,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舒涵拍拍手,“好说好说,你以后成名了可别忘了我。”

听到这句话,肖曼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恭维过他。大家通常都是用隐晦的口气暗示他,将来他成功了有他们的一份功劳。所以这种明显的邀功举动反倒让他感觉自在。

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抹华丽的灯光就照了下来。

泳池中央的那一小块平地突然亮起了白色的灯光,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缓缓出现在升降台上。她的脸被茫茫的灯光映得朦朦胧胧,但每一个优雅的动作却都依稀可辨。

抬起左手,女孩把小提琴用下巴和肩膀夹住,右手拿起弓,在空中停留一秒,让弦和弓之间呈一毫米的距离。

随后,弦和弓相遇,无比悠扬的声音传入耳膜。

所有人都忘记了进食,所有人除听觉以外的一切感觉都不复存在。音乐,主宰了这个世界。

缓缓流淌的曲子让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连服务生上好了菜都没有人注意。

一曲奏毕后的停歇,才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台中央的灯光渐渐明亮,此时女孩的样貌才被人看清。

“是她……”肖曼和舒涵同时开口。

“我记得她,上次第一个来面试的女孩子,好像是叫……顾什么来着。”

“郑顾芝。”肖曼打断了舒涵的回想。

“对对对,她怎么会在这里拉小提琴呀?”舒涵只顾着欣赏音乐与美人,完全没有联想到其他细节。

而对于善于观察的肖曼来说,一些不可忽视的细节让所有的疑问变得更加清晰。

第一次面试的时候,虽然她有着高超的技巧和良好的乐感,但是她的小提琴却是非常普通的练习琴。而今天拿的小提琴,只要是略懂小提琴的人就能听出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只是肖曼不知道,能奏出这样美妙旋律的女孩,为什么看上去那样忧伤而绝望。

或许是水光造成的幻觉,肖曼没有接着想下去。

“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我们?”舒涵悄悄地朝顾芝招了招手。

“别影响她演奏。”肖曼按住了她的手,“这是对演奏者的不尊重。”

手上突然传来的温度让舒涵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感到快要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

一连演奏了好几首曲子,顾芝站在原地缓缓下落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慢慢退出了观众的视线。

舒涵遗憾地说道:“怎么就这么走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

“你们很熟吗?打招呼,打什么招呼?叫她过来一起吃晚饭吗?”肖曼无意识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似乎肖曼的话一直都是这么一针见血。

见舒涵一副出神的样子,肖曼抬起头,随后收紧目光,“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了,吃完饭要早些送你回去才行。”

舒涵点点头,安静地用起餐来。

出了餐厅,两人一路没有太多对话。似乎是刚才的红酒催起了舒涵的睡意,虽然只喝了几口,但她的脚步却明显轻飘起来。

“下周五还是老地方,别忘了。”送舒涵到公寓楼下,肖曼找了个适合道别的开场白。

“嗯,知道了,下次记得不要睡着了啊。”

一阵绯红迅速攀上肖曼的脸颊,“快回家吧。”

目送舒涵的身影直至消失,肖曼转过身,刚想迈出的步子因为突如其来的惊讶收了回来,整个人被定在原地。

“是你。”

皎洁的月光下,女孩的肌肤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嗯,刚才在餐厅看见你们两个一起用晚餐,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又正好遇见你们。”

肖曼对她略带笃定的口气感到疑惑,“那你是一直跟着我们吗?”

顾芝没有任何掩饰地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这次,顾芝点头的幅度很小,下巴一路往下坠,最后整个脸几乎与地面平行,用快要听不到的声音徐徐开口:“我想……弹钢琴。”

肖曼的心脏被什么微小的东西撞了一下。

“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弹钢琴了……”顾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你能不能教我?”

肖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拜托了。”顾芝索性欠下整个身体深鞠一躬,语气沉重而胆怯。

幽静的小路灯光不太明亮,使得这个停顿像是一段倒叙的时光,在悄无声息间流露出隐隐的哀伤。

肖曼一如既往地冷漠与决绝,声音清透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不对人进行辅导。”

顾芝看着地面的瞳孔蓦地收缩起来,随之覆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她咬了咬下嘴唇,用力得像是要咬出殷红的血来一般。

“初学者的话找我也实在没有必要,你可以在课余时间去上小课,学校很多钢琴系的学生都能教,本校的话价钱也会优惠很多。”

