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狂歌」

第一卷 盛世大隋 第七十四章 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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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其他人一听都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到帐口迎驾。陈宇跑到试衣间边上,把毯子拽掉,把不知道是该藏着还是该现身的语儿拉出来一起跪拜。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里面还藏着一人。

但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关心一个女人,心里都在嘀咕这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帐外的?刚才帐内的谈话被他听见了多少?

杨广还未开口,众人就听到了齐王杨暕含着几分得意的话音:“陛下,看来果真是有大臣在此私自聚集,妄议朝政结党营私。父亲一定要重重惩处,以正视听!”

三位事先完全不知情的老臣身子都颤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们一直以为“忧国忧民”的齐王,上来就恶狠狠的咬了他们一口。

只一句话,众位久经官场的老臣就都彻底搞明白了,所谓联名上书只是个圈套,宇文化及打着齐王的名号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把他们圈进套里,之前齐王一直露面的疑不点也就搞明白了。

高颎暗叹自己进谏心切,竟然连这种陷阱都没察觉出来,还拉着几个老同僚一起掉了进去。

陈宇也暗叹到底还是算漏了一步,本以为搅黄了联名上书就算是把这事压下去了,没想到杨广竟然亲自出马来“听墙根儿”……。这下等于是抓了个现行,一个都跑不掉。

杨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进帐中,随便找张椅子坐了下来,身边除了齐王,还有四个侍卫。

众人没有得到平身的指令,不敢起来,只得调转身子,继续面对杨广跪着。

“几位爱卿深夜在此,所谋何事?”,杨广坐下后不紧不慢的问道。

高颎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回禀道:“回主上,我和宇文尚书,宋国公以及两位将军在此,是应宇文太仆之邀,商议联名上疏之事。”,他不知道杨广是什么时候到帐外的,只能有什么说什么,不然说错一个字都可能背上个欺君大罪。

陈宇也很快冷静下来,把刚才的谈话快速捋了一遍,暗想自己和姐夫说的话都是向着杨广的,被听到了反而无碍,但是几位老臣就危险了。最大的问题是,这三位元老还未必意识到自己的险境,因为在文帝杨坚时期,这样的事情最多也就降级罚俸,批评两句就完事了。

“联名上疏?朕现在就在这里,你们也都在,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杨广语气仍然非常舒缓。

陈宇稍微抬了下头,想从杨广的表情判断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却正看见杨暕在对宇文化及使眼色。从刚才宇文化及吃惊的样子看,他事先应该不知道杨广会来,看来杨暕连他都给蒙了。

宇文化及接到杨暕的信号,抢先一步回禀道:“主上,高颎,贺若弼,宇文弼,陈宇,宇文佑靖五人私自聚集,谤议朝政,诋毁主上北巡之举。说主上造大帐,修长城,宴请使节是奢侈无度。微臣正好路过,听到议论便进来劝阻他们不要质疑主上的英明,谁知他们根本不听微臣劝告,还将微臣赶了出去。”

宇文化及说话的时候是义正言辞,好像举报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那样光荣。而且还直呼诸位大臣的姓名,刚才劝着大家联名时候的恭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话一说,高颎,贺若弼和宇文弼心里这个气呀,气这宇文化及阴险狡诈,是个十足的小人,也气自己一时不查竟然落入圈套,真是枉自当了几十年老臣。

陈宇暗想宇文化及看见杨暕的眼色,就敢在杨广面前撒谎,那杨广肯定是刚到,并没有听到里面人的谈话。这样反而不妙,若任由宇文化及这么歪曲事实,搞不好自己和姐夫也得跟着倒霉了。

而杨广看到陈宇和宇文佑靖两个年轻后辈也牵涉其中,显然是感觉有些意外。

高颎辩解道:“主上容禀,我等并非谤议朝政,而是担心此次北巡花费太过,徒耗府库。希望主上能适当节俭一些,减轻百姓的负担。先帝以勤俭持国,方有今天大隋之富庶,我们不能忘了……”

杨广呵呵一笑,打断他的话语道:“既然你这么崇尚先帝的节俭之道,为何不继续追随先帝,还跟着我干什么?”

高颎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用膝盖想也该知道,皇帝是动了杀心了。饶他是直言敢谏,也不愿随随便便就把命丢了,毕竟活着才能为国效力。

宇文化及是知道杨广要杀这几人的,为了帮杨广达成目的,他补充道:“高颎是古非今,这是明摆着对主上不敬啊。而宇文弼不但毁谤朝政,还将主上比作……比作……”,说着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表情逼真到位,看的陈宇还以为他也研究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杨广冷然道:“比作何人?”

宇文化及慨叹一声,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样说道:“比作……,比作周天元皇帝……,微臣说天元皇帝不及主上之万一,让他谨言慎行,却被他讥讽为无知小儿。”,倒是把陈宇劝解宇文弼的话给搬了出来。

杨广又是呵呵一笑:“爱卿当年是见识过天元的,朕当真和他一般?”

