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〇章击碎冰剑

墨寒山走在清冽的风中。

天空中安详飘游的云，披着金光，光在多叠的云朵造化明暗，显得那更像一个凝固了形状的载体。

被云朵遮挡，空间仿佛阳光自天而投落的透明锥。光的线条从未如此清晰和垂直过。眼前的空廓就像被裁割的画面。

墨寒山越是走近云朵落地的阴影，越能够感受到光线落辇的重量。

触摸空间里有形的固体那样，墨寒山将双臂缓缓拓开。

随着他不慌不忙打开的动作，空气翻腾着流动的风声。风的形状渐渐显示出来……

空气里，每一样有形的块垒，随着墨寒山缓动的姿态，透明旷风滞滞移动与大地形成的摩擦感，让感到笨大摇曳的一驾辎车。

那种微微摇晃的豁落感，带动的隐约低音，让人感到潜在的不可知的恐惧感。

流动起来的风，仿佛空间里光滑的河流，婉转，随变而无方。风越来越显示带着精致边线的轮廓。

墨寒山看向那些流淌如水的风，一只抻出的手，绽开五指，强力回撤的一瞬间，顿时，嘶啦——空间里发出一道清晰、繁密的碎响。

那种感觉就像扯断的布片。

“你只要来到凤翎山，站立在任何一个地点，我会知道的。”墨寒山不紧不慢地道。

只见随墨寒山敏捷猝变的手形钩，从眼前不远的山路上走出一个人影，是罡斗煞星。

“形尊啊！不简单。即便用光芒碰触你，都能被你感觉到方向。让客人无处可站者，这那像黑色礼器一样的古尊彝。呵呵呵……”

罡斗煞星略带一丝任性，一只手仿佛撩开缠绕自己的枯藤那样，拨开风流动的形状线条，安静地走近墨寒山。

墨寒山完成了那个猛力一拽的动作，仿佛消弭沾染在指尖上无形的怒火，看一眼罡斗煞星。无语。

“不要老把事情往坏处想。”罡斗煞星说罢，略带后悔地变了一个音调。“要不是我来得勤谨，你不可能略略出招，就是凤形法统了。”

罡斗煞星微微露笑，“但是，真的。来你凤翎山，我丢失的东西，比你不小心得到的东西更多。今天，我来这儿，就是要把曾经不愿意给你的，一件件拣回去。”

“常言道:礼与情，心，事一同送，才是赠。形尊，我可以反悔吗？”

墨寒山目光静静地落在罡斗煞星的脸上，“可以。还是老话，你要用手来拿！”

“哼，说手吗？侮意太大了……呵呵……”罡斗煞星笑着摇晃脑袋，“可是，我用刀戈，因为我感到这才像——礼讨！”

墨寒山在罡斗煞星刚刚出现的那一刻，看那一脸泰和下秘压的戾气，就知道罡斗煞星已经踏动玄机。

其实，墨寒山能够从刚才的发力中，触到这个敢动天心机枢的灵变者不同以往的气息。

“要说，你完全可以学好。”墨寒山平静地道，口气里百般讽意。

不待墨寒山把话说完，罡斗煞星手形划出抡甩而出的一道飞钩。虽然站位距离墨寒山甚远，可是空气中飒然鸣响的风，仿佛从那手形婉伸过来的狂鞭，在空气中抽出一幕白风。

墨寒山闪过风棱。在心里他清楚:一直以来，罡斗煞星缠绕自己，每次簇结一众人马，都是为自己索取凤形法统作垫底。

精于解析法相的墨寒山，总会敏锐感觉——罡斗煞星最精于遁门。法力的显与隐很难被破袭。

江野上都知道:罡斗煞星法相总是随势水涨船高，极端拉伸的弹性极强。却不知晓原因在哪里。

但是，这却是墨寒山非常顾忌的地方。他不愿意过多地、透底地与罡斗煞星角力真功夫。就是因为罡斗煞星擅于天机取巧。

刚才，行走在空间的风中，拓展双臂，显化凤形法统，他只用个半力。

显然，罡斗煞星被墨寒山刚才的风棱磕疼，所以，他感到自己就像被铁钩之手扣出来的。心里几多怒意，他最晓。

此时的罡斗煞星，手脚幻如飞翔的星钩。

在他看来，江野七尊中，墨寒山最具形格方寸，是真正纯粹的形者。连判断都带着锋利的质感。

虽然，江野上，人们称墨寒山为形者。可是，在罡斗煞星心中，墨寒山才是一颗心孤寂到生寒的静者。

虽然各自洞透对方的极点，但是，都不愿互相触碰极端。

直到此刻，罡斗煞星一个人直接出现，墨寒山清楚:这个一直隐晦的对头，终于要亲自从墨寒山身上问出一个究竟。

罡斗煞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以曲水流斛的脚程升华星斗。只要一颗心意在，星步一经抬起，形体姿态就已跃迁了法相催生的节奏控。

墨寒山丝毫不隐藏——形格在空间里精致锐透的手脚。

白风，随吒音飞出激心的破杀音。屈折星钩每一个惊变，都带出破碎的固体颗粒。

墨寒山有形矗在空间。每一个动作变化并不剧烈，可是，湍流风总会从墨寒山留存的罅隙掠过。

空间里，有多少道蜿蜒曲变的风，就有多少道排遣风之河流干的坚固“河堤”。

无论罡斗煞星怎样曲变攻击链，墨寒山总是星钩不可触碰的存在者。

是的，互相洞透根底者，都知晓化开对手法相手段的极限。

罡斗煞星看着屡屡落空的星钩。他忽然凝视着凤翎山秋野，将目光缓缓拉回两手指间风作的星钩。

顿时，整个凤翎山风声鹤唳，好像整个空间，正被意念嵌在两手间流动的风里。

这一次，罡斗煞星掣动的星钩轰响着，抽向墨寒山。

看似鼓涌如雷的风忽然变得有形而坚挺。仿佛一把临寒而瞬间凝固的冰剑，清楚有形地劈向墨寒山。

墨寒山肃然生寒的脸变得苍暗。突然粹亮的炯瞳透射出犀利的方向感。

似乎不再是应对的一系列招式。他突然果决抬头，旋腕中敏于握剑的右手变得骨凸而陡峭。可见，这才是他真正拔剑催杀的动作。

风，响了整个的凤翎山。洪雷震动的裂变声中，风化一道有形的冰剑，棱角分明地高翔可见的利刃，掣来。

墨寒山拓开驱力的弓步，半旋的右手抓紧剑柄。

巨响中，随着一阵雪霰般突然乍散的飞沫，空间被簌簌飞扬的烟雾吞没……

风烟消散……坚固站立的墨寒山，依然保持抽剑的动作。静哑中，剑柄上簌簌落淀着飘堕的缕缕残风。

是的，他是用锐拔中的剑柄，直接钝击冰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