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四章迁珠

安哒儿本来就与梅龙的刀错落开来。没错，他就是执意捡拾:梅龙刀相遗留在后面的一段空白。

而且，一直积怨在心里的怒涛，时刻让他寻找肆意报复的机会。

现在，就是。

正因为如此，安哒儿下沉的刀风，因为有梅龙留给他判断的参照，黏附的目的很强。

这种精致的匹配，正是他们长久默契熟化心意的结果。

虽然，防前容易，防后难。当众铁骑看到安哒儿飞骋中，弯刀削向墨寒山，他们并没有发狂呐喊。

似乎这一刻，他们才突然发觉:马战面对地面战并非绝对的强者。

原来，精于鉴辨形格变迁的弯刀，此刻就是马战刀宽阔、极速的截面下，支离破碎的雕刻者。被破解的飞尘流烟，就是全然无用的沉渣。

在墨寒山眼里，早就意识到:自己面壁堆垒的就是两个马战刀的立体。

而梅龙和安哒儿每个人眼里存在的就是:过程中按照次序出现的墨寒山。是一条直线上，可以以预判精准射杀的两个点。

但墨寒山毕竟不是笔直、僵硬、夯力的马战之刀。而是礼格中粹出来的精致形格。凤迹丰隆，纤微贲著。

在墨寒山眼里，真正发狠的力凸就是要落在最后的玄关上。前面只是助化自己踏步攻击的梯次。

看似压抑在安哒儿的刀风下，但是，墨寒山逆势划刀，锋芒仰上，一把安哒儿的过往刀，简陋的就是精敏目光判断中的一个线段。

而自己的刀，逆上杀戮的仿佛就是一个随处可以试刀的乾坤。

虽然，安哒儿刀相里藏着——墨寒山最能看懂的致命杀心，但是，墨寒山并没有把他视作必杀的仇人。

因为，他还有一颗渴望回归故土的、不死的心。

化开梅龙和安哒儿逆回的进攻，眼前开阔的大地上，太阳光已经驱开晨霾，点亮了远处更加清亮的江山。

一丝看见故乡、颤心的激动，瀑然让他泪流满面。可是，他知道瞬间的快意，根本不代表彻底摔开黏着自己的强悍铁骑。

冲开眼前短促的路，仓促跑动中的墨寒山，就像众铁骑围猎中的兔子一样，敏捷的跳窜着。

身后轰隆隆滚荡的铁骑，就像踏戮中，砸向血肉的一把把钝锤。

忽然，追赶中的安达儿实在不甘敛定杀戮的手脚，竭力催动马匹，冲在最前面。

阿妈拎着鸿泰站在滚滚风尘的后面。母女俩忽然变得很僵，仿佛大小两棵枯干的树木，矗在铁骑身后的大地上。

当鸿泰看见安哒儿在晨光中再次举起的刀，不怕刀与血的她，终于瑟瑟发抖了。她可怜地将头抵在阿妈的胳膊上，“阿妈……”鸿泰忽然仰脸唤着阿妈。

“怎么了，孩子。看着的比杀戮的更痛苦。把头藏起来……因为，看着的人，伤的就是一颗心……”

“阿妈，我答应你和梅古阿爹……”鸿泰顿了一下，突然啜泣道:“我……喜欢那两把画戟了……那就是最好的礼物……”

说罢此句，鸿泰颤抖着哭了。

“孩子。好！我答应你……”随着阿妈说话的瞬间，阿妈忽然将鸿泰抱起来，“没事了，你看——”

随着阿妈手指的方向，只见依靠战马动能的冲击，安哒儿飙杀的刀，被冷不丁回刀的弯刀格飞。

阿妈祈祷道:“梅勒泰啊，化开救恩与仇人链锁一样的纠葛草。别让梅勒泰女人们的感觉，跟着铁刀，用一颗心受难。”

激战虽然就因为一个人，但是，跳动在铁骑前方，被晨光点燃的小仇人，就像燃旺的火苗。

铁骑响起号子声，其实就是示威的警告。

安哒儿因为颠荡中被墨寒山的刀振动臂膀，已经脱开手中的马缰绳。

敏于动作的墨寒山攀上马背，没能打开身躯，忽然，就被身后蜿蜒伸展的蛇皮鞭叼中，硬生生从马背上扯到地上。

“好一个强悍的块子肉。”梅古阿爹厉声喝定摔倒在地上的墨寒山。

“梅勒泰铁骑的大地上，你可以夺走一把刀，休想夺走一匹马。你在触犯梅勒泰的忌！梅勒泰的马，从来就不是帮助仇人打仗的武器。”

梅古阿爹说罢，一鞭子抽到马身上，驱开。

忽然，梅古阿爹满面垂泪，仰望天空。“我，真的是一匹老马了。统御不了梅勒泰平安的大地。”

众人听罢，顿时一片沉默。

“我是托了梅勒泰神赐的宿命，站在这儿说话的人。”梅古阿爹说罢，缓缓从脖颈上摘落那颗闪闪发光的的喜珠，高高擎起来。让初升的太阳光穿透它。

“让万福的梅勒泰赐我一个有灵魂的的吉光吧——”梅古阿爹看着喜珠璀璨夺目的散射光。

梅勒泰的法号喜珠，就是梅勒泰至上的口令。

哗！

众铁骑纷纷落马，跪拜在地。“梅古宗领！我们以喜山哥哥口令的铁则，遵守你此时所说的话。”

“他，”梅古阿爹指定墨寒山，“就是我出征活命的那个宿因。今天，我按梅勒泰的铁则偿还一个因果。放逐了他……”

众梅勒泰铁骑，包括梅龙和安哒儿纷纷击掌。他们知道:在梅勒泰，一个盘亘战事的夙愿不能终结，即便梅勒泰是胜利者，在真正的一颗颗心灵，感觉便终究不得安洽。

梅古阿爹被折磨的那颗心似乎瞬间不疼了。

“梅龙！”梅古阿爹谨心地唤来梅龙，讲那颗鲜艳的喜珠挂在梅龙的脖颈上。

“梅古阿爹……”梅龙惊巴巴叫着，眼里突然涌出泪花。浑身颤抖着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铁骑也突然一片悲恸……

“放逐仇人，这是梅勒泰古纪的第一次。我不配将这个破例变成梅勒泰的铁章。”梅古阿爹肃然道:“有了破戒的这个因果，造化就会赋予这个条件一万种穿凿。所以，让喜珠佩戴在一颗遵奉梅勒泰纯粹心的孩子身上。”

“喜山哥哥！”梅古阿爹亲自下马。将晨光下的喜珠戴在梅龙的脖颈上。

“可是，梅古阿爹你就是梅勒泰的梅古宗领。”梅龙赶紧回礼道。

“是！喜山哥哥。”

梅龙强忍眼泪，点点头。

众铁骑匍匐在地，看着梅龙胸前耀眼的喜珠，完成皈依礼。

“走罢，墨寒山。带上唯一的一把刀，离开梅勒泰的大地。”梅龙认真地看墨寒山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