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〇章火中吟

精灵修炼中，洁净，直锐，唯一。一经果敢笃定，目的就是整个乾坤。

空气中，冰晶火焰的声音消失了。

精灵们知道:靛蓝小咪丽原来并非随意表示单纯的目的——预示征兆和启示。而是苦行中的赌誓。刚才欢倩喜嬗的小欢腾，顿时荡然无存。

靛蓝小咪丽温柔抬头，看向夜海境界中丽尊声音消失的方向。她清楚:冰晶火焰给了自己纯粹完整的选择。

“她选择了不属于精灵族的精灵……”星光小咪丽蓦然忧伤。她不敢放大情味萧杀的哀声，冷俏发白的脸颊，像静落在一颗玲珑石雕上的雪花一样。

是的，精灵是空明的一点光。短暂和永恒，只以极致的修炼代表鲜艳的成长。星光小咪丽看着靛蓝小咪丽点点头。忽然，她感到自己是一个懂事的苦行者了。

“谢谢星光妹妹。”靛蓝小咪丽静静回头，看罢星光小精灵一眼。

“嗯。”星光小咪丽微笑答应道，心里却滴下落翔如雪的泪花。清甜的笑魇里缠裹着呼吸发浊的哭泣声。她咬咬牙，低吟:“就让已往的瞬间、流连婉转的梦幻一样——在此脆断吧。我祈祷，这句话只有自己一颗心听得见。”

星光小咪丽知道:最快的了断，就是为了靛蓝小精灵面对目的——粹净果断有力的冲击。

其实，此刻，所有蓝色小精灵的心思和星光小咪丽一样。是的，她们毕竟是:精灵法典苦行粹成的一尘不染的颗粒。

靛蓝小精灵兜起白色风披一样膨大的纱丽，燃烧灼疼的敏感，让此时站立的每一个瞬间之痛，都是逼真到发寒的事实。

一步步走进夜的海。一步步动作带起纱丽上飞刀般的火苗……

风线柔抛纱丽长长飘骋的扇面，鲜活挣脱着死亡的生机，就在她临难的此刻惊艳展现出来——

“我在夜海的光中，

能看见祭的车载。

我是冰，

在火中被点燃……”

靛蓝小精灵再次吟哦起露蜡。

白昼的大海上，鼓满力量的艾笃在极明亮的阳光下，却像黑色坚固的一块方铁。撑硬的一块块肌肉和骨骼，让他的轮廓仿佛披着沉甸甸的重甲。

艾笃老者的竖琴，随着艾笃强硬转调的露蜡，那种激烈翻动的飙音，仿佛强悍惯战的马匹一样，谐配上艾笃族祭主口齿之间飞吒的呼吸。

此刻，艾笃终于从洛菲的露蜡中，夺回艾笃族竖琴的马匹。

洛菲失去了露蜡衬底的韵。但是，沉静如石。

“我一个人站在——

只罩一个人影的大地上。

每一个在空气中站得极稳的露蜡，

何必执意装饰竖琴？

真谛昭著——

众生无休止的忏罪。

因为:

神遣——怒人！”

洛菲僵硬的平静，抵兑着艾笃狂怒中上涨的威风。他精准修饰每一个欢缀元音的露蜡，竭力保持着起初说话的节奏没有失真。

海族人从来未曾经历深深判断露蜡的习惯。以往，他们只是把露蜡当成——海族神圣祭祀的工具，或者渲染心灵情欲的火焰。简洁、直白。

第一次，他们听到:露蜡竟然埋藏着撑破脑袋的道理。

所以，他们迟疑中观望洛菲，其实就是渴于辨别真正海神一样的道理。

是的，将心征服，皈依的信心才会得到安静。艾笃明明知道:自己一颗祭祀的心和血肉，逆反着眼前洛菲言辞泛滥的熏香。

可是，他却找不到一个露蜡，返转向艾笃人、海族人。把这些一直亲近的人们重新呼唤过来，像过去一样。

艾笃返身，痛苦地张开发颤的胳膊。当他看见艾笃人、海族人木纳淡漠的目光时，一颗焦切心突然变得——比他怒喝洛菲时更显狂跳和激烈。

在艾笃老者竖琴的催烈中，艾笃凝噎了。只有两道湍流无声的泪……

“悲无泪，

泣无声……

白昼的大海上，

艾笃人，海族人，看吧:

战栗者的疼爱哦，

才是最真的哭声。”

冥冥空气中，持久寂静的风载不动:艾笃抬头看向陌生的艾笃人、海族人的痛苦。忽而，却有静夜最轻柔的吟哦声。声音那么微小，就像扯不断的海歌。

没有执意着让谁听，可是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没有告诫着让谁想，可是每一个人都想到了。

是的，只有众精灵知道:那是白昼的夜海境中，靛蓝小咪丽携着燃烧的火在吟哦露蜡。

“爱你的，

痛到无话。

艾笃人、海族人，

千万亿个光阴划过去。

雕泪石像般的这个人，

被大爱所惊，

一瞬间，

突然死去了愤怒的嘴巴。

难道就此质疑他？”

靛蓝小精灵不怕疼地，用细手撩开燃旺的火帘。她不敢吟哦精灵法典中的神谕、启示、巫法和古咒。

她知道:自己已经私著了。就不可以搬动法典，当做修饰自我的法器。私著嵌心的意念和知觉被劫火焚过，那时一颗端然的心，一定会净透到空灵，从而触相无咎。

靛蓝小精灵只是在用——自己在火中吟哦露蜡的疼痛，载动艾笃的疼痛。而不是帮他拔出凌厉飞快的战刀。

“姐姐，为吉祥兆当初的目的而吟哦，唯从夜的苦行中，捡拾正义的光。所以，我看见西摩地的祭火，燃烧的是疼痛，不是生命。”一个蓝色小精灵道。

“承受燃烧的火，就是为了在劫中看见火祭的法程。”星光小精灵道。

众精灵忽然看向星光小咪丽，“嗯，那一定就是洛菲隐身的地方。”

白昼的大海上，艾笃人、海族人凝神聆听空气或海歌中的露蜡，就像聆听造化里最自然的风铃。

一个个僵固生硬的身躯，仿佛在情味的逆差感中触碰灵犀，不再将无语的艾笃视作生疑的目标。

一直感受艾笃族露蜡的艾笃人、海族人终于听见了洛菲的露蜡后，也听见了艾笃的一颗心灵。尽管他们不知道:那个凄然的露蜡来自哪里，但是那每一个露蜡的音声，原朴、质真，纯粹到无可置疑。

艾笃感受着艾顿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

瞬间，久窒的惊厥让他一颗沉堕的心，一恍而生动。喉咙里，仿佛燃烧了一万个滚火的露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