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莫水鸢依照往常惯例在院中落座，等着谢私霈归来。

近来因为察觉白相的越发活跃，还有杜府的不老实，谢私霈已经一连多日被谢白止留在宫中用晚膳，许久不曾在天黑前赶到家了。

莫水鸢依靠在院内亭下的摇椅上，手中正翻阅着谢私霈近来从宫里藏书阁给她带回来的古籍医书。虽说原本在现代，奶奶耳濡目染下她也已经翻阅了不少的医书古卷，但是那毕竟是经过岁月洗涤后留下的残卷，如今她手中拿着的，可是崭新的，绝对完整的。

对于一个自小就对医书药理十分感兴趣的人而言，这无疑是绝佳的珍宝了。

入秋后的月色总是透着一股寒澈，皎皎如练，与风在暮色的遮掩下痴缠绵绵。院内的秋桂开了又败，如今只剩下点点残星，是莫水鸢摘取后所剩下的点点骨朵儿，让它们缀在枝头也算是为院中增添一点余香。

“姑娘，夜深了，要不，还是先歇息吧？”

蔻丹看着天色，估算着时辰，忍不住上前去提醒着莫水鸢。

“王爷还未回来。”

这意思就是先不着急睡觉了。

见状，蔻丹也不好再劝，索性就随了莫水鸢的意了。

毕竟这府中谁不知道，只要是莫水鸢做了决定的事情，谁来劝说都是无用的。

“罢了，我去前院儿看看。”

蔻丹这么说着，又回头去对柳橙交代了别让院中小炉子的火给熄灭了，那里面还煲着汤呢。

“去吧。”

都知道现如今是多事之秋，王爷作为朝堂上的顶梁柱，被皇帝委以重任，同时莫水鸢又是个有大本事的，能者多劳，俩心系天下的主子凑到一块儿了，也就只剩下身边这些侍奉的人跟着担心受怕了。

“瞧瞧，是不是最近这城中又有什么风声了？怎的蔻丹近来都变得这般不安了？”

莫水鸢原本正准备埋头继续往下翻阅，可她听到蔻丹方才的话，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忍不住偏过头去询问紫林。

“姑娘近来都在忙着准备药材，城里就算有什么消息，您也不用太过操心了，一切都有王爷在呢！”

紫林见莫水鸢似是真的十分操心，她在一旁看着，这心里头跟着也很不是滋味儿。

“这么说来，就是真的有什么发生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白相府听说是白相与白相夫人近来发生了不小的争执，那紧挨着的一些商户这两天一大清早的就见着那白相夫人在组织着娘家人在搬东西呢。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应该还是和姑娘您提出来的那个捐款筹集善款有关了。”

听紫林这话，莫水鸢倒是率先反应过来了。

“原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和着，就是银钱。”

紫林听着莫水鸢这语气，这心里头一时间是觉得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只能在心里想着，这也就是莫水鸢了，因着本身就对金钱并无太多执念所以刻意做到不在乎，偏偏又的确是有经商的天赋，所以她说这话，倒的确是不算违心，也不是什么大话。

但实际上这话叫一般人听着还是挺拉仇恨的。

“姑娘如今手中财产颇丰，自然是不需要在意那些，只是……那白相，听闻惯来是个端着两袖清风文人风骨架子的性格，怕是会被这二两银钱压弯了腰。”

知晓莫水鸢素来瞧那个白相都不顺眼，紫林索性也就顺着她的话来捧着奉着。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那白相还真的挺不容易的，不单单是这家中的大小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就单单是他夫人那强硬的性子，怕是一般人家的男儿都是要受不了的了。

也亏得白相是个文弱书生，若是换做那等气性大的，只怕那家宅早该不安宁了。

“胡说，堂堂一朝宰相，哪里是没见过二两银钱的宵小之辈？不说那些了，钟子睿那边现在情况如何？给了他药也不知道现在吃的如何。一场秋闱整整封闭三天，别说是钟子睿那重伤在身了，就是一个好生生的人，只怕是也要遭不小的罪。”

莫水鸢其实也不过是随口那么感叹一句，如今她越接触这些中医药理，就越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

大有过去奶奶那苦口婆心的架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奶奶自小对她影响太深刻了，以至于长大了，哪怕是如今都换了一片时空了，却依旧摆脱不掉。

“姑娘且放心吧，玄离那边儿都关注着呢，想来明日应该就能结束出来了。”

“唉，还是得考个好成绩才行，否则，哪能对得起我那么多好药呢。”

说着，莫水鸢摸了摸自己手中的书，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过去有关于秋闱、殿试这等字眼，也只在书中见过，如今是自己亲眼见过了，倒是真的觉得其中的艰辛和不容易。

在现代社会，那高考已经给莘莘学子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可相比起这秋闱而言，其实环境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至少大部分参考的学生都还是在钢筋水泥铸成的窗明几净的教室内，还不用被完完整整的关个三天两夜。

“果然，生在好时代还是十分重要的。”

莫水鸢自顾自的感叹着，紫林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的迷糊，好时代？什么是时代？可是见着莫水鸢似乎并没有要为她解释的意思，索性她也就乖乖守在一旁的小火炉边儿，不再出声。

小院儿再次恢复了宁静，而正在被等候的归家人谢私霈此刻才刚与谢白止讨论完正事。

“此次秋闱我打算启用新人，京中如今世家势力盘根错杂，想要全部都清除困难重重，所以，在型人才的选拔上，还请皇兄多多费心。”

谢白止虽然口头上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心里是十分没底，同时也十分的羞愧的。作为一个皇帝，因为先帝对他的忌惮，以至于他一直都被留在地方，如今手中能用的，能够相信的能臣寥寥无几。

偏偏这朝堂若是想要肃清，明显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至少他才刚刚登基半年是没办法做出这样大的动作来的。

所以一切都还只得是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