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祭火

西摩地。

空中，飒飒滑翔的两道风，带着长长的尾哨。好似吉祥鸽鸣。

幻然飘逸如两朵旋动的莲。是两个面柔和泰的少年。御风而行时，相视而嘻。欢倩的唵罗迷音声，银铃铛般的响起来。

只有他们因为某件事唤动喜嬗的心灵，才会如斯心意飞扬。

和泰、朝气、青春、高朗……吉祥瞻婆迦树旺生的两朵金花，足以拟化那一对容颜。

这些略带神迹写意的快乐感，被身后掣动、飘飞的白云衬着，时空间仿佛已经送来了祝福。

触地瞬间，两人又一次相视而嘻。可是，驻立的片刻，吉光缓缓消散，萦绕浮泛的雾烟褪尽烘染的背景。

眨眼之际，地面上站着两个人:正是诺昊族的红衣护法和诺昊。

美化的易容术消解后，顿时两人的笑脸变得轻佻、肆意。带有荒诞不经的多姿态走动，不再庄重。更谈不上吉光瑞气了。

凡境里，世俗随风飘动的风声，他们早有耳闻。随势杀心那个他们眼里的足球少年，他们做到了。

……

林栖地。

一个午间，阳光澄亮。

毗卢薮完成早祷。他拨开临冬依然不凋的树丛，一抹天光带着温暖照射过来。

天空浮卷的流云，镶金边的轮廓闪闪发亮。云辇层叠着流动，让人仿佛悠然听到高空流云的歌声。

这些被毗卢薮芳香唵罗迷音声每天祝赞过的天空，以云相多柔的姿态显示的形状，就是神秘的诗。

以精确的语法结构，回环往复式的谐韵，用形状表达歌声。

毗卢薮双臂拓开，撩去眼前遮罩着的树枝，看那光芒的激动，让他身躯微微颤抖。

心灵苦行后，一颗纯净的心，看见阳光的那个瞬间就是新生了。

经历过那么多的心灵周折，毗卢薮知道:万化中存在极端喜嬗的境。但那都是一个个瞬间。

就像修悟唵罗迷经句一样。悟，也是一个神秘喜嬗的瞬间。

而经句产生的每一个——悟。其实，都是不计其数的折磨完成的。身形笃定的姿态、悯思中的自我判断、随时牵动的忿怨与毁灭……

直到一个灵感的瞬间，对古老经句某个“点”醍醐灌顶了，才能手结莲花，表达对所获的惊叹。

但是，毗卢薮知道:心念修炼，是纯粹的自我学。尽管有经句坚挺的骨干撑起丰繁、茂盛的枝叶，但毕竟是自我思觉——执意走在高蹈的路上。

造化中浑然一体的境，毕竟不是性灵的虚拟。

经历过强大黑影冰冷的折磨，感觉流尽，感觉再生。

毗卢薮再次感受经句。古老精义的“真”的锤击，似乎在心里变得更加坚牢。

没错，苦难就是解读经句的语法刀。每经历一次痛彻，经句的含义似乎变的更加完整了。

“唵！愿是接受磨砺者，愿知吉光灵枢。能笃信心，能受化保佑。”看着午时的天光，毗卢薮合十默祈。

当他回到原地，盘坐。心神凝敛，身后的自瑜伽火焰隆隆升腾。

瑜伽火越显越旺，渐渐地火焰中央，灵动叱咤的金色龙篆，在火焰中飞骋。

那是原始“唵”音的形状。

其实，毗卢薮显化的法相火，诺昊族已经在远处洞见。

诺昊族的黄袍陀主冷冷地看着，默然笑着。他知道:从毗卢薮手里，哪怕夺取最小的一粒芝麻，其实都是困难。

尽管他从舞境中催生出火珠。但他清楚:九龙禅杖的九龙格，就是从毗卢薮的奥义经句化生的音声结。

一旦激怒毗卢薮，九龙格——像九灵龙那样被经句融释为唵迦朵，那么，就再也别指望那个火珠牵动九龙格的法力了。

所以，黄袍陀主只是远远地站着，眺着。

大街上，自由流荡的歌舞，依然被疯狂的快乐驱谴。但是，这一次，十二诺昊没有骤然跟舞、助兴。

很奇怪，自从上次从舞辇中逼走阿达法护——催生火珠后，十二诺昊再也没有从舞境催化灵器。

黄袍陀主从已往修炼音声结的经验里知道:灵犀，是身心、意志、精魂在极端境界造化的法相质物。

生命纯粹的“真”，在某个极致境里，永远只可能造化唯一的“珍珠”。再重复那个境，必然会沾染印象重叠的窠臼，就算有所获，已经缺失新鲜灵光。

这，也就是诺昊族不愿重复化生某个音声结的因由。

的确，那也是阿达法护统御舞辇——彻底激怒十二诺昊，最终将十二诺昊心灵触角刺激到极致，造化的奇迹了。

音声膨胀的情味，又在乐器渲染的境中，流动、翻腾心意漂浮的泡沫。

著音浪高蹈的节奏控，统御着大街上情绪亢奋的人群。

那些五彩艳珠一般炫丽跳动的鼓槌，倾斜形变、化作音符的冲动，拓张靡靡之音，疯了一般吹响欢情、芳醇、高亢的喇叭，将一个个舞者已经变作——不顾性命的癫狂。

十二诺昊没有领舞助兴，纷纷让开道路。

一直以来，最让十二诺昊处心积虑的隐忧，还有一个。

那就是无端闯进辉煌金殿的陌生人。

在黄袍陀主看来，这同样是一个难于估摸的异力。

宽阔、坚硬、壮硕的块状肌，强横的膂力，私闯辉煌金殿的蟒动……

所有这些印记制造的恐怖，至今依然让十二诺昊惴惴不宁。

也许没有遭遇撞殿，十二诺昊根本没有意识到:潜在辉煌金殿大柱上的法戒石。

如今，法戒石上让残存狂猛铁械——穿凿过的斑迹。

十二诺昊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不只是一块单纯的风水镇石。而是一件神秘的法具。

不过，他们发现:那个陌生的壮汉再没有出现。

显然，他的法力换不足以搬迁这块黑曜石的法戒石。

炼生火珠后，十二诺昊的恐惧感消失了。

十二诺昊回到金殿。环绕中央团簇成一个圆。越来越强化的联袂修炼，十二诺昊，就是十二朵莲。

链合莲绽，心意铆结，形成巨大的环形白光，流动光感聚拢的光波，不断剧振，最后，源源地灌进九龙禅杖。

十二诺昊强化法器的力量。当黄袍陀主缓缓站起，驻杖的一瞬，九龙格莹莹散发的光辉完全可以看得见。

“唵！愿祭祀神勇:古杖，彩虹和强弓。”黄袍陀主一手持杖，一手竖立胸前。

在他面前，被意念唤出的红珠颗，已经悬在空间。

轰！

红珠上，一团火忽然膨胀，燃烧的烈光照彻整个金殿。顿时，空间响起不竭的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