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丞相又专程前来请罪说:“皇上，请恕臣来迟之罪。臣罪该万死！恳请皇上降罪于臣……”

一番话搞得顾非宸很是莫名其妙:“丞相，你到底何罪之有？”

丞相于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提起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因为臣的管教不严，所以臣的一双儿女才会火烧藏书阁的。即便不是他们有意为之，然而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去往藏书阁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殊不知一开始提议说要去往藏书阁的人是顾墨晟，与丞相的一双儿女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咳，言归正传——

“丞相言重了。虽然藏书阁是被几个孩子烧毁的，但是万幸没有任何人受伤。不过朕依然会严加处理这件事，日后丞相只需要管教好一双儿女就够了。不过也别管教得太严了，毕竟哪个孩子不顽皮呢？仅是因为一次无心之失就要彻底扼杀孩子的天性，这对于丞相的一双儿女来说也太残忍了。”

闻言，丞相不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顾非宸:“皇上，您……您的意思是……”

言尽于此，剩下的就得看丞相如何领会了。

事隔一个多月以后，藏书阁就要开始重建了。而丞相的一双儿女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就被放回丞相府，如今仍在受罚的只有顾墨晟和顾墨白。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是嫡子呢？自然是一出生便被安排在最高又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既要受着万人的敬仰和膜拜，也要受着许多质疑和猜忌。

毕竟高处不胜寒——只要走错一步，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就会从云端跌落至淤泥里，或许一辈子都不得翻身了。

另一边——

太上皇则是突然传来消息说自己恐怕已经不行了。顾非宸和慕如初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去看望太上皇，结果就发现太上皇竟然已经病入膏肓。

慕如初随即大发雷霆:“一群废物！怎么伺候的？太上皇为何会突然病危？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搞鬼？”

负责伺候太上皇的宫女和太监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只能跪在地上像筛子似的瑟瑟发抖: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真的不是我们不尽心照顾，实在是太上皇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时常连药都喝不了，更少吃东西，忧思郁结兼又闷闷不乐，这病自然是越来越重……”

“请皇上息怒……我等罪该万死……”

“求皇上明察……”

一群宫女和太监只知道变着法儿地求饶，活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听着便让顾非宸很是厌烦，索性便让所有人都滚出去:“滚——”

宫女和太监忙不迭地滚出去，排在最后的一个太监甚至还被门槛给绊倒了，险些没摔个大跟头。

等到人都走光了，慕如初才赶快上前来安抚顾非宸的情绪说:“阿宸，先别动怒。太上皇如今最是需要休息和静养的，不如我们先退出去再另想办法，好不好？”

顾非宸这才稍稍有些冷静，不过转瞬他又想到一个难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太医院上面。然而太医也只是平凡人哪，哪里会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只怕太上皇已经快不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顾非宸竟有些莫名地惆怅。若说不难过是假的，若说无能为力也是真的。倘若真的是必须走到死亡的这一步，顾非宸兴许都还没想好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才行。

面对死亡，所有人都是无能为力的。

“阿宸，你怎么了？”眼见顾非宸半天也不说话，慕如初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结果顾非宸突然一把将她抱入怀里:“阿初，让我抱一会儿吧。”

慕如初只能乖乖地任由顾非宸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顾非宸才放开她:“放心，我感觉好多了。”

慕如初仍有些半信半疑的:“真的嘛？”

顾非宸点点头:“顾墨晟和顾墨白可以放出来了。平常他们很少见到太上皇，太上皇与他们也不甚亲近。现如今能多陪就多陪着吧，往后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慕如初也同意了。

随后，顾墨晟和顾墨白便就被带到太上皇的面前。一开始，俩孩子都不太习惯待在太上皇的身边，且又不敢接近太上皇。

顾墨白始终躲在顾墨晟的身后，只敢偷偷地瞧着太上皇。

“别怕，过来吧……”太上皇费力地伸出手来。犹豫一会儿，顾墨晟终是鼓足勇气地上前握住太上皇的手。

有俩孩子陪在身边，太上皇的精神似乎好很多了。

然而太医却始终都是摇头叹息……

最终，太上皇已到弥留之际——

临死前，唯有顾非宸陪在他身边:

太上皇:“宸儿，父皇这一生终于是走到头了……回想过去，其实挺后悔的……生在帝王家，委屈你们了……”

顾非宸:“父皇，别说这些了。”

太上皇:“就像走马观花似的，我想起好多事儿……你、鸿儿和昊儿……你们一个个都想起来了……”

顾非宸:“……就剩我一个人了，如今连父皇也要离开了吗？”

太上皇:“人都是要死的，早晚的事儿……”

当晚，太上皇去世了。

事后，顾非宸下旨皇宫上下斋戒七天，而太上皇则被安葬于皇陵之中。

顾墨晟和顾墨白尚且不能理解何为死亡，水晶和琉璃只能这么跟他们解释:“以后，两位皇子永远都见不到太上皇了。”

“哥哥，我们再也见不到太上皇了么？”

“应该是的。”

“太上皇去哪儿了？”

“不知道。”

“父皇和母妃呢？”

“去找吧。”

顾墨白依稀感到顾墨晟似乎有些奇怪，却又不太说得出是哪里奇怪，五岁的他只能默默地陪在顾墨晟的身边。

俩孩子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谁也不跟谁说话。

天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哥哥，要下雨了吧？”眼见天似乎快要下雨了，顾墨白才终于开口道，“我们快去躲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