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触境

蒋涵子早就感觉到:自己要替金啸多操碎一份心思。这种习惯化的担忧，自金啸比赛以来，越来越变得恐惧。

一个人孤冷的心里，任性的感觉一经占领知觉，就会疯狂作祟，不允许快乐独自站立。

睁开明亮的眼睛，让目光拉拽——被乱糟糟的带血的神经线、附着的那些内在的知觉感。抬头，太阳火龙滚动的巨辇就悬在天穹。

蒋涵子那种生性冷到骨子里的执着心，再次变得沉凝。他愿以目力可骋的笔刀，无情割断无尽内心恐惧的缠绕。

“别怕！一支笔就够了！”他暗暗握持一下不屈的拳头。

惊惧只能加速怒莲在心里肆意开放。他仿佛警戒似的，犀利的眼光运用绘画时的敏感，开始摩挲蓝莹莹的天空。

车到清栋山山脚下开阔的大广场。镜头一样飞翔一路的画面感，终于凝结成眼前真实的画面。

蒋涵子刚下车，就见另一边立诚粉团举起欢迎的小旗、长条幅的标语。运动派的青春火焰与五颜六色的夏令营艺术范，很快就显示出区别点。

两队疯狂少年毫不怯生以尖锐的口哨、疯张张的动漫对垒……互致一下问候语。

蒋涵子迎接了青羽那边由兰蕤扔来的指蛋。蒋涵子只要看到青羽在。心里仿佛多了一道坚实的屏障。手中的笔似乎已经刀一样射出闪烁的锋芒。

夏令营的艺术范，一个个布阵般娴练地打开折叠的绘画武器。

搭理好一颗完整的心，出功的力道就会变得格外灵动。蒋涵子估摸了一下十二朵莲花的方位。找了一个位置支开画架。

“铅王”似乎以蒋涵子为参照物，在不远处打开场子。

“酱哎！蜿蜒二十多里路，表现运动中健美的脚，很有诗意的。”“铅王”兴致百倍地挑好一只铅色，嗅嗅，“有点清芬。”

“感觉很陶醉是吧。那是你不懂得金啸大脚刀的历史。”路飞敏捷地捏捏鼻子，道:“大板脚，运动鞋。跑动中，新陈代谢，生化反应很强烈……”

“太写实不好。我准备运用一下——梵高。让画境的浓郁感超脱莫奈，紧凑感超越布局松散的毕沙罗，而我就是橄榄油一样的光亮的雅典娜。”廖莎用anthologio多情、略带沙哑的泪颤音，唱了这句话。

喔！自从担任了夏令营的小队长，声线越来越飙。

“现在，我可不喜欢西式土豆泥。喜欢东方的洋芋叉叉。”画神忽然间站在蒋涵子身后，轻轻拍拍蒋涵子的肩，“自从看到你的白描后……我理解了线条。不过，还应该再透点，就会有触境的感觉。”

“触境？！”蒋涵子心里又震动一下。

“铅王”被路飞刚才那么一说，感觉自己老是在铅画上出风头，从来就坚持一个感觉，不敢破格。他很想摆脱铅画表达人物形象的习惯手法。

“给，涵子。你用我的彩铅。我去蛋彩那边发现灵感。”

“谢谢王子。”

看来，今天得真的尝试在境中作画的感觉。

他拿出刚才在车上画的十二朵莲花，对应好空间的位置，把自己浮动的一颗心融化进感觉中去。

线条拓出的莲花形状，可以发现真实时空隐藏的东西。那色彩行吗？

他挑了一支红铅，给莲花着色时，他发现只有其中的一朵莲花可以抹上颜色……

因为这会儿飘笔很稳定，所以细节透析的微小颗粒也历历可见。

那朵着色的红莲缓缓在红铅的勾撩中，变得鲜色欲滴。

既然色彩也可以触境，蒋涵子试着给画面飘红，隐隐约约，那朵红莲的底色显出淡淡的红，是一个人的轮廓，再勾撩，须发可鉴。

“红衣护法？！”蒋涵子心里暗暗惊道。

然后，蒋涵子分别用11种对应的色彩，飘画了每朵莲花对应的人物。

蒋涵子哪里知道:这就是西摩地的十二诺昊。十二朵莲花，就是他们此刻显示出来法相。而十二个人影就是他们竭力遮掩的真身。

蒋涵子似乎突然看懂了什么。他知道:藏在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尽管眼睛看不见，却逃不掉不会说谎的笔刀。

轻飘，是大自然清灵缥缈的风，笔刀带动自然风，在境中拓出来的真相，一幅画面感，就把潜在的事情说清了。

蒋涵子默默地抬起头来，他看着明亮的阳光下，丰隆的山脊、水晶石般蓝透天空……回过头，缥缈地遥望通山大道的远方……他多么想看着金啸无碍地从大道上跑过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给金啸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啸哥，此刻很好！然后立即提刀去战斗吧……”

可是，这些美好，只配到想象中去封存。不敢去开封……

蒋涵子微微低下头去。一瞬间，尽管眼前掠过的画面好生动，可是，他的面容骤然抽搐一下，垂落脑袋，摸一把眼睛，嗔怪自己:“蒋涵子，干嘛你看到的细节就会那么多？总是马不停蹄地错过……眼前的美好？”

其实，蒋涵子的一举一动，青羽一直都深深地看在眼里。他知道:有些事情说明白，感觉反而会更糟。

只要看见蒋涵子神情里带着郁色，他也就开始怀疑这个不寻常的时空。

青羽知道:艺术，会让驱谴或驾驭它的那颗心，无论在感觉世界，还是眼前大自然，看见的信息会比单纯直觉要多得多。

蒋涵子把目光折回来的时候，青羽敏捷地抛给他一个微笑。

宽阔的大道，仿佛一个歌者咏叹调式的呼唤。疏风旷朗，飞鸟了了。

猴哥仿佛一团燃烧的火苗。不堪停滞在一个位置上的他，就像他说的:自己的每一脚，踩的就是地球上永不重复的地方。

他频频游弋在写生的学员们中间，偶尔会疯狂调侃那些运笔不慎、意象变态的瑕疵。

“唠，蛋彩处理上的繁复着色，更要调配好浓淡。瞧瞧，反射蓝光的透明度真的表现好了，会透澈得像天使的眼神。弄不好，水晶里就会出现不纯的痕迹，洇染状，感觉就像藏进了魔鬼……看看，你这沼泽地一样的天空，一下子多了几个魔鬼……一，二，三……”

听着猴哥大声野气地指点“铅王”的蛋彩画，蒋涵子禁不住笑出声，“哎，也真是的……”笑罢，蒋涵子又眺向大道的远方——

等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