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之辈」

第一百三十三章:艰难的抉择,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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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安慰,最终却变成了威吓,亲卫首领徒劳地张了张嘴,很想问自己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想到右贤王的嘱托,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招呼上身后的三十余骑,驱马融入越来越多的撤离队伍,不客气地接过队伍的指挥权。

当然,说是指挥,其实真正指挥得动的也只有王庭直属,对其余部众只是起一个引领的作用。

亲卫们先喊上几句“你们贵人让你们听我的”、“贵人发话了,快快听令”云云,然后就带着王庭部众开拔,其余部众在多次尝试依旧联络不上贵人后,也只能选择跟上。

小半个时辰后……

人喊马嘶渐渐远去,留下一地的人马粪便归还大自然,数万骑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则是灰头土脸。

“可算是走了。”

目睹着大部队离开,留在最后盯住贵人(划掉),不顾安危选择殿后的右贤王松了口气,挥手让亲卫做好撤离准备。

“巫觋,你不走?”

忽然,右贤王低下头看着从刚才就一直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老巫觋,有些搞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

“该不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贤王。”

老巫觋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跪姿,只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

“神鬼本就缥缈,贤王不信,老朽也不能说您什么。”

“何况,贤王昨夜听信了老朽之言,三千勇士齐赴死,老朽也唯有死在此处,以命抵命罢了。”

“巫觋?”

听到这,胖脸一抽,右贤王预感到这个老家伙接下来肯定要说一些耸人听闻的话。

“只是……”

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向下凹陷的眼睛,花白的头发披散,像鬼更像过人的老巫觋死死盯着右贤王,仿佛要把对这幅胖嘟嘟面孔的记忆待到地下,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低沉的声音:

“贤王啊,希望你日后不会为现在的事情感到后悔就好。”

“……”

听到这句像诅咒更像过警示的话,右贤王的胖脸登时阴沉下来,那双眯起的小眼睛瞪大,眼里写满了凶恶:

“巫觋,你这是在诅咒本王?”

“扑通。”

扑通一声回应了右贤王的喝问。

本就油尽灯枯的老巫觋为了说那几句话,耗尽了仅剩的生命力,说完就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只有那双瞪大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右贤王,让人十分不自在。

“贤王,要不要……”

一旁的亲卫缓缓抽出刀,准备上前割掉脑袋确保死亡,而不是这样没有作证,莫名其妙的死亡。

“不用。”

铁青脸摇了摇头,右贤王看了看远处的一众贵人,拦下抽出刀的亲卫,咬着咬说道:

“还有人看着,不要乱动心思。”

“是,我王……”

“啪,我们走!”

既顾及“敬老”人设,也不太相信神鬼,右贤王最终还是没干出鞭尸这种事,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着几百亲卫先贵人们一步离去。

“等到追上大部人马的时候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和部众汇合。”

“是,我王。”

另一边,一众贵人在看到右贤王的举措后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上马。

“我们也走!”

“唏律律,一定要冲过贤王阻拦和部众汇合,和部众分开的我们只有这几百人,分散下去一家不过十余骑,实在是太过危险。”

贵人二号又一次替大家做了主,带着一众贵人和他们的护卫,看也不看那边死掉的老巫觋,纵马朝着右贤王追去。

“咚咚咚。”

马蹄声震震,一众人马渐渐远去,谷外很快就安静下来。

“莎莎。”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队五十人士卒悄悄从谷内摸了出来,一行人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匈奴骑,一人不由问道:

“司马,要追吗?”

“咱们人太少,现在也没有马,追不了。”

回了发问士卒一句,李陵继续盯着远去的人影看,直到人影变成视野远处的小黑点消失不见才罢休。

“终于走了……”

那双紧皱的眉缓缓舒展开来,却又猛地皱起: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和路老将军交代士卒死伤过多了,可别让那群老家伙给我扣上‘肖其祖’的评价,把我埋没起来就好。”

如果诱饵计划成功,将右部一网打尽,援军吃的满嘴流油,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李陵也无须多想,妥妥一颗冉冉升起的帝国将星。

可拼成现在这样,谷内的斩首数倒是不少,但一颗都没援军的份,相当于白跑一趟,那还真的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那群老狗可是不见骨头不撒嘴,没骨头也要扯下三斤肉的性子啊……”

有些痛苦地呻吟一声,李陵揉着眉心,纠结地想道:

“是分斩首给他们,要是派人盯着撤退的匈奴人,等援军到了再狠狠撕下一块肉?”

“唉,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前者容易激起士卒的不满,我本人也不愿意搞这种肮脏交易,可后者……”

大拇指用力揉了揉眉毛,李陵的语气中充满了焦躁:

“五六百人跟几万人,稍有不慎,一口就会被吃掉。

纵使侥幸没有发现,一路远远地吊着,可我又要怎样联系那不知离得多远,不知何时赶到的援军,让双方配合默契,而不是一个个去送呢?”

