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食堂」

第18章百味麟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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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下與一般的焗烤馬鈴薯相差不大的外觀,別說是十傑水平了,連一般遠月中學的入學生都能做到類似水平的料理。

甚至說是家常料理也不為過的簡單菜品,最多是一色學長有特別將外皮剝去,改以白色容器盛裝這點而以。

只是與早已迫不及待開始狼吞虎嚥的創真不同的是,純另外注意到了,藏在那起司與內餡裡間,因為色調而毫無存在感的淡金色碎屑。

有著隱約直沖鼻樑的複雜百味,但確實來自於外觀看起來完全一致的顆粒狀金色細粉。

純拿出叉子把內餡掰開,魚肉及白醬的醬汁混著些許油脂及金粒流淌過叉子尖,隨著將其入口後,他終於發現了那神似砂糖的事物,其正體為有如鮮味結晶一般的特殊調味料。

不過頃刻,那變化萬般的鮮味帶著一股蕭瑟的氣息不斷放大,直至完全佔據了少年的五感。

與老頭子及城一郎先生的隨手為之不同,如果說之前他們是為了不過多影響自己道路而手下留情的話。這一道,無疑是至今自己有意識以來品嘗過最接近完成的五星料理。

以往料理中的美味最多是勾起深刻的回憶,故自己會懷念,可是從不會沉浸其中。但這道料理則相左,是半強迫地讓食用者看到廚師所想要表達的。

宛如放棄了抵抗,純閉上雙目。

等再次睜眼,身前就是一片無限蔚藍的天空,那淡淡地沉靜感,仿佛連天空都遠了幾分,恰似連空氣都放慢了幾分。

藍深湛、橘澄澈。

藍和橘互融化,彼此貼密地恰到好處,彷彿連遞出的手都會陷入一般,過於透明的美麗顏色。

如果要切實比喻,以最上級的寶石一點點燒灼融化而成的流狀色彩恐怕是最為接近的吧?

兩種顏色就像被細細磨成、用來妝點糕點的砂糖,均勻灑落在水平線的起訖點。

在樹梢枝椏紛亂的隙間、厚重得能看出形狀的大氣裡、在灑滿破損落葉的草皮上。

隨著自己逐漸深入了那片深邃的秋天森林,比臨自己的樹叢那漸變色的樹葉亦從輝煌璀璨變成乾枯消寂。

每向前行走一段距離,那吸引自己的深秋氣息就益發強烈。

最終,在滿天楓葉的簇擁下,少年看到了圍在火推旁坐著烤鯖魚與火腿的一色學長與創真,在那座火堆下,想必也埋了不少顆馬鈴薯在一併燜熟吧?

一色學長及創真也發現了純,兩人不斷地揮手示意他也過來一起分享。

一色學長遞過來的一份餐盤,因為盛過火腿等肉品之故,還未接近那肥美烤青花魚的油花中自然地帶有的兩種食材香氣已清晰可聞,但純並未接過,而是開始了詢問。

為了駕馭特殊食材,而用上另一種特殊食材嗎?真是大手筆啊學長?

「虧你能發現,或者說,以你來說應該是沒發現才奇怪吧?」

拿出了小份裝在玻璃瓶裡的流金色顆粒,一色笑著道。

「是的,可稱調味料皇帝之一,【梅爾克的星塵】,因為其鮮味太過強烈,即使未經烹調也能單獨食用,但也是因為極其霸道的味道故有著毒品一樣的成癮性。如果不能駕馭成功的話料理將會徒留【梅爾克的星塵】的異常鮮美,是一種會破壞普通廚師料理結構的可怕調味料。但如果能善用的話,即便是平凡的食材也能發揮出難以想像的衝擊性美味。」

秋天的幻覺意象其實在純真的將魚肉混著馬鈴薯嚥入後後早已消失無蹤。

舌頭像是化作了一個獨立的生物,貪婪地讀取著菜品裡的一切。

魚肉帶著馥郁的海洋鮮味與仿佛熟成火腿似地肥腴肉汁浸滿了自己的口腔,原本以味覺圖錄模擬起來註定會因為無主次而引起混亂的兩極風味,在【梅爾克的星塵】那放大美味成分的作用下,平凡而溫和的白醬馬鈴薯居然能包容起兩者。

一色學長的薯泥果然不是單純只有綿密口感而已,為了要讓它能比得上特殊食材裡天生自帶的強勢鮮味..

