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

看到这番变故，残存五人惊骇欲绝，张嘴要喊，舌头却打了结：

“死，死死了？”

“别着急，你们马上就去陪他们。”

一剑砍在背心，补刀兵卒惨叫着扑倒，扭过头的四人又扭回来，看着长剑再染血的伍长，才想到身后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兵。

“蹬蹬蹬。”

被骇到的四人不争气地向后退去。

“四个汉兵，那岂不是要四五二十个胡兵才能战？”

“可我们只有四个人，怎么办？”

先是有人达成了“一汉当五胡”的等式，继而等式又被六神无主的几人听了进去。

“还能怎么办，跑啊！”x4

异口同声地喊完，好似屁股中了箭般原地蹿起，几人把手中那碍事的兵刃往地上一扔，就迈开腿，大步向着向亲卫所在的阵列跑去。

“救我，统领快发兵来救我。”

“汉人势大，我们不是对手，快来支援。”

被吓坏的直接大喊救命，有理智的也不过是打着“呼叫支援”、“战略转进”的名头。

“……”

一名正在努力排列阵势，并让傻乎乎的袍泽知道该站在哪的什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发生，喃喃道：