肖曼用朗读课本般没有语调的声音说完这串话后就走了,不多留一分的关心。

确定肖曼走远后,顾芝才慢慢抬起头。

所有的期盼都被瓦解,所有的悲伤都涌上心头。

朦胧泪眼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给了她最绝望的答案。

“对你们来说,学钢琴是多么容易的事情……”顾芝眼中那一抹苦涩,是对现实的无奈妥协。

音乐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盛大的酒会了,几乎所有的世界级著名音乐人都汇聚在复古别致的别墅式酒店内。富丽堂皇的大堂里,人们衣着正式,脸上的微笑官方而儒雅。

肖曼在父母的带领下手持邀请函入内,这种大规模的酒会他参加的次数不少,但并没有多大好感。

凭借母亲在钢琴界的知名度参加大大小小可有可无的酒会,对肖曼来说只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应酬。

如往常一样,一进入会场立刻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过来问候,“陆雪女士好久不见,这两位便是您的丈夫和儿子吧?”

陆雪握上对面男人伸过来的手,“是啊,郑乐先生,近来您的乐团在忙什么?”

“下个月要去欧洲巡回演出。”西装革履的男人将问话一句带过,随即貌似关心地问道,“对了,能不能冒昧问一下,您丈夫是演奏什么乐器的?”

陆雪瘪了瘪嘴,声音一下子轻了许多,“他是吉他手。”

对面那个叫郑乐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以为像陆雪女士一样高贵的钢琴家,应该喜欢与钢琴在同一水准的乐器呢。”

这句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话让肖天宇蓦地冒起了火,顾及到场合,他才没有将紧握的拳头挥出去。

“我无法赞同。”

一个冷到可以把水冻成冰刺进人心的声音,让其他三个人微微一震。

肖曼扬了扬脖子,眼神中充满不屑,“钢琴能弹出爵士,那吉他怎么就不能弹出罗曼蒂克?”

郑乐撇了撇嘴,“对不起,我不怎么有机会听吉他演奏。我是指挥,在我这里只有弦乐、管乐、打击乐三大类。”

肖曼明显地嗤笑了一声,“原来这种酒会也有外行混进来。”

陆雪看到对面脸色发青的郑乐,心里捏了一把汗,抓了抓肖曼的衣袖示意他收口。

“弦乐分为弓拉弦鸣乐器和弹拨弦鸣乐器,吉他哪里不算弦乐器了,嗯?”为了加重语气,肖曼在最后一个音节上提高了一个八度。

遇到这种无法反驳的指证,郑乐只得挪了挪领结掩饰窘迫,“恕我直言,才疏学浅,从没见过吉他能登上高雅殿堂,目前为止只有高雅的交响乐才配……”

“那就回去练你的交响乐,等有资格登上皇家音乐厅再来这里说三道四。”肖曼实在没有耐心把他的话听完,毫不客气地打断后,转身走开。

心里暗爽的肖天宇也跟着他离开,只留下手冒冷汗的陆雪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他说话太没礼貌了。”

郑乐伸出手,“不用道歉,我并没有怪他。”

陆雪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和你大学时候其实很像,你没有发现吗?”说到这里,郑乐的眼中流出一丝欣赏,“目中无人的骄傲,无可救药。”

想起大学时候郑乐拼命追求自己的往事,陆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本以为你会和一个至少比我优秀的人结婚,没想到……”郑乐说着又看了肖天宇落拓不羁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和一个搞摇滚的人在一起了,我败得不服。”

陆雪紧蹙眉头,“我并不是因为他的音乐才喜欢他,我是因为他才喜欢他的音乐。”

郑乐怔住。

“也许吉他没有你的交响乐高雅,可是也是有人欣赏的。”陆雪欠了下身,“失陪了,大指挥家。”

充满高雅艺术氛围的大堂内,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如诗般的声音交流着。肖曼拿着香槟,有些无聊地站在原地,用眼睛过滤着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

“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一个长波浪发式的女士站在别墅二楼,敲了敲香槟杯,或许是怕来自外国的宾客听不懂中文,继续用熟练的英文说道,“欢迎大家的光临,这次的酒会是为庆祝钢琴家杜勒此次世界巡演完美落幕而举办的。”

话毕,台下响起了柔和的掌声。

“由于身体不适,所以杜勒先生今天无法出席,他希望今天到场的所有人都能玩得尽兴。”她朝众人举了举杯子,“今天到场的都是音乐界的知名人士,希望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个互相交流的平台,也希望有更多优秀的新人可以在这里展示自己。”

