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八章光之羽

精灵们虽然非常气愤，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们一个个惶惑不安地飞行。恨不能刺破海飞镰变迁多姿的嘴巴。

冰晶火焰忽然感到:自己要为精灵们极力辩白时，一颗心显得异常吃力。

她只知道:一个海族的祭祀者一旦说出自私蛊惑的话，连神灵都敢于蒙骗。因为他深懂:变改神灵话意的技巧。

冰晶火焰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看着海飞镰善变的嘴巴——仿佛惊涛骇浪之间灵巧穿插的梭子鱼。

“嗤——”地，冰晶火焰笑了一声。音声里含满了敏感的嘲讽。

她攥紧两只拳头，头一低，替那些可怜到无言的精灵们——在一颗颤抖的心里，流下委屈的泪水。

她身形摇晃着，微微抽搐一下脸庞。看了小灵骏一眼，没有解释一词。

小灵骏轻盈地在空中走动，欢倩地弹动踢甲。偶尔，它爽朗地抖动鼻翼，发出嘶鸣。

空间里的光芒，依然闪耀金色。对待海族大地的每一样物事，都显出无限真实的温柔。

万化在黄光中放大着任性的思觉。

“不会忽视目光、意念所触碰到的每一样情味。”空气里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解释真理的，除了出自净口的嘴巴。还有表情，神态以及心灵。”

声音在整个空气里环绕着振动起来。仿佛每一粒震颤的空气，都是慧通灵感的质物，可以无碍地获得启示。

风之马在海族古老的、口口相传的露蜡里代表原味、真实、公正和情味，对整个时空表达着自己光做的语言。

小灵骏看向祭祀中的艾笃和祭祀中的海族人。小小、坚硬、青色的蹄甲，在空间敲击雷音，仿佛一个启示——

“他，他们就是今夜大地上的质点。真诚的祭祀者，在大地上走出最小的一步，整个时空的灾难就退掉一层。因为，真正祭祀中临难的一颗心，是最坚硬的石头做的。我把他们叫做苦行尊。”

小灵骏用不是回答的应对，说罢这句话后，看了高耸般站立的霜族海飞镰一眼。

然后，小灵骏琥珀色的眼睛眨动着，抖晃脖子上光亮细箍上果颗似的金铃。

只见一轮带有声音的光环，仿佛一圈儿衍生的浮光，投落到冰晶火焰身上，“我是因为海族大地上，最轻羽毛的召唤，来拯救你的。你可以从浮光去聆听羽毛的呼声。”

冰晶火焰纤指触碰衍生光环。身形惊颤，一蹙。忽然轻声一呼中，落将了一枚灰暗色的眼泪。

在精灵族，最轻的羽毛就是生命情味的载体。

在精灵族，最轻的羽毛是最重的。因为那是珍贵的信物，可以传递真挚的情谊。

小灵骏投落的衍生光，静静地落在冰晶火焰的指尖。

小小精致的衍生光环好明亮哦，仿佛最漆黑夜晚，古堡窗棂点燃的金黄的烛光。

小小圆光的黄晕里，烛焰如婆娑飘摇的叶片。偶尔，轻迁一跳，宛如羽毛。

似乎就在冰晶火焰记忆中，羽毛一样的烛光，不仅是高高矗在神阁金座上的蜡烛。还会在每一个深夜，让他伴着这样发光的羽毛，在梦境中看见、听到和现实一样逼真的神话。

那时，亘古而苍老的离奇故事，总会真实地以羽毛光传递启示。

是的，梦里获得的珍贵启示，等她真正醒来，启示的信物就会真的在手里攥着。

此时，指尖圆溜溜闪动的光环里，一枚柔然的羽毛，苇絮一样飘摇着。仿佛久违的那个思念。

圆光里的羽毛飘着，隐隐传出一个苍老、温暖的声音。均匀、舒缓、婉流的中低韵，频频颤响了音色最饱满，质地最干净的露蜡。

冰晶火焰听见了衍生光环里呼唤风信子的声音。

“天啦！污浊的海族大地上，竟然会有最轻的羽毛？！”

冰晶火焰以前听精灵们和海族人提到过这种灵兆。但是，她一直认为:那就是虚幻的光线，形成的海市蜃楼。能够看穿幻觉的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些变相形成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她被震惊到了。

“我需要拯救吗？”冰晶火焰先是倔强地摇摇头。随即，当她看向潜在海飞镰身上，依然荧荧闪光的露蜡法器时，不禁咬牙点点头。

其实，今夜，冰晶火焰走出冰火洲，就是因为精灵们说到海族的露蜡，海神泉，以及各种旺相般传奇的光彩。

真没有想到，所有这些荒诞不经的事，竟然真的发生在海族大地上。这些奇闻，简直超过了她的想象。

那些火焰诗里，精灵法典里，史诗般惊心动魄的古老传奇。竟然在海族大地上真实地发生着。就像眼前的祭祀境。

空间里，还是匀净不减色的黄亮光。小灵骏每次郑重说出的话，语气平静如水，浮动的光芒，显得整个时空此刻都在灵性的和鸣那种情境。

当小灵骏调转欢活的目光，真正瞄向海飞镰的那一刻，口辞完美的海飞镰，那种竦峙的身躯忌讳似的倾斜了一下。

“你想用艾笃族口里的证词，应证谁是真正的魔鬼吗？”空间里一个响亮的声音响飘起来。过量的频响几乎让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听得见空间里的话。

海飞镰忽然流目四顾，口舌不再变得利落。

他心里非常清楚:眼前祭祀中的艾笃和艾笃族人，对他会有怎样的陈见。

“不用忌讳。到此，我已经交接完自己的使命。从现在起，只是以光站在夜空中的注目者。”

“你敢以海族神灵的名义起誓:刚才说的这句话出自神意？”海飞镰忽然决绝地质问。

小灵骏用坚硬的蹄朵，响亮地敲击空气。顿时，黄亮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枚巍峨的海神叉。

“它，以武器代表誓语。”小灵骏道。说罢，叮铃当，叮铃当……随着由近至远的金铃和马蹄声。风之马小灵骏缓缓消失在夜空中。

只是，风之马以信使点亮的铜黄色、色泽明亮黄晕，作为见证，依然悬挂在月亮上。

艾笃族的大地上，祭祀中艾笃，艾笃族人，刚才听到海飞镰咄咄逼人的说辞后，一个个心里已经黑血翻浪。

是啊，祭祀中的他们，唯一遗憾的是——他们愣是没法攫破那一颗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