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狐出没」

第113章 墨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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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尝君田文是田婴的第十四子,而且还是庶出。他出生在五月初五,这一天是小毒日,传说生日在这天的孩子长到门楣的高度就会克死父亲。田婴对于这么个不期而至的儿子很郁闷,让人淹死他。其母当然不舍得——反正是克父又不是克母——所以就把他好好养大了。

考虑到儿子总得见父亲,田文长大后还是找到了田婴,表明身份。田婴很恼火,结果田文道:“请问父亲,人的寿命是得之于天还是得之于门楣呢?如果是根据门楣的高度来的,那么只需要把门楣加高到一丈,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长那么高,父亲不就可以长命百岁了么?”田婴顿时觉得这个儿子说得很有道理,便让他认祖归宗了。

从这个故事上能够看出,田婴的逻辑其实很混乱,完全没有发现田文偷换了概念:克父的本意并非决定父亲的寿命,而是将父亲原有承继于天的寿命截掉一段。不过听说孟尝君本来就没门楣那么高,所以田婴大概也就不介意了。

后来这位庶子能够被田婴选为接班人,是因为他有一次问他爹:“父亲,儿子的儿子叫什么。”田婴道:“孙。”

“那么孙子的儿子呢?”

“曾孙。”

“曾孙的儿子呢?”

“不知道……”

我觉得田婴的耐心真好,要是我儿子这么烦我,我肯定让他问他妈去……唉,希望孩子和他妈在那个世界能够安息。

“父亲,我们家这么多钱,就是用三世都用不完,难道就是留给名称都不知道的子孙么?”田文道,“为什么不拿来收买天下的仁人志士呢?”

田婴深以为然,并对田文刮目相看,最终将薛地传给了他。

从这些世上传说的故事里,我能看出孟尝君的生、起、任、达都是极大的投机。他愿意冒着被父亲第二次杀害的危险去认祖归宗,可见他性格中的赌徒因子很重,名利心也很重。他从小生活在市井,继承家业后依旧喜欢跟一帮鸡鸣狗盗的人为友,说明他对贵族圈的排斥,同时也证明他缺乏安全感,不愿意走出自己熟悉的生活。

这样的人如果想谋取国柄,往往会采用暴动、暗杀、兵变,不会像赵国那帮人似的玩那么多阴谋,策划天衣无缝的布局,考虑天下大义之类的上层建筑。不管赵人多么粗鲁不文,赵成、李兑、安阳君这些人都是贵族。

而孟尝君名为天下第一公子,实际上是个流氓头子。

苏秦肯定知道孟尝君是不会得逞的。这个时代,想谋国篡位的臣子多如过江之鲫,但是没一个是靠声望上台的。开玩笑,难道现在可能有什么民主选举么?孟尝君想搞一次简单的宫廷政变,然后用声望上台,其结果就是田室公族四散诸国,燕、赵、魏、楚、秦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必定各寻傀儡,然后拥兵临菑。

我想得太远了,很有可能还没到那一步,就已经被齐王田地击溃了。

不管最后谁赢谁输,苏秦都是稳赢的,因为齐国乱一次,就弱一分,多乱几次苏秦就可以回燕国复命了。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现在的齐王是个很好把弄的家伙,手下没什么有分量的谋士。孟尝君却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从他择人上就知道他只求能力不看人品。他必定会利用墨者,但绝对不会听信我的任何建言。而且我新依附不久,就算发动国人将孟尝君推上王座,论功行赏也排不上号。更何况我知道孟尝君要失败,干嘛还要往里跳呢?还不如在关键时刻救驾勤王,那可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综上所述,我肯定是站在齐王这边呀!

苏秦,你不会那么天真地相信我会帮你吧?

不过我是真心想让赵奢为上谷守的,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周昌,”一回到宿处,我就叫了周昌进来,“有件事想拜托你去做,事关重大,我能信任你么?”

周昌面不改色,顿首在地:“昌以性命担保,若有差池,提头来见夫子。”

周昌在表露忠心的时候都是平淡不波,十分冷静。这样的性格我喜欢,但若是驾驭不好也是件麻烦事。

我道:“我想要了解一个叫田章的人,所有他的一切事,都要帮我挖出来。而且不能惊动别人。”

周昌当即应诺,然后道:“若此,昌请夫子开机关场。”

机关场是我最近的得意之作,里面有各种放大的物理实验设施,比如两人操作的滑轮组,又比如自行车的改进方面的研究。我甚至在那里搞了一个长达三百米左右的铁轨,不过畜力车和木轮在铁轨上的表现并不好。

这个机关场吸引了很多人前来观摩。

只是观摩。

他们只能或坐或站地在观众席上,看着下面经过选拨考试的墨徒操作这些东西,记录实验数据。很多时候那里宁可空着也不会对外开放。开玩笑!欧洲粒子实验室会允许高中生去使用大型强子对撞机么?

