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少年的尾巴就上了天：“有对，不苦！我怕苦，所以我做的药丸，外头都有一层肠衣，吃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药丸进了肚后，肠衣就化了，药丸一样有效。”

“不错，这个必须夸一夸。”夸完后，江荻极其自然地少年，“俞山有什么宝物？”

“榆山？榆木的榆？”不等江荻确认，少年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山？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走错道了，我已经在这一片山里晃了十来日了。”

除了沂水县城，江荻真的哪里都没去过，便问陆通：“这附近都是山吗？”

陆通嗯了声。

江荻便问少年：“你从什么山进来的？”

少年说：“凤凰山。”

不用江荻问，陆通已道：“在咱们北边，至少百里外。”

陆通说的是直线距离，从山里晃悠，那就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了。

江荻听了这话，当着少年的面，同陆通分析：“目前来说，这孩子五成没说谎。”

少年不愿意了：“我本来就没说谎！”

江荻给了他一个“随便你说反正我是不信”的表情。

便是少年，那也是足够沉的，陆通累得不行，还要听这两个人斗嘴，便对江荻道：“下山不安全，你自己看着点脚下，别逗他了。”

江荻见他说话都不稳了，真诚建议：“要不，我同你换一换？”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一句话，吓得陆通则差点把少年丢下山去。稳住身子后，陆通虎着脸同江荻分辩：“你还没抱过我呢！”

江荻也不满意：“那你也没这样抱过我吧？”

刚才就很崩溃的少年，现在就更崩溃了：“哥哥姐姐，问题是男女有别，好吗？”

三人互相怼完，陆通第一个叹息，他说：“罢了，我同你们两个孩子计较个什么。”

江荻则道：“说我们干嘛，你自己不也未曾加冠？”

少年闻言仔细看了看陆通，说了句：“怎么看着像二十多了呢……”

二十岁上下的人，本来就差不多，区别在神态。陆通这几年过得不易，加上本性温和，真真把少年的性子压得一干二净，稳重得紧，的确看起来有些“老”。

陆通还没表示呢，江荻不乐意了，她恐吓少年：“你眼睛也伤了么！我相公哪里像二十岁的人！”

吵吵嚷嚷中，三人顶着烈日回到陆家时，都过晌了。

陆家没有第三张床给少年用，陆通想着暂时不出门，便把平板车的轮子卸了下来，下面铺上茅草，弄得平整后，另在平板车上放被褥，在正堂搭了个最简单的床，只容一人躺下那种。陆通没有衣裳给少年穿，米大郎身高和少年相仿，就是人略微胖一些，特殊情况，衣服能蔽体不有伤风化就可以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江荻代表少年，拿了五十个钱给米大郎，算是买下这件衣服了。

回身江荻就和少年算账：“这套衣裳还有我们夫妻的衣裳，铺盖，还有回头的饭菜，我都要算钱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少年问陆通：“好人哥哥，你妻子的话能信吗？”

陆通笑了笑，道：“她逗你呢，并不会要你的钱。”

起身去做饭的江荻还要说一句：“我一定会收钱的。”

米大郎贡献了衣服后，又捣腾着两只短腿下山了，然后，坐车江家的驴车回来。江慕妻儿都去了岳家，秋收还没开始，他正闲得慌，听闻妹妹召唤，二话不说就奔上山来。

他到的时候，陆家的人已经吃了午饭，少年也被喂了一些流食，以及，一个红鸡蛋。

替少年接骨前，江慕先把少年身上的伤处理了一遍。当然，用的都是少年自己的药粉。只那手法粗暴得让少年十分不满，少年各种纠正：“应该先处理伤口的赃物，然后拿烈酒或是盐水清理。敷药的时候先敷金银花、鱼腥草粉，喏，乙字的那包……”

江慕竟然没暴怒，一一听了，还问他：“金银花和鱼腥草的作用是？”

少年说：“防止并发症。如若不然，高烧、或是伤口脓化，都不利伤口愈合，严重的，还会适得其反。”

江慕那里按照他吩咐做完后，问：“这些医理，我能告诉别人吗？”

少年想着江荻和陆通的话，便问：“告诉辽东卫所的人？”

江慕点头。

少年道：“可以。只不过，战场上怕是没有酒和盐水，顶多带一些药粉。”

“那也比没有强。”

随后，江慕又给少年的左手正骨，手法比江荻还要粗糙。好在，陆通早有准备，没等他叫出来，已经把人的嘴给堵住了。真让他像在山里那么叫唤，那得把全村的人都招来。

少年躺下的时候，江家兄妹还有陆通，就在院子里说事。

江慕第一个道：“应该是个小大夫。”

江荻说：“但不一定是个好人。”

陆通表示：“这么点孩子，坏的有限。我们不图他什么，等他能走了，便让他走了便是。”

江慕那里看着江荻，道：“妹妹，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坏人。这里不是辽东，没有蒙古人。”

陆通多敏感的一人，判断出话里有话，立即问江慕：“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没用江慕说，江荻自己道：“西宁堡挨着河套，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跟哥哥们进山，在山里救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哥哥们本来不想救的，是我觉得他可怜。且干娘又说过，蒙古也有百姓，也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是坏人。因着我，大家救了那孩子。结果，要不是小哥他们到的及时，西宁堡就要被血洗了。”

江慕说：“这事不怪妹妹。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原本就不对劲。顾籍说得对，是我们太笨。”

陆通默然，而后问了句：“顾籍就是阿荻的小哥吗？”

江慕点头，陆通看向江荻，没发现江荻有什么不同，便问：“为何叫他小哥？”

江慕说：“我们那一批同龄里头，上下差不过三岁，顾籍最小。且从那之后，阿荻不再当别个妹妹，小哥就这么来了。”

听得“一批”，陆通一脸哀怨的感慨：“阿荻到底还有多少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