“司马,我去吧。”

看出了李陵的犹豫,韩延年上前一步,请命道:

“我军职虽只是一个小小曲长,但官爵却是陛下亲封的列侯。

届时,无论是和路老将军沟通,还是临机决断,都有足够的资格,不至于拿不了主意。”

嗯,论资排辈排下去,除了李陵和上官桀两位主将,唯一能站到台面上的人也就只有成安侯韩延年。

其他的家伙,不是啥也不懂的大头兵,就是一群只懂一点的中低层军官。

且不论他们有没有能力应对变幻的情况,并及时作出正确/错误的决断,光他们的身份就不足以承担起所作所为的后果。

就像二千石、千石搞砸了事,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自己被一撸到低,不得不忍痛拿钱买命,外加被刘彻记到小本本上,伺机报复。

可若是一个大头兵搞砸了事……他拿不出几十万钱的巨款赎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喜欢迁怒人的刘彻绝不会放过他。

真以为刘彻的“宽容大度”是对待包括庶民在内的任何人的?

“可是延年,你的伤……”

脸上的纠结之色愈发明显,李陵指了指韩延年那被麻木包满的上本身,着实忍心让他带伤出战。

“咚咚。”

抬起手擂了擂胸口,韩延年挺起胸膛,双眼看着李陵:

“司马,不碍事的。”

“……”

说实话,李陵真的在某一刻动了心,但等到他的余光扫过韩延年那因捶胸做姿态而渗出血迹的胸口,和强颜欢笑的苍白脸颊,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点下头。

“延年。”

嘴唇抿紧,语气加重,李陵看着韩延年,眼中既有欣慰,也有坚定:

“这世上哪有危难关头做将率的往后缩,让麾下去送死的道理呢?”

“司马,这不是送死,只是跟摄。”

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顶住一波波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韩延年努力辩解。

“跟摄?五百人跟摄三万,这就是去送死!”

打断了韩延年的话,李陵眼中的神采愈发坚定,大手一挥,下定了决心: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定,我带四百人走,延年带着剩下的二百人驻守山谷,等待援军抵达,然后为援军指引我们离去的方向。”

“记住,跟着烟柱升起的方向走,我每隔十里会留下一伍,匈奴人歇息时点烟,一定要记清楚。”

不是直接把人扔在空荡荡的塞外让他们冻死饿死,而是尽量找山石草木这些自然形成的遮蔽,留下十日的口粮和足够十次燃烧的柴木。

(如果躲藏处是山林,可以考虑不留柴木,让其自行解决)

“司马,我们携带的辎重够吗?”

“尤其是柴木,我们被困在这处山谷,还没来得及樵采。”

说到樵采二字,韩延年适时地露出为难的表情。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用现实困难打消你的想法。

你看,我不是不让你追,可现实条件不允许,总不能让追出去的士卒们喝一天冷风,晚上还饿肚子吧?

“延年多虑了,供给一千人点烟十日,这柴木当然不够,但只供三百人,六十伍的话,挤一挤还得足够的。”

(四百人,八十伍,八百里,这是理论上的极限追击距离,事实上李陵不可能这样做,至少要留下一百骑卒为最后的发难做准备)

不给韩延年继续发难的机会,李陵在回答完柴木问题后,继续说道:

“而且,匈奴人携带着几近十万的牛羊,除非他们想要牛羊全都死去,否则他们必定会选择有水草,有山林的道路,光靠燃烧粪便和干肉干酪是填不饱这只庞大部队的肚子。”

“这为我们的追击提供了便利,意味着我们并不需要携带足够四百人燃烧十日的柴木,二百人份就够了。”

“司马,这……”

面对这有理有据的话,韩延年有心反驳,却挑不出什么刺来。

说的没错啊,十万头牛羊和三万多人都能安然无恙地在前面走,后面追击的四百人又怎么可能饿死。

“好了,时间紧急,我这就带一百人去取马,延年你回谷内再挑出三百人来,等我取完马回来,谷也不用进了,直接上马边走。”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安排完事情,李陵看也不看韩延年,对着周围的士卒招呼一声,就带头绕过夹山谷的两山,直奔放马地。

“有不愿意去的,明说即可。我李少卿不是上官少叔,绝不逼人去死。”

“司马,我等自是跟随司马您。”

“哈哈,不就是追击匈奴狗吗,又不是刀山火海,又什么不敢去的!”

一阵遮掩、发泄心中惊惶的嬉笑怒骂过后,除了少数几个从心之辈选择留了下来,跟韩延年回谷,大多数人都跟随着李陵,快步赶向后山方马地。

“司马,你这……”

叹了口气,韩延年的脊背有些佝偻,举起来想要阻拦的手重重放下,一脸无奈之色地说道:

“害,罢了,既然司马你愿意去拼一把,我韩延年也阻止不了什么,只能帮你准备好一切物资,然后日日祷福,尽量提高你成功的几率了。”

“你几个也别拿手遮着脸了,怕死不丢人,现在赶快跟我回谷准备四百人十日份的干粮和柴木,等一会司马还要来取呢。”

韩延年直起腰招呼了一声,几位从心之辈才放下遮住脸庞的手,跟着韩延年回转进了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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