台下的人疑惑不解地望着台上。

说到这里,女士语调一转,“其实,这次是杜勒先生音乐生涯的最后一场巡演,音乐界人才稀缺是他迟迟无法隐退的主要原因。而如今身体的日渐衰弱,让他不得不结束持续了五十三年的钢琴家生涯。从八岁的第一次登台……”

所有人都在煽情的杜勒史演讲下感动起来,杜勒毋庸置疑是当今知名度最高、最被世人认可的钢琴家,所以他的隐退让钢琴界出现了一个无人能顶替的空缺。

“所以今天,是杜勒,更是音乐界所有同仁的意思,希望在场所有有希望成为明日之星的钢琴家,都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的灯光就暗了下来,强烈的追光照在角落的一台黑色三角钢琴上。

如同沉睡千年的精灵,在等待封印的解除。

所有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转移到钢琴上,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毕竟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这次可能就不容易再有一夜成名的机会。

陆雪推了推身边漫不经心的肖曼,“儿子,上去露一手?”

肖曼面无表情,伸出食指挡在陆雪的嘴边,“记住,永远不要做第一个。”

“为什么?如果第一个够出色,连机会都不给后面的人。”

“相信我说的,第一个永远不会是最好的。”肖曼伸出的食指摇了摇,然后换成拇指指着自己,“因为,我,才是最好的。”

肖曼的自信天生就能感染人,一股强大的力量涌上陆雪的心头,让她不由得深信不疑起来。

两人对话的时候,一个一头棕发的男子站到钢琴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介绍着自己:“大家好,www.youxs.org,今天有这样难得的机会,所以决定毛遂自荐一番。”

“哼,在国外留学、说英文、染了头发就把自己当外国人了?”典型的肖曼式讽刺,带着目中无人的傲慢。

男子理了理有些过长的西装袖子,双手向前伸出,直至整个手腕都露出来,继而缓缓停落到琴键上方,开口道:“献丑了。”

话音刚落,柯萨柯夫的《野蜂飞舞》就把声音接了过去。这首曲子的技巧虽称不上有多么大的难度,但是那无可比拟的速度还是会给人强大的冲击感。

被称为“世界最快的钢琴曲之一”,右手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极限。

一个个音符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就像恼人的蜜蜂在耳边不停扇动翅膀,发出聒噪的声音。这样的音乐,反倒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每个人都像被定住一般不敢发声,手背上有微微竖起的汗毛,让人有麻麻的感觉。

Mark弹奏的时候,肖曼的右手手指也在台下跟着他的速度在左手臂上进行无声的演奏。

还没奏到结尾,曲子的风格突然一转,变成了肖邦的《夜曲》。这首曲子一下子把处于紧张状态的听众拉到了另外一个梦境般的世界——寂静悠远,让人忍不住要跟着吟唱起来。乐曲中弥漫的惆怅、忧伤、缱绻气息,以及隐含其中的激动、兴奋、不安等丰富而微妙的情绪,让聆听者的眉间出现若隐若现的皱褶。

在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演奏再一次恰到好处地转换成另外一首曲子——李斯特的音乐会练习曲第三首《叹息》。

不可否认,这样的选曲非常聪明。这首不缺乏技巧与感情的曲子在最开始就让人忍不住闭眼聆听,把人带进一个如梦如幻的世界。

完整地弹完这首曲子后,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收音。

以近乎完美的发挥完成了三首风格迥异的曲子,成功地把自己所有的特色与优点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台下陆续传来的掌声变成整齐划一的赞美声,刚才还在摩拳擦掌的人突然都退缩起来。

Mark退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肖曼瞥了瞥他,然后颇为不爽地活动起手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脚步轻盈地走到刚才Mark站着的地方,肖曼用中文介绍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肖曼。”在这样简单的介绍过后,他就面无表情地坐到琴凳上,有意无意地朝Mark所在的位置淡淡地扫了一眼。

动作比Mark更加潇洒豪放,第一首曲子是和他相同的《野蜂飞舞》。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简直像是斗琴一样,两个人演奏了相同的曲子。

前面近四十个小节都是相同的,但渐渐大家就听出不同来,原来肖曼演奏的是经过他自己即兴改编的《野蜂飞舞》,比起原版来得更加复杂与急促。

分明是钢琴独奏,在他的手下却有了史诗交响曲般的震撼效果。

演奏到时,和刚才Mark的手法一样,肖曼蓦地停顿下来,转而弹起肖邦的《夜曲》。和前一首曲子相同,开始的几十个小节是原版的,后面开始即兴改编起来,把原有曲子的难度提升了许多等级,最后的《叹息》也是用相同的方式演奏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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