宇文弼听了身上不住的发抖,接连叩拜道:“臣一时失言,还望主上恕罪!”。宇文化及虽然是落井下石,但这一点还真没有冤枉他。

杨广冷哼一声,又对宇文化及道:“你还听到什么,都给朕一一说来。”

这下宇文化及有了杨广撑腰,更加的得势不饶人,把贺若弼的话也重复了一遍,又说自己如何劝阻等等。总之就是把陈宇和宇文佑靖说的好话都按到了自己身上。

说完贺若弼,宇文化及又把矛头指向陈宇和宇文佑靖两人:“陈宇和宇文佑靖虽然未提不满,但对三位老臣的谤议深以为然,还要联名支持上奏。仗着主上的器重和恩宠向主上施加压力,可谓是胆大妄为!”

陈宇暗想好你个宇文化及,栽害完诸位老臣还不死心,还想拉着我和姐夫陪葬。刚才联名之事,你就因为想拉我们陪葬而功亏一篑,现在竟然还不吸取教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广眉头也皱了一皱,心想自己要清理的是前朝老臣,怎么提拔上来的新人也跟着凑热闹?交给暕儿的事情怎么会办成这个样子。

陈宇把前前后后快速的梳理了下,也拿准了杨广的用意。作为一个新皇帝,不容易驾驭老臣,尤其是那些功勋卓著的。此时自然想要培养一批忠诚的年轻人作为亲信。而自己和姐夫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所以杨广未必舍得杀。但是若不能干净利索的撇清关系,那即便不死,以后的仕途也堪忧了。

不等宇文化及继续栽害,陈宇再拜道:“回主上,宇文太仆像是得了失心疯,开始胡言乱语了。”

此话一出,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陈宇说的什么意思。

宇文化及纳闷过后,争辩道:“陈宇,我清醒的很,你才是胡言乱语!”

陈宇呵呵一笑:“宇文太仆若不是失心疯,那就是欺君罔上。刚才你主动叫来三位老臣,亲口提议让我们商议联名上奏之事,还让在下的仆从在旁边记述大家每一句话,这些你都忘了吗?现在文书上的墨迹未干,宇文太仆就不以实情相告,若不是失心疯,那就是真欺君。”,说完又补充了两个字:“该杀。”

杨暕特别是宇文化及都吃了一惊,没想到陈宇还留了这手。陈宇也是暗自庆幸,他让语儿做记录,只是想稍作防备,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起作用,而且是决定性作用。现在要做的就是转移矛盾,把水搅浑,越浑越好。

宇文化及恢复神色,争辩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野女人,我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主上。”

陈宇本想好好说话,但听到宇文化及说语儿是野女人,不由得怒道:“宇文化及!你不要装疯卖傻,帐篷里一直都有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睁着眼睛竟然看不到吗?顺便告诉你,她是仁寿四年,主上亲自赐给我父亲的侍女,你说她是野女人,言下之意,主上身边的侍女都是……!哼,如果你不是失心疯,那就是对主上大不敬之罪,更应斩首示众!”

一番话说的宇文化及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毯子后面竟然藏着一个人和书桌,关键是还记下了他们的言行。若是皇帝真的相信了这个侍女所记述的文案,那自己欺君的作为可就完全暴露了。

杨暕见势不妙,立刻装腔作势道:“主上面前大肆吵闹,成何体统!”

宇文化及急忙磕头道:“微臣不知此女身份,失言之处还望主上宽恕。”

杨广很不耐烦的看他一眼道:“不知者无罪。”,“谢主上!”

宇文佑靖想起还在自己手上的那封信,说道:“此次联名上奏,是由齐王殿下力主,为何殿下却又矢口否认?”

杨暕冷哼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联名上奏之事,你是觉得自己难逃惩处,想拉本王来垫背吗?”

宇文佑靖把杨暕的那封亲笔信拿了出来:“殿下亲笔信在此,请主上过目。”

侍卫把书信递上去,杨广看了两眼,的确是自己儿子的笔迹,便问道:“暕儿,这是怎么回事?”

杨暕解释道:“父亲,这只不过是我昨夜闲暇时的练笔,写完之后随手一扔,不想却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到,还想以此做诬陷之用。”,虽然开脱的一干二净,但听到的人都不难猜出真实情况。

杨广好像慨叹自己儿子丝毫没长进那样摇了摇头,又把纸上的内容看了看,的确只是些不疼不痒忧国忧民的场面话,不能拿来当“入伙”的证据。

“这张纸说明不了什么,暕儿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可能知情。”,杨广想都不想就替自己儿子开脱,就像事先准备好的那样,稍微明白点的人也都能猜出真实情况。

这么一来,三位老臣算是彻底闹明白了,一开始以为是齐王在栽害他们,现在都隐约意识到,杨广才是整件事的幕后主谋。

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如果是齐王兴风作浪,他们可以反驳,为自己争辩。但如果这是皇帝的意思,那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

杨广转而看向语儿,问道:“朕记得当初赏过陈如善两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语儿拜道:“回主上,奴婢叫林语,现在跟随陈将军身边服侍。”

