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觉得歉意的话，不如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怎么样？”云冉提出自己的建议。

季扶苏：“……”

正常的对话难道不是应该说“没关系，我不生气”或者“那你得补偿我才行”，这之类的话吗？

让他不要再跟着她是几个意思？

能不能不要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啊喂！

“不行，”季扶苏立刻否决，“你叫我在其他地方补偿你作为道歉都可以，但是唯独这一点不行。”

“我就想让你远离我，作为对我的补偿啊。”云冉一本正经脸。

季扶苏：“……”

他这几年都一直跟着她，连事业都耽搁了，每次她病情复发的时候，他都在一旁守着照顾她，这么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她居然还要赶走他？！

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反正不行，”季扶苏开启了熟练的厚脸皮模式，“反正你甩不掉我。”

云冉：“……”

这个男人好难缠哦。

关键怎么都甩不掉，又不能动手灭了。

不如早点去下个位面算了。

现在这个身体排斥反应越来越严重，复发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她用灵气做丝线捆绑灵魂和身体，也已经到了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

反正凶兽已经封印，世界也周游了一部分，继续留下来和季扶苏纠缠也是烦恼。

走了算了。

有了这个想法，云冉撤销了灵气丝线对灵魂的捆绑，任由排斥反应越来越严重。

云冉长期在这酒店里住了下来，季扶苏不懂云冉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云冉在这里，他也就跟着住在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扶苏发现云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复发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之前一个月才会复发一次，可现在半个月就会复发，然后是一周就会复发，再然后每隔两三天就会复发一次。

并且每一次的反应都变得越来越严重。

一开始云冉还能在不复发的间隙里出去闲逛，吃点大餐，活蹦乱跳仿佛什么身体问题都没有一般。

后来，她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连东西都吃的很少。

就算是她最喜欢吃的辣条，都只能吃下一两根。

季扶苏心急如焚，不顾云冉的意愿，直接把云冉带去了医院。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番检查之后，专家给出的结论是——身体自然的衰落。

是的，没有任何病理现象出现，也没有任何中毒的情况，但云冉的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

这是应该出现在老年人身上的情况，却偏偏出现在了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的身上，而且衰竭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的多。

专家们也很是奇怪，却无法找到原因。

得到了这样的诊断，季扶苏整个人都有点懵。

“所以说，没有办法治疗她吗？”季扶苏不敢相信地问自己请来的专家。

专家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问她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完成她的心愿吧，让她走的时候少点遗憾。”

季扶苏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个看起来总是精神奕奕的女人，那个眼里常常带着狡黠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女人，那个揍他的时候力气贼大的暴力女人，居然会这么早的就要死了。

他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情轻松一些。

“你觉得怎么样？”季扶苏露出关心的神色。

云冉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也瘦了两圈，看起来憔悴又病弱。

唯独她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仿佛从未变过。

“当然不会太好，”云冉的语气轻松，“我知道我快死了……”

“别胡说！”季扶苏立刻打断了云冉的话。

“季扶苏，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云冉露出笑容，竟没有伤感，反而带着不知名的欢快，“你瞒着我也没有用。”

季扶苏有些泄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这个病，所以才不肯到医院来看？”

“是啊，”云冉点头，“反正来了也没有用。”

原主的身体排斥她的灵魂，脱离的过程自然就会导致身体各个器官的衰竭。

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也是她没有完成原主的遗愿，应该承受的结果。

所以她很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季扶苏坐到病床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云冉轻笑一声，“反正也没有办法让我好起来，告诉你也没有意义。”

季扶苏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他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果她早点告诉他，至少他有心理准备，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接受。

而且，他会对她好一点，不会总是想要跟她作对。

他……真的有些难过。

安静了许久，季扶苏再次开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他认真地看着云冉：“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达成。”

“没有。”云冉不假思索地说，“我的心愿都已经靠自己达成，没什么可遗憾的。”

季扶苏愣了愣，突然苦笑一声：“你真是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肯给我表现一下的机会啊。”

“你知道就好。”云冉对季扶苏眨了眨眼，眼里带着一贯的狡黠。

下一秒，云冉突然眼前一黑，心脏也有一瞬间的骤停。

缓了缓，云冉才恢复了视觉，她看向季扶苏，季扶苏的脸上是紧张的神色。

“你刚刚是不是难受了？”季扶苏微微起身，想要去按床铃。

云冉抬手，拉住了季扶苏的手臂：“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嘴唇也变得苍白无比。

季扶苏想要反驳，但看云冉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重新坐好。

云冉这才松开手，她看着天花板，平静地说：“我的父母是不会来医院认领我的，所以只能交给你来办了。帮我火化，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撒了。”

季扶苏早在系统的资料里就知道了林清菀的背景，所以了解她和她父母的关系，对于云冉的话没有疑问。

但对于云冉要把骨灰撒了的事情，他有些迟疑：“你不想找个好地方立个碑，让人可以时时去看看你吗？”

云冉唇角上扬，苍白的脸色也当不住她妖娆的笑容：“尘归尘土归土，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季扶苏怔了怔，轻轻答应了下来。

“那么，”云冉看向季扶苏，微笑着说，“我要走了哦。”

她的神情就仿佛是在说“我要出门去玩了”一样轻松，没有半点即将离开的遗憾，也没有悲伤和对死亡的恐惧。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心跳越来越弱，直至归于安宁，再无声息。

季扶苏看着心电图上的波段变成了平滑的一条线，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

不算悲伤，也不算痛苦，但并不舒服。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长久的沉默。

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三少，我们也该走了。】

季扶苏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去办理了手续，按照云冉的要求，把她火化，然后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撒掉了她的骨灰。

他静静地看着手里最后一把骨灰飘散在空气当中，这才对系统说：‘走吧。’

系统松了口气。

它差点以为三少出了什么毛病，不肯离开这里了呢。

还好还好。

虽然三少看起来有点不对劲的样子，但离开之后记忆就会被清除，就算有过于激烈的情感波动，随着记忆的消失也就会消失了。

没事没事。

系统自我安慰一番，麻溜地开启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