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来送妆之际，竟没见到未来姑爷，自然要问一句。

顾太太鼻孔朝天：“通州卫指挥使是我们家老太太的亲戚，他随御驾北征，他的夫人肚子都来吃喜酒。老太太叫天齐去瞧一瞧，看看是否安顿妥当了。”

提都没提重中之重的江荻。

好在顾老太太早有准备，她虽不能去新房，但是她身边的丫鬟却可以。

玉漱奉老太太之命前来看新房，听见这话忙插话：“老太太请的是陆夫人，陆夫人是顾家姑奶奶，顾夫人是跟着小姑子一起过来的。”

张家来送铺妆的是张海棠的嫂嫂，和顾老太太也是认识的。听见玉漱的话，果断越过鼻孔朝天的顾太太，问玉漱：“怎么没听你们家老太太提起过这门亲戚？”

顾太太也想知道，便竖起耳朵听起来。

玉漱轻笑，道：“少爷的同窗柳举人，和顾指挥使的妹夫陆吉士是好友。去年腊月顾指挥使成亲时，少爷帮了点忙，顾指挥使送了谢礼。等陆夫人生了儿子，老太太就过去送了礼物。在陆家，老太太见着陆夫人舅家的人，才知道顾指挥使和陆夫人是齐家大姑奶奶的孙子和孙女。”

这不仅是顾老太太的说法，也是顾老太太挑着陆小三洗三礼过去的原因——她就是奔着梁二太太、项老太太和江荻相认去的。

玉漱说完，顾太太、张家大嫂都明白过来。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张家大嫂那里还记得去年小年，顾老太太带着顾指挥使给的“谢礼”登门拜访，不久两家就定下亲事的事。原来，顾家不仅是姑爷和指挥使有关系，是老太太这头就有亲戚！

这门亲事，结的太好了！

张家大嫂铺设过后，家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家人，张千户的娘子第一个感慨：“月前亲家老太太就知道有这么有出息的亲戚了，一直都没说，亲家老太太让人敬佩。”

张千户的父亲过世，母亲却还在。

听了儿媳妇的话，老太太说：“我从前就说了，亲家老太太和她那儿媳妇不同。她啊，应该是从前就知道自己的亲戚，只是没去硬攀。姑爷是她养大的，这品性就放心了。再说了，家世是你们看中的东西。我和海棠祖孙俩，纯相中的是天齐这个孩子。”

张千户娘子就恭维婆婆：“还是老太太眼厉心明，幸亏听了您的。”

张海棠那里得了心，安心备嫁。

大姐说了，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事。天齐喜欢她，婆家真正当家人喜欢她，这就够了。

张家铺妆之际，顾天齐跟着婆子出发，已从婆子嘴里知道他们将去乔庄。

顾天齐虽出生在河间府，但自他记事，却是在张家湾。张家湾方圆十里是个什么光景，他约莫都知道。听见是乔庄，他张口就道：“我家到乔庄七八里地，是不是有点远？”

婆子就是传话跑腿的婆子，哪里知道这些个事？自然给不出他任何回答，二人一路无言进了乔庄一处民宅。

顾二管事跟着大部队，这会儿在张家湾的是简钱。见了顾天齐后，领他把前院和后宅都看了一遍，并说：“三日前就已经开始收拾了，就等夫人们到了。”

那宅子，真的是没的说。

四进的宅子，第一进只有倒坐，放的是车马杂物；第二进是外院，倒坐里是下人房，其他正房、厢房都空着；第三进内宅也是一样。这样大的宅子，在通州城外几百两银子的事，不算贵。但是，里头的陈设，顾天齐粗看了一眼，绝对比宅子更值钱。

忽然，顾天齐心中起了个念头，问简钱：“这宅子，不会是刚置办下的吧？”

简钱道：“是不久。”

顾天齐惊讶之际，简钱又说：“年前江家舅爷上京，赶路没注意时辰，到通州的时候，城门已关。只能又领着人往京城走，城外客栈人满，就只能找个百姓人家对付一宿。我们家老爷将来是要做官的，小舅爷却在京城，少不得往来京城，便让人寻城外落脚的宅子。原没想找个这么大的，二爷瞧了后很中意，就定了下来。”

当时江荻待产，顾籍就接替她看了一眼。四进是大了些，原主留的东西也好，又只要一千两，顾籍当场做主定了下来。

事后，江荻收了房契，却让简钱兑了一千两现银送给顾籍。

那可是二月里，江荻手头还很紧的时候。

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气得顾籍火大，嗔江荻太见外，江荻坦然承认：“我心里念着这笔账，有的是方法还了小哥这份心意。可我没这么做，就是要小哥知道，我们兄妹已经各自成亲，需要见外了。”

从前江荻可不是这样的。

顾籍立即就问：“你是不是怕你嫂子知道不高兴？她不会的，我告诉过她了。爹娘、曾祖父留下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这，什么都没给你。你和陆通的日子又难一些，她明白的。”

江荻不悦反驳：“我和陆通的日子怎么难了？再难有从前我在辽东的时候难吗？”

当年江荻难的时候，顾籍更难就是。现在，顾籍不难了，还看着妹妹难，他是真的难受。兄妹两个生了两日的气，最后还是李蕴从中调解，还给了江荻五百两。理由是，江荻的预算是这么多，只打算买个小一点的；是顾籍私做主张，那一半的银子是罚他的。

这一回，江荻没有太坚持。一是她需要钱，二是要给嫂嫂面子，三是她的意思顾籍已经明白了。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继续僵持——

没必要的时候还去做，那真的是闹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个具体的事，简钱不会告诉顾天齐就是。顾天齐只知道，顾家兄妹富有的让人羡慕。看完宅子，家去后把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了顾老太太。

彼时，顾百户夫妻也在。

顾天齐心底的羡慕没说出来，从前觉得自己老娘富有的顾百户，开始怪亲娘穷：“娘，你和顾指挥使的祖母是亲姐妹，他们兄妹那么有钱，咱家怎么就这么穷？”

要不是惦记明天是孙子大婚的日子，需要顾百户出面，顾老太太一定抽儿子一顿！

盛怒的顾老太太，见孙子眼神也不对，心下一突，收了怒火，寒声问孙子：“天齐，你也是这么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