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事情，古家深已经和校方沟通好了，手续也办齐全。

古读吃完早饭，正在整理书包的时候，董学敏领着董小英来敲门了。

“哟，小英越长越漂亮了，吃个饼干吧。”贝小西一边帮古读收拾着，一边走到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一把邮寄来的饼干分给两个小女孩子。

“小英姐，你们俩一会儿去上学吧，我先回家了。”董学敏小手捧着饼干，转身跑了出去。

“小西姨，小读有红领巾吗？今天老师让我们全带红领巾去上学。”看着古读土里土气，又有些呆萌的样子，董小英表现得跟个大姐姐一样。

“哟，我给忘记了。这样吧，小英，你帮小读和老师说说，我到单位就给小读做一条红领巾出来。”贝小西说着，走到董小英身前，弯腰看了看她红领巾的样子和尺寸。

“那好吧。小读，我们上学去了。”董小英说着，伸手一拉古读，两个人走向学校。

向西二十多米的地方，是一个很宽很长，约有四、五米深的大桥。

桥下面的河是九玄河，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北面的古家村。雨水多的季节，大桥下面的这段河里才会有水。当然，也有的年份，桥下面的水会漫漫荡荡，向上飘向桥面，更或淹没桥面几公分。

桥头西北角，是一个小卖部，小卖部里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开水，一暖壶开水二分钱。古读和董小英走到这里时，已经有人在排除买开水了。

再向前穿过整个西关村快过拐弯处时，南面有一大片学校。

学校分为小学和初中两个级别，在当时的规模不小，这也是古家深搬家到西关住的一个重要原因。

和古家村学校的木大门不同的是，西关学校的大门是由两扇各有两米多宽的铁栏杆大门组成，大门的最顶处是和红缨枪一样尖尖的、要刺破天空的锃亮枪尖。

一进学校的大门右侧是一个小楼，是初中生上学的教室。

古读他们小学的教室在前面的几排尖顶平房里。平房南侧是一个陡然凹下去的平地，平地东面是厕所，西面是一个大操场，平地东南角的院墙处有个小门，外面更低，洼处长着一大片参差不齐的杂乱树种。

来到一个新学校，古读各方面都需要适应，尤其是在学习方面，西关小学和古家村的小学课程也是不一样的。

由于古读落下了很多课程，董小英经常给他补课。

董小英虽然学习很好，可她毕竟是个女娃。天下的父母好像全看重男娃比女娃要多一些。

所以，每天白天上完课，董小英放学后还要到大车店里照看弟弟和帮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好在大车店离古读家租住的房子并不远。

于是，古读也成了懂小英家大车店里的常客。

“看人家古读，多爱学习呀。他爸爸这么有本事，他长大了肯定也有出息。”董小英母亲每次见到古读，都向他投来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

“你呀，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做梦了，人家古读爸爸是个当官的，咱是土包子，就别想着攀人家的高枝了。”董大有忙活完了手中的事情，推起小推车又填他的大坑去了。

“哟，我们家小英又漂亮又聪明，学习还好，怎么就不行了？”董小英母亲扬脖子对着走到大车店西边小门的董大有嚷了两嗓子，把洗干净的衣服从大铝盆中捞出，拧去水，晾在了院子中的铁丝架上。

“嫂子，这是咋地啦。”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的男人走过董大有老婆身边，向她打着招呼。

“没事，没事，屋里有茶水，进去喝杯水吧。”见来了客人，董大有老婆把他让进了客房。

大车客里的很多间客户就是一张大通铺，这样一来便宜，适合这些远道而来的过路商人，二来让这些天南海北的过客在一起互相说说自己的故事，用来聊天解闷。

这不，河南客人屁股还没有在大通铺上坐稳，他身边山东一个客人就打上招呼了，“兄弟，见你两手空空的，做什么买卖的呀？”

“捡蹄的。”河南人回了一句，端起茶水来品着。

山东人看了看他旁边的客商，客商向山东人摇了摇头。看着其他的客商都是赶着大马车、带着大兜子小包子的，山东人对河南人问道:“兄弟，捡蹄的，是什么生意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河南人笑着看了看山东人，合衣在大通铺上一躺，懒懒得伸着胳膊。

生意人都懂得道理，山东人见河南人想休息，也不好再继续问人家了。

第二天早上，山东人起床小解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鞋子了，“喂，兄弟，看到我的鞋子了吗？”山东人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自己的鞋，揉着眼问身边正在起身的邻居。

这时，几个客商也陆续起了床。

“哎？我的鞋子呢？”

“我的鞋也找不到了哟。”

找了半天，山东人才发现昨天晚上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河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捡蹄的？他奶奶滴！”山东人这才明白，“捡蹄”，就是拿他们鞋子的。

“什么人哪？连鞋子都偷，老板，老板。”商人们呼叫着董大有。

真是无巧不成书，没过两天，古读和董小英正在大车店里写作业时，一个贼眉鼠眼的河南人走了进来。

“小读，你看，又来了一个河南人。”两个小孩子听大人说过“捡蹄的”那件事情后，对这个河南人上了心。

“他好像不是住店的。看他空着手，在院子里乱转，不会又是想偷东西吧。”董小英看看古读，小声道:“你盯着他，我回家叫我妈。”

“嗯。”古读嘴里应着，心里“咚咚”打着鼓，他毕竟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又是在一个还不完全熟悉的新环境中。

“来人呀，有人偷东西！”看到那个河南人对一辆满是货物的大马车下了手，古读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哪？在哪？”最近大车店了丢了很多东西，听到有贼，客商人有的提着裤子就跑到了院子里。

“在那，抓住他！”山东人眼尖，看到正躲在自己大马车下面的河南人，率先冲过去按住了那个河南人。

“打死他！打死他！”有人愤怒，有人起哄。

很快，大车店了聚集了很多人。

山东人和那些客商是外地人，他们生气归生气，并不敢把事情弄得太大，只是挑唆着当地人。

“他奶奶的，敢到我们村里偷东西，把他衣服扒光了，吊起来。”从大车店门外挤进来的董二愣推开人群，冲到河南人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就撕扯衣服。

“留点，给他留点遮羞。”旁边的山东人劝着董二愣。

董二愣没事时，经常到董大有的大车店里蹭商贩们点酒喝，这一来二去也和他们熟悉了些，所以听到商贩们有事，第一个冲上来。

听大车店里的常客山东人这么说，董二愣给河南人留下了一条短裤。

“给，二愣，绳子，把他头朝下，吊到旗杆上。”这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李笑天比侏儒略高一头顶，坏水可是从脑袋瓜了直流到脚指头，真对不起他名字的谐音“啸天”。

几个人上前帮着董二愣把光着身子的河南人绑好，在院子中间的旗杆上头下脚上一吊，李笑天解下裤腰带蹦着就抽打向了河南人。

“哎哟！哎哟，爷们，饶了我吧，我没有偷东西。”河南人哀求、争辩着。

“他奶奶的，还敢狡辩！”董二愣力气大，拾起地上的一个绳头，对着河南人只是抽打了几下，河南人身上很快藤起了一道一道的红肿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