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〇章恐于喜

厚重黑封的精灵法典，随冰晶火焰纤巧手感著光一挑，四围响动蜂鸣浩叠如波的天籁。

是啊，在整个时空里，精灵屋极度的冷粹，依然并行着——万化纷至惊扰的各种破坏。

璀璨四射的光箭飒然射向海族世俗的大地。被精灵法典光芒逆照的冰晶火焰，精致芳醇的脸颊，在冷雕色的精灵屋仿佛寂静发蓝的月亮。

精灵法典能够打开，本来就是吉光预言了。

当然，纯粹的美泰除了精灵屋，之外，差参不齐的造化出自亿万个形绽的瞬间，都是法典神秘光感里生动潋滟波中闪烁的一个个痕迹。

不包括无尽万化的吉光是虚假的。

万化欢嬗承享法典光泽，一个个粹出各自本能的心灵真光，收获心满意足的嘉慧、香肴、礼物、情味……

这一刻，新奇的光泽，在无穷海族的大地上变得平凡而又灿烂。

人们只感到时空境无穷跳动的快感，却不知道:清晨的的第一缕太阳光中，携带着的喜嬗气息是从哪里来的。

艾笃族的大地上，粗拙勾手撩动——静哑了一整夜的竖琴。精细弦丝紧绷绷弹跳起华丽音符的每一阶音变。

颤音模糊的一丝眩晕，无论增强或衰减，放大感觉的波叠图案，在弦丝上蹦跳新鲜乐章时的谐频，似乎从琴面上看得见。

在海族传说中，竖琴是太阳神诉诸音乐艺术的一件工艺。所以，海族人喜欢用它歌唱阳光。

繁庶的艾笃族大地，清晨随着竖琴的歌唱，粗拙皲裂的大手，造化丝柔一样光滑的衬音，歌声仿佛潮润大地上氤氲的湿雾，缓缓流荡着升起激越的吟哦——

“蜿蜒在喉咙，

如醉莲一样幸福地开在

流动艾笃人鲜血的欢喜，

蹙结在喉管里。

滞滞漫爬生命每一毫厘灵性的土壤，

原始厚醇的香味里:

腥黏的血迹，骨肉的河堤……

接纳太阳光的每一寸喜悦，

用流动的快感，

唤醒族人每一个新眠的知觉……

老者虬髯如成熟季丰熟的稻禾。仰面醉唱如鼾。浓浊的呼吸，随音声临摹生命过多生动的情味，让整个空气显得格外芳香。

艾笃人从黝黑发暗的城堡，一颗颗黑甲虫一样走进瞬间如瀑的新光里。被光芒刺疼的眼瞳，随紧张勾首，发出惊喜欢笑的音丛。

“祝福！”

“祝福！”……

一个个艾笃人孩童一样，在阳光下似乎触碰光刺而突然彻醒。他们张扬着粗手大脚，很响地拍击，很响地说话。

这样清新的阳光，高兴起来的他们，真甘心把天喊塌。

从吉光里，可以知晓大自然耐久温绵的性格。艾笃看向海神泉浮泛的一层光明，果敢、苍然的黑瞳与光线一同闪闪发亮。

森立的三祭石，新著倾落的洁净晨阳。仿佛从僵化若枯的陈旧枝干上，绽开半新的绿嫩。雕然一新。

艾笃迎着光芒，从鞘里拔出法剑。剑未曾出鞘，“咔”地，又倒插入鞘。飒风逆吒的锐气，快要湍急地划出刺白的光棱。

逆飒风，需要多么强悍的力控。其实，这一刻意味着一颗惬意的爽心。

是啊，犀利目光刚刚看罢法剑上榴红的楔形长痕。他知道:今天，不用祭祀三祭石，就是可以满帆出航的日子。

艾顿看着艾笃，陡峭身躯后，清亮狭长的背影，知道:海族焕生的尊祭者，即便站立都是伟岸的风景。

艾笃族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站在积满心酸苦累的大地上表达久窒的激动了。

他们乘兴着，一大早集聚在光亮的屋外。壮硕抡动饱满砸风的暴拳。在冷风中裸着鼓隆突兀肌肉的臂膀，挥着，擂着。猛兽一样，跟随竖琴声中吟哦的露蜡，一同和唱。

赤红着脸，赤红着大笑。

在海族，都说粘著一点儿喜气，狂欢起来的艾笃族人，比发怒更可怕。

和唱的族人们越来越多，一个个淋漓醉倒状，环绕艾笃老者吟哦露蜡。这就是艾笃族。竟然在清晨一睁亮眼瞳就狂欢。

露蜡一粘著竖琴跳变的节奏。太美了！哪怕最需弱化的一个音控，老者指勾都能够触犯——催奋性灵张力的魂魄。

没错，操琴历练过每一个生命惊心动魄的瞬间，艾笃族老者拨弦，其实就是催烈一个活脱脱的生命。

在老者的眼里，一把被自己撩拨的竖琴，就是一头著光欢嬗的马匹。指勾跳闪时，任何保守的技巧，都必须随自己疯狂起来的心，化作暴跳到毁灭的一簇烈火。

发酣的歌，透心透汗。虬屈击电的霹雳姿态，那种狂歌，足以让看见的人惊恐到浑身战栗。

艾笃狂笑着，掣动暴拳砸碎石头。豁落海笑着一把兜水，发狠握攥时，从指缝攒射割裂般锋利的水箭。或逆风擂动绽力，发出猛兽般的咆哮……

简直让看见的人，极致担虑:那样烈性的身躯，从浑身曲折筋脉会崩裂——一道道猝死般溅射的血流。

露族、霜族、火蛇族听见从艾笃大地传来地动山摇般的狂欢，惊诧地聚结着，好奇地看着:就因为天空略微粘带喜悦新光而疯狂起来的艾笃族人们。

他们被震惊到了。没有感染到快乐。是啊，那种极端的狂喜，真的要比毁灭与死亡恐怖得多。

说真的，他们从不惮于艾笃族人的愤怒。这一刻，却被暴躁的喜惊，吓的用颤手遮了耳目。

“我的海神！疯了，一切疯了……全疯了……”

甚至有胆怯的女人和孩子，抱紧头颅，蜷曲身体，痛苦地脑袋抵触到满是石砾的大地上，轻轻颤声着祈祷:“海族的神，别让我们看见艾笃人发狂变态的血肉……”

艾笃族吟哦露蜡的老者，看见:那些露族、霜族、火蛇族的人们瑟瑟俯身，屈于欣喜癫狂的艾笃人，他那鲜艳贲血的目光，才缓缓凝落欢喜狂涨的烈性。指勾衰减了猛动的节拍。

砸碎石块、兜水攒箭的艾笃，随着频响吟哦的收敛音，肢体缓震下来。

露族的兜刹，霜族的海飞镰，火蛇族族长也随着疏松下来的竖琴节奏，轻轻舒叹着发颤的口气，拂一额沁亮的汗迹。

这些受恐的观者，心伤一场无端受折磨的经历，直到看见——

随着竖琴戛然而止，冷静高矗如山的艾笃，缓缓转头，看向众海族远眺的窘态，露出无声而悠长的微笑……

登时，兜刹、海飞镰、火蛇族长，个个愠火不已，满脸怒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