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过来后，江荻试探地问梁二太太：“二太太手里没有合适我小哥的人吗？”

二太太如何不知？

只见她轻轻一笑，软语否认：“你二哥可是指挥使呢，那是个武将。你们家又是侯府，想必得在勋贵里找才合适，我去哪里认识侯门里的嫡女？顶多也就是给你长长眼，看看适不适合做宗妇。不是我对你大舅母有偏见，只她这样的长嫂，实在不适合做宗妇。”

不软不硬地给梁大太太上了眼药水。

江荻对梁家妯娌的龌龊没兴趣，只对梁二太太略改观。然则，再看看，她依旧是先前的那番言辞：“亲事是小哥的，总要他说话的，我是做妹妹的，说了总不好使。等小哥休沐，我先问问他再说以后。”

到底有了些许不同，梁二太太认可地接话：“确实是这个理，那等有了信你再告诉我吧。”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留了话尾，绝对不是个傻的。

这时，陈妈妈在江荻给定的时间里出现，进来问江荻：“太太，午饭怎么定？”

明问午饭，暗则撵客。

梁二太太并没打算留饭的，闻言就道：“哎呦，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我都不知道呢。我也得回去准备午饭了，阿荻啊，舅母改日再来看你。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两家近得很，我们住在后头的安福胡同里，一盏茶功夫的轿子就是了。”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梁二太太起身的同时，状似无意地把自己位置告诉江荻。只要江荻有心，往安福胡同一问，便知道她家在哪里了。江荻只当没听出来她的意思，眉眼皆不动，口内赔不是：“初来乍到的，家里有些乱，也不知道买卖之处。改日摸到了肉铺子，割了肉再留舅母用饭。”

话说的像是艰难的农家，摆明是虚的。但因她改了称呼，梁二太太总算舒了口气。

今日她登门，不仅没被撵出去，还和江荻说了这半晌话，又叫江荻改了称呼，超额完成任务的梁二太太，含笑道：“我懂的，我也是折腾了半个月，家里才慢慢有了章程。你才来没几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该收拾收拾，需要我们搭把手的，尽管开口。”

江荻叫不叫是江荻的事，梁二太太必须先把话头丢出去。

她客气，江荻也客气：“都是做惯了，下剩的就是功夫事。若有需要，定然开口。”

两个人的互相客气中，已到了二门上，梁二太太劝江荻：“阿荻不用送了。”

这一回，江荻没再客气，让陈妈妈拿了一包山东带来的特产，亲手递给二太太，并道：“家里带来的咸鱼，舅母带回去尝尝。”

梁二太太满面笑容地接了，同婢女一起离开。

等她走了，陈妈妈已道：“二太太很有分寸。”

她的话音刚落，江荻一眼斜过来，道：“妈妈没分寸了。”

不管她们兄妹如何和外祖家相处，那是他们兄妹的事。外人眼中，他们兄妹便是顾家人，梁家是他们的外祖家。不管是她小哥顾籍，还是相公陆通，都不可能出枉顾人伦之事。既如此，陈妈妈身为下人，却点评梁家，便是不该。

被说了的陈妈妈，脸皮一红。

江荻那里打了一巴掌，旋即给了一只枣：“我们如今在京城，接触的不是再是平民，至少也是个官家。京中又有御史、锦衣卫，凡事必须小心，尤其是祸从口出这一点，要不得的。妈妈经历过当年的，更知这一点才是。”

当年的顾家、江家遭殃，不就源于一个人的口舌吗？

陈妈妈脸皮更红了。

刚才是被说因为羞，这会儿是羞愧。是啊，她们如今可是在京城呢，陈妈妈立即赔礼：“太太说的是，奴婢大意了。”

江荻并不会叫她担主责，因道：“也是我平日里懒散了。我以为我紧起来，大家就都跟着紧起来，过于自以为是了。家里如今婢女粗实婆子加起来十个人了，妈妈费心些都紧一紧吧。”

也就是说，后院的管事，还在陈妈妈手中，陈妈妈欣然领命。

等到她转身去约束其他人时，才反应过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十分好说话的太太，怎么就这么会拿捏人呢？真真是，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大宅里的日子也过的。这样的人，莫说平民百姓之家了，便是顾家当年那一大家子，也没几个能做到的，除了三老夫人。

哎，那真是个顶厉害的人物。

陆家入京的仆妇，后宅就十个，江荻有的忙，陈妈妈不得闲，皆忙着管人。隔壁柳家也很忙，却是因为没人可用。

上京之际，徐氏想着多一带一个人，多一个人的开支，又想着陆家当年也是没下人的，便在人头上俭省了许多。除了伺候柳老太太的妈妈，就只给两个孩子配了奶娘。直到这两日过期日子来，别说徐氏不适应了，柳老太太也觉得不趁手。

因买菜涉及钱财，是老太太身边的妈妈买的；厨娘是青青的乳娘兼了，青青满四周岁了，不管是柳老太太还是徐氏，抽空都能看一会儿。

徐氏算着这两日的进账后，开始飞针走线。

柳文海已经去国子监了，衣裳她得多备两件。得亏来的时候带的布料够，这会儿只要动动手就有许多衣裳穿。徐氏郑忙着呢，青青放下手中的小木马，抬头问道：“娘，什么时候买花去？”

徐氏一针扎进肉里。

婆婆昨日去市场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一个市场并没有一家买花的。听说想要花木，城南的大兴、城东的通州都可以。城南的大兴有花农，通州则因连着运河，南来北往的，什么都有卖的。只是价格有些贵，说是一株普通的月季就要一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的。

当然，这是听说。

回来后，柳老太太去和陆母说话的时候，顺道问了陆家的花木，果然是“高价”买来的。

花木本身的价不高，但是专门使人去外府买花木，这一来一回的费用，比花本身还高。买几株的话要赔死，除非像陆家那样，买上一车回来才合适。只买几株的话，还是当地买比较合适。便是一株一两，买十株的钱徐氏手里也有。问题是这银钱花得很亏，不符合节俭的计划。

然则，望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徐氏说不出不买的话。

吮掉指头上的血后，徐氏脑海里响起陈妈妈说的话：“京城百废待兴，不管做什么买卖，都能赚钱的。”

她是不是，可以种花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