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雪白」

第38章 神秘意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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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挑出来的那把八寸长的厨刀插在笔筒里,放在电脑桌上。写小说的时候,我经常停下来看一看这把厨刀,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它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对刀感起兴趣来。阳光从阳台外面照进来的时候,它时而会在光线里明亮一下。一点锃亮的光,就像火星一样,闪一下,消失了,再闪一下。

有一个下午我在梦里见到了一把斧头,正是张惠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用来劈柴的斧头,它锃亮着,闪着光,锋刃向上竖立着。后来我梦见它自己飞了起来,它舞着,在夜里闪过一道一道神秘的光。

当我醒来之后,我看到笔筒里插着的那把厨刀,在阳光里晶亮地闪了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厨刀跟我记忆里的那把斧头联系在一起。我想,也许我有暴力倾向,我的母亲张惠曾经试图拿那把斧头砍死我父亲林宝山,这说明她是有一定暴力倾向的,我觉得我也有。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心理医生对我说过,杀人是每个人都有的。

从贾特来吃饭那天开始,我对做饭的兴趣高涨起来。除了写小说,我每天拿出一定的时间,照着网上美食论坛里的帖子做菜。

贾特那天对我做的菜大加赞赏,事后他说,要不是因为菜做得好,我也不会喝醉,还睡在你的床上。

我说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你睡在我的床上,但一直很老实,即使我躺在你胳膊上,那也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主动的,我觉得它比枕头舒服。

贾特说,我知道我没做什么坏事。

我说,你也不能对我做什么坏事,你是我母亲的情人,我应该管你叫叔。

贾特说,那你为什么不管我叫叔,而叫我贾特?

我说,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叫什么不就是个称呼而已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飞快地熟起来。我已经能熟练使用贾特送我的那套日式厨刀了,为了把它们都派上用场,我根据刀们的类别采购跟它们匹配的原料,甚至我还开始学做面包,因为那套厨刀里有一把面包刀。每次做了新食物,我就把贾特叫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暧昧,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让我浮想联翩:他像一个叔叔,还像一个朋友,也像一个情人。我已经了解到了,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我缠着他,让他讲他离开母亲之后的感情经历,他说没有什么感情故事,我说不太可能,他说真的没有。我想,也许他有,只是不愿意说,也许真的没有。

我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有一次我绕到他身后,把胳膊从他颈上绕过去,抱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头发上。他用他的手很轻地摸着我的手指,我们都没说话,持续了有半个小时。我突然变得有些悲伤,我说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也没有亲人了。张惠自杀了,林宝山失踪了,爷爷去世了。

说完,我的泪就一颗一颗地掉下来,落到他的脖领里。我要求他留下来,陪我睡觉。他没有喝酒,坚持不再睡我的床,于是我睡床,他睡沙发。

半夜里,我从床上悄悄溜下来,蹲在沙发旁边看他,眼泪又一颗一颗地掉下来。他转了转脸,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声响。第二天早饭时他问我说,昨晚你哭过是不是?我说你胡说什么啊,我睡得好好的,哭什么啊。他说,我好像觉得你蹲在我身边。我说,你可能是做梦了。

杨雪的那个瑞士情人回国了,他干脆住到了她家里。他们开始同居。据杨雪说,他给她的最美好的感觉是,他很会。

这个男人回国之后的主要工作是休假,杨雪每天中午都要回家给他做饭,她乐此不疲。他吃饱之后,杨雪继续回邮电局上班,他满街瞎逛。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是很不牢靠的,可是杨雪不顾一切,她说她看重的是过程,反正,我也不会再结婚了,傻瓜才离了再结呢,她说。

既然看重的是过程,那最好别弄出什么结果来,我的意思是这样。杨雪说,能有什么结果呢,我们又不结婚。不结婚,结果这个词就不存在。现在,结婚是杨雪认为的最严重的结果。

可是秋天快过完的时候,杨雪怀孕了。我认为,这是个比结婚还要严重的结果。杨雪跟王海结婚五年,一直没要孩子,两人一致同意建立丁克家庭。可是,决定不要孩子跟有了孩子完全是两回事。

杨雪摸着肚子,在家里踱来踱去,说我打心眼里不想要孩子,要孩子没意思。

我说要孩子怎么没意思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干脆跟瑞士人结婚吧。

杨雪苦恼地说,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结婚。

我说现在情况不同了,除非你打掉这个孩子。

杨雪说我怕疼。我疼怕了。

我想,我应该理解杨雪,她十六岁那年打掉过一个孩子,她说她疼怕了,应该不是假的。

因为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肚子里的这个小肉团,杨雪把这件事暂时瞒了下来。瑞士人对此一无所知。

贾特有一次带我去一家酒店吃饭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当时我们在等电梯,这伙来历不明的人从电梯里出来,我敏感地发现,贾特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们在公开场合经常牵着手,我有点把他当成情人了。对门的美院男生有一次来借盐,说你男朋友挺酷的。这个美院的男学生有时心血**地在屋子里做饭,每次都缺东少西。

贾特的手紧了一下,等我们走进电梯之后,我还发现他的手心出汗了。我说你怎么了,这么紧张,刚才那伙人是干什么的?

贾特说,生意人呗,跟我一样。别问那么多,社会上的事情,你不懂。

我说,我不太习惯你们这样,弄得都像黑社会。

贾特那晚情绪很不好,喝了很多酒。饭后回到东方花园,他突然对我说,我曾经杀过人。

我哈哈地笑起来,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杀过人,自己却到现在还活着,而且活得比普通人好,有钱有车,还有保镖。

贾特说,是啊,我也不明白,我怎么到现在还活着。我早就该死了。

我说,说说,你是怎么杀人的,杀的是什么样的人?

贾特说,说了你要做噩梦,还是不说吧。总之我杀过人,你不信?

我说,不信。你杀了人,还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天天这么招摇过市,你让我怎么信呢。

贾特说,我随时准备把这条命丢掉。

照贾特这句话的意思,他早已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既然不当回事,随时都能把它丢掉,他还弄那么多保镖做什么?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很在乎这条命的,他越是觉得这条命随时都能丢掉,就越是对它充满警惕。

不管怎么说,我对长达二十多年这期间他的所有事情一无所知。这段时间对我们彼此来说,是一段停滞了的时间,就像一段淤塞了的下水道,一截堵塞了的输卵管。

我说,我有一件事情问你,一九七九年,也就是你离开槐花洲之后,十月份,你有没有崴过脚?

贾特说,我想想。崴过,两个多月才好,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张惠告诉我的。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自从你离开槐花洲,她就半步也没有离开那个鬼地方。她提起你的次数屈指可数,在我记忆里一共有两次,第一次,她很突然地告诉我说你崴了脚脖子。第二次,那年十二月,她说你那里下了一场暴雪,跟槐花洲的一样。她说的时候,槐花洲还没有下雪,但是半夜的确下了一场暴雪。她就是在那个暴雪之夜跑到山洞里把自己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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