以自己的猜想,在馬鈴薯蒸熟後,學長先是以口感細緻及香味濃郁著稱的艾許奶油為基底,並倒入融解了少許【梅爾克的星塵】的低溫殺菌生乳,嗯..這應該是與遠月有直接合作的私人牧場,所以不會因為要顧全低脂或全脂而特意與其他牧場的牛奶混和,雖然產量低但獨特味道也能藉此保存。

雞蛋應該是選用了AQUAFARM秩父的雞蛋,為了不浪費其足以生蛋拌飯而毋需添加調味的濃厚蛋黃,與一般食譜慣用的水煮蛋作法不同,學長是特意採用了溫泉蛋的煮法。

馬鈴薯雖然只是用了一般的皇后馬鈴薯,但特意為了加強風味,用缽搗碎的時候用了近四分之三的分量,僅留下四分之一鋪在容器底層,並每搗一回就撒入一點【梅爾克的星塵】,最後再將所有材料拌炒均勻,一齊攪拌成特製白醬。

而皮薩草、羅勒、洋香菜、迷迭香、香蒜粒、黑胡椒等香料及鹽則用咖啡研磨機來細磨成碎屑混入好增加香料的接觸面積,以製造豐富異常的風味。最後才是與魚肉彌合填入容器,先是進烤箱230度約5分鐘,讓【火腿青花魚】的肉汁控制在烤出少許但尚未浸透整個薯泥為止的程度,接著再把【梅爾克的星塵】當作起司粉一併撒在其上再次放入烤箱以230度再烤15分鐘。

除了這些功夫外,【梅爾克的星塵】添加的比例與時機也是經過仔細調配過的,好讓其能真正把薯泥的層次昇華達到足以與主食味覺平衡的程度。

達到恰好不被【火腿青花魚】的過烈火腿及鮮魚風味給壓倒的地步。

牛奶、雞蛋、馬鈴薯、奶油、皮薩草、羅勒、洋香菜、迷迭香、香蒜粒、黑胡椒,甚至是裡頭更細緻的百味,被學長以一種多次嘗試得來的平衡給架構了起來,但只是如此還是不夠,【梅爾克的星塵】的三階段混入時機帶來的是不同的焗烤程度,而自然其帶出來食材的風味也會有所不同,原本不超過十種的食材參入特殊食材的香料因而一生二,二而化百,恐怕才是這道料理真正的精隨。

恰如秋天,萬物蟄伏,而學長則化為了百味醞釀,只為了能稱職地撐托【火腿青花魚】這主角卻又不被過分掩蓋。

百物麟藏...不對,【百味麟藏】嗎,學長真是好人呢?這算是為了我及創真點出一種全新的道路嗎?

「嗯..算是吧,畢竟總帥也只是暗示你們兩位插班生已經有了三星甚至可以窺探四星的水準而已,但會議之後我的app上就突然多出了這條【火腿青花魚】並顯示已進貨,連寧寧都看不到呢,我想這應該是一種明示了吧?

言歸正傳,這的確是四星廚師會開始蘊涵的特有個人特質。但是我的【百味麟藏】看來還是沒能把那最後的一給點出呢!看純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擺出像是歌曲少了高潮似的遺憾表情。不過這條道的確是很適合你跟創真,畢竟你們都是喜歡用各種料理手法來推砌鮮味的廚師嘛。」

聳了聳肩,一色學長不知何時全身只剩一條圍裙。瞄了瞄著還處於震驚中的創真,純代替他繼續開口。

十傑,全都是這水準嗎?這豈不是說一席等上位席次已經有五星甚至以上的實力?

「這我也不知道呢,畢竟我只是區區第七席。」

敷衍的口吻,純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有些態度輕浮的學長,只能選擇用手稍微加大力道拍了拍創真的肩膀。

後者這才從料理中回過了味。

「學長,那麼要怎麼樣才能加入十傑呢?」

「嗯..我倒是忘了,你可是說過要登上這座學園的頂點呢?那十傑的確是不得不跨過去的一道檻。」

捏著下巴,一色思索了一下。

「我現在是絕對不可能做出超過剛剛那道料理的菜品。但如果到了第一學期底,那可就不一定了,要是我贏了學長,屆時就是這學園裡的第七人了吧?」

面對創真近乎挑釁的言語,一色的嘴角微不可覺地歪曲了瞬間,接著又轉變為激動不已像是感動涕零的模樣。

只有體內有著唯世小姐,且美食細胞覺醒度也因為一色的料理更上一層樓的純才發現到,一色剛出全身綻放出的攝人氣勢。

「太令人感動了!創真,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上進心啊!」

看著裸體圍裙的一色張開雙手像是要抱過來一樣,創真本能地閃了過去。

「住在極星寮裡的學生,就是要這樣才行啊!!」

因為撲空而抱到了原本被丸井收在床邊的巨大行李箱,一色滿臉可惜一樣地說道。

「真到了那天,我會考慮的,夜深了,我們也該休息了吧?兩位學弟。」

一色把丸井也抱回了床上,然後看了看一地狼藉,也移步後由外帶上了門,看著先一步出房外的兩人逐漸離去身影,

幸平創真,開學式的那一席大放厥詞話語的實際重量,你會慢慢了解的。

畢竟在這所學園,就是現今IGO主導美食社會的一個縮影,這學校在各種意義上,都是由料理來決定一切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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