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五章比例尺

风沙缓流。

造化在大地上柔韧勾出的一轮轮弧，显示无穷尽翻新的涟漪。残酷的风，在大地上显示的姿态却很美。

那么多掩埋在深沙里的褶皱，在生命中原始质硬撑起的血肉与意志，转眼间就是曾经。

沙漠风就是大自然用它来想象的歌谣。淋漓的发生了，最后就化作一座座数也数不完的沙丘。

……

黎泉市美院附中。

秋令的太阳光浓郁醇黄，被照耀的木植仿佛一株株金树。校园积淀着不再烈燥的热量。

艺术范们总是一颗颗昏热的太阳那样。现实被感觉装点成——持续丰盈生长着的植物。

理论课堂上，“猴哥”仿佛踩踏着风云，以配合着说话节奏的弹步，仿佛雅意地慨叹风光旖旎的河山。

他戴着几乎没有近视度数的小眼镜，讲到充满神秘而抽象的理论时，就开始以哲学思辨的嘴巴——碰触介乎在科学与灵魂之间的道理。

忽而，教导主任在教室门口晃了一下，临时讲“猴哥”唤到教室外面去。

“在你相信:他快要变成神灵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而在你认为:他是一个平凡的人时，他是一个神灵。”廖莎精致、敏感的睫毛，弯曲上挑着——难得一抹阳光照射在自己脸上的光线。不光是她，换了别人都愿意把这样美好的灵动，发挥到极致。

倏尔绽姿，光韵流动着各种弧晕推脱不开的萦绕光丝。廖莎故作深邃的艺术光洞的瞳孔，以下巴颏轻压在手腕的冷淡漠视，提升着自我艺术修炼的无极魅力。

“一会儿说意境表现的张力，与心有关……一会儿又变卦说:与熟能生巧的手感有关……哪有比例尺。姐，绘画意境的神秘感就在于……说不清吧……”晓若显得傻乎乎地搔着耳鬓，显得异常懵懂。

“哧，你能够做到心手合一，就不至于这样问了。”廖莎略微下视的目光，白了一眼晓若彩绘底色的笔记本。讥讽道:“你那艺术派的行头，并不低调……”

“行了呗，我滴姐。你简直夸到了人家心疼为止了。人家是有感于猴，谁又犯着你了。也真是……调子悬得那么高，落下来就不怕砸人……”晓若不服气地歪了一下嘴巴。

路飞在后面悄悄递话，“哎呀，诠释神灵的语言，应当来源于修行持平态的神灵嘛。”

“你闭嘴。不说话，我不会认为你是一个哑巴。”

“就是！”廖莎呼应着晓若的话，柔指绕婉转向后，指着路飞爱说话的嘴巴。

好像被掐，路飞敏感地掩掩嘴，狠气地在喉咙发出自己一个人听得见的闷哼。

他也是服了。即便是立意相左的人，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他，给足一个够份量的站位。真感觉:自己的艺术语素简直轻若鸿毛。

“嘿嘿，飞飞。艺术一旦和美女结合，你就默认那些鄙弃吧。嗯，人家能够看见你，我感觉就已经很不错了。”“铅王”提醒似的道。

路飞尽管也不喜欢听“铅王”说话，但还是忍了一下，“嗨，你比许仙强多了。我的那艺术可讨厌——不会啃气儿的石头……”

“嗯？……”路飞的话还没说完，廖莎那双轻淡而挑剔的目光，忽而不再变得高耀，横眉慢慢竖起来……

路飞敏感地垂低脑袋，轻佻地弹了一下干净的领角，对“铅王”默道:“我被珍重考虑了吧……嘿嘿……”

“嗤！也是啊。”“铅王”撇了一个飞笑。

“立体构图与着色，破掉线条表现与明暗技巧的窠臼。那时侯，在境中的画笔，就是饰润到极端状态的神经纤维……也就是说:一支画笔就是一个鲜活生命力的知觉感官……”“猴哥”重又站在讲台上，用大量的手语，阐述着对观点的发挥。

“……画笔出自于一颗心……”蒋涵子轻轻自语道。

“没错，就是那种意思。”“猴哥”的目光在空间掠一个可爱的飞翔。“也对。最好不是抽象的心灵、心声、心感、心念……而应当就是流动着原始血液的心脏吧。”“猴哥”强调一下。

下课后，路飞很不开心地扶在过道的栅栏上，“奇葩，黎泉画院和附中，本来就是艺境方法论存在的证据。我不喜欢——无无之有和有有之无。哎，没有技巧，我那颗艺术心脏没办法活。”

“哎呀。有画神狮子呢。他头发那么密集。随便一甩脑袋，每一根头发都会提供一个你最想要的理由的。”

“对，就是。”路飞应呼一下“铅王”的话。目光侧视，看向一旁站立着的蒋涵子，用希腊咏叹调的口气说。

“帅哥，自重点吧。请你不要用我家姐姐画派的风格，装饰你那粗糙沙哑得快要分岔的声音。”晓若从身后走过路飞时，用手背弹击一下路飞的脊背。

然后，廖莎和晓若头抵着，笑在了一起。

“你……你俩太过分了……”路飞生气地瞪一眼廖莎和晓若走过的背影。

附中校园的秋光异常美丽。每一个走进清凉风中的身影，习惯化带着被艺术修饰过的姿态。

细手扣住绘画的小夹本，走进阳光里。廖莎站定，拿出一支速写笔，“喂，人家在感觉上想要避开:那些在课堂上听到的理论。但是，又不想忘掉授课的过程……”廖莎抬头，看着明亮的阳光，有点犯难的摊开夹本。显然，她对“猴哥”在课堂上讲解的理论，其实并不是真的全懂呢。

“唉，这不是很矛盾吗？敢情这种要求下的艺术表达，才是最难的吧。要画张速写亲证吗？”晓若问道。

“哦，她该不会是要表现我吧。难怪有人替她刚刚捶了我的脊背。”路飞用手抹了一把光滑的脸庞和下巴。讲姿态渐渐拿捏的挺稳。

当他看见:两个美女朝向自己，黑色灵动的眸颗，散射着秋光中有醇香的热量，不禁惬意地笑了。

“好艳羡。你简直就是一颗丰盈、有点成熟的植物。”“铅王”好不讥诮地看向路飞，默然自笑。

“姐……”晓若悄悄捅一下廖莎，朝路飞摆头，“他，感觉不错哦。嘻嘻！”

廖莎在灿烂的阳光下竖起铅笔，掐准空间写生的比例尺。

这，让路飞笑得迷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