不过周昌需要一个平台。墨者可以交际的圈子实在是太小了!我们不能去女闾,不能与权贵走得太近,不能在市集中无所事事……这些都是这个时代信息交流的主要平台。所以周昌想让我开放机关场,制造一个新的平台。只要对此有兴趣的人,就会被种种奇异的实验所吸引,亲手体验控制自然之力的快感。友谊会在这里升温,信息自然就会像融化了的冰山一样流到我的桌案上。

“好吧,可以进行开放式考试。”我道,“确保那些人掌握了起码的机关术知识,千万别发生意外。”有些起重实验还是有危险性的。

周昌行礼告辞。

他能想到自己新建一个平台,这让我十分欣慰。有些人会被时代所埋没,因为他们找不到自己能够发挥才力的平台,我不可能分身无数,未来许多事都必须有可靠且有能力的去干,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他们打造这样的平台。

这些墨者都各有性格,人只要有性格就可以打磨,至于技能和学识并不是达成成就的阻碍。不过有些人的性格……太让我无语了。

庞煖回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快,因为秦棣拒绝跟他一起回来。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庞煖拿不出让他信服的证据证明是我让庞煖去追他的。

按照我和庞煖的逻辑:这种隐秘的事,除了当事人谁知道啊!

再说,宁可多花两天回临菑确认一下,也总比花两个月去蓟城白跑一趟强吧!而且路途遥遥,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不测。

“算了,把他看做是忠于职守就能欣慰很多。”我开解庞煖道。

庞煖嘟哝了几句,去找他的驴肉面饼了。三兄弟里我最羡慕的就是庞煖,虽然庞焕更像个“仙人”,但是庞煖最像人。呃,我也不是说我不像人……咳咳,总之庞煖是那种很真性情的人,他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不会给自己惹来很多麻烦——他把麻烦都给了别人——而且他很简单,只要有食物就可以了。

有了庞煖之后,墨社预备役的剑术课程总算可以启动了。对于庞煖这个级别的剑士来说,要研究出一套易学的刀法只是两个驴肉面饼的时间。反倒是打造合适的刀耗费的时间更长,好在开始是从木刀入手的。

学宫很快就开放了,我也作为履约,亲自带着墨徒们对学宫的老建筑进行了修缮。学宫开放之后,讲学就变得风雨无阻了,我的压力也渐渐大了起来,不得不对墨徒进行一定的考核甄别,让那些凑热闹的人站在外围,把里面好点的位置留给真正有兴趣,能够建立信仰的人。

每天晚上我都要进行大量的文字工作,为远在陶邑的纸坊提供技术“设想”,鼓励在濮阳奋战的卫安、郑艺、严无咎。

最终,我在春天的脚步声中拿出了墨社的入社章程,完善了申请表格和手续流程,开始推广执行。

凡是欲加入墨社者,必须得到三位墨者的分别传授:其一为墨义;其二为剑术;其三为墨术。每位导师认可之后,这位准墨者还要参加由导师之外的三位墨者的考核,考核通过后由这三位墨者联名举荐,公示三个月没有人举报其违反墨义墨法的,方能举行断发礼,成为一名真正的墨者。

鉴于断发容易假冒,每个墨者都有一块铜牌,铜牌上有姓名和密押。各城的共济会会首有一份名册抄本,上面除了姓名和密押之外还有一组编码。这组编码在墨者断发礼时随机发放,外人无从得知。当墨者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援助的时候,他可以凭着铜牌,在当地共济会找到会首,报出编码,只要三者相符就能得到足够的协助。

至于如何在民间防伪,只能发动广大人民群众增强防伪意识了……哪怕再过三千年都有人敢冒充国家公务员、警察、军人……想要彻底杜绝“骗子”这种古老的行当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也得加强宣传墨者的高大光辉形象,塑造成哪怕拿了群众一针一线都会付钱的义士,凡是想占便宜走偏门的,必然是骗子,举报属实有奖。

列国的法律都有诈骗罪,此罪的最低刑是城旦,最高刑是大辟,犯罪成本应该还算高的。如果有人冒充墨者行骗之后逃脱了法律制裁——这就是为什么我强调墨社的整体剑术水平了。就像绝地武士一样,会有一个五人小组前往案发地执行墨法。

“这样会不会太残酷了?”我问庞煖。

“我更担心五个人够不够用……”庞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照现在这个进度,他们可怜连阿呆都打不过。”

“阿呆?”

“你不觉得赵括很呆么?”庞煖一脸惊讶地问我道,“而且现在我怀疑他不止呆,还很傻。”

“为什么?”

“都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有到临菑。”庞煖叹了口气,“明明是跟我一起出发的啊!”

你丫让一个十三岁小朋友在这个乱世里自己从蓟城赶路到临菑!你脑袋没坑吧!

“又不是他一个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庞煖不以为然地看着我。

“你让谁护送他们过来的?”我总算松了口气,就算庞煖胡闹,赵奢也不会看着自己儿子乱来。赵奢他老婆也不可能同意。

“小佳和阿瓜呀,哦,阿瓜就是赵牧。”

咦,为什么我眼前突然一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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