“哦,把你写的东西呈上来。”

语儿把几页文稿递到侍卫手上,侍卫再拿给杨广。

杨广一页一页的仔细翻开,看完后略为满意的点点头,对他来说,只是这几页纸上记录的内容,就足够达到此行的目的了。

“林语,你敢担保自己写的一字不差吗?”,杨广冷冷的问道。

语儿再拜道:“回主上,语儿以身家性命担保,一字不差。”

如果记录真的一字不差,那宇文化及就真是欺君了。他看着杨广似是相信了,急道:“主上,不要轻信他们,他们定然是要栽害我,这几张纸肯定是这个侍女肆意捏造的啊。”

陈宇冷哼道:“肆意捏造的,只怕是宇文太仆吧。”

宇文佑靖也道:“主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高卿,宇文尚书和宋国公。”,他刚才也揣摩了一阵子,暗想三位老臣也该闹明白形势,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高颎,贺若弼还有宇文弼的确想明白了,刚才宇文化及极力的想要促成联名上书,暗地里是要害他们,而陈宇和宇文佑靖极力反对,暗地里却是在护着他们。若不是皇帝亲自驾到,这件事应该会就这么过去了。

谁是敌人谁是友人一目了然,高颎怎么会放过收拾宇文化及报一箭之仇的绝好机会,拜道:“我们在商议前,的确让林语在旁边记录案底,这个宇文化及也是知道的。然而他见风使舵,当众欺瞒主上,该领欺君大罪!”

陈宇及时跟进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宇文化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宇文化及这下是真急了,磕头如捣蒜道:“主上千万不要轻信他们,这定是他们捏造出来栽害我的!区区几张纸,没有我的签字画押,怎么能当做证据!”

杨广脸上显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暗想本来把这件不算太难的事情托付给暕儿,指望着他能有点长进,结果不但节外生枝,还生出这么麻烦的枝叶。现在好了,这宇文化及的事情若是不追究吧,欺君了就跟没事一样,皇帝颜面何在?若是追究吧,那三个老臣的正事还办不办了?

想到这里,杨广不满的冷哼一声,埋怨儿子连这点破事都办不好。杨暕知道自己演砸了,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陈宇知道杨广的真实用意,也知道想凭着几张没有签字画押的纸弄不死宇文化及,便试着劝解道:“高卿,宋国公,宇文尚书虽然出言有所不妥,但也是出于对大隋的一片忠心,还望主上能够宽恕。”

杨广看了陈宇一眼,又看了看纸上记述陈宇的发言,说道:“你能体会到朕的良苦用心,朕很欣慰,别的就不你用再多说了。”,一句话就把陈宇的嘴封死了。

陈宇只得低头不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再多说真的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杨广又对宇文化及道:“若是单凭这几张纸,就治你死罪,的确是有些不公。”

宇文化及松了口气,拜道:“主上圣明!”

杨广又冷笑道:“但如果我真的就凭这个,就砍了你的头,你是服也不服?”,他虽然知道宇文化及是奉命办事,当仍然对他刻意欺君的事情非常不满。

宇文化及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战战兢兢的说道:“微臣若能为主上而死,也是死得其所,毫无怨言……”

杨广呵呵一笑,几句话说完,这横生的枝节就算是砍掉,接下来该办正事了,“高颎,贺若弼,宇文弼三人,私自聚会,毁谤朝政,明天自己去找御史大夫裴蕴领罪。”,说罢起身离开,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宇文化及和杨暕急忙跟了出去。

“恭送主上!”,帐内的众人再次叩头,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杨广出了大帐,没走几步就对杨暕狠狠的说道:“你蠢,害的朕差点跟你一样蠢!这点小事都办成这个样子,以后朕敢让你领太子的位置吗?哼!”

杨暕心中有些不服,试着给自己辩解道:“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中,谁知让陈宇和宇文佑靖横生枝节……”

杨广冷冷的看着自己儿子,说道:“你还有宇文化及,你们两个和陈将军都有过过节吧?”

两人不敢再隐瞒,低头称是。

杨广冷笑道:“想借着朕的手来铲除异己,真是好胆气啊,哼!”

说罢拂袖离去,把杨暕和宇文化及丢在后面。

杨暕挨了骂,不敢反驳半句,只得对着宇文化及一通训斥就当是出气了。

贺若弼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道:“老夫纵横大半辈子,临了竟然栽倒宇文化及这小贼手上,真是可恨!”

高颎苦笑道:“宋国公别在怨恨了,我们不是栽到宇文化及手上的,是主上他……,哎,算了,明天去找裴大夫领罪吧。看来今年的俸禄十有八九是要被罚没了。”

宇文弼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的言辞对主上最是冲撞,只怕会……”

贺若弼哈哈一笑道:“料也无妨,先帝在时,更难听的话都讲过,也没见什么要紧。最多不过罢官回家,也乐得清闲。”

陈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杨广是动了杀心的,但是三位老臣还是茫然不知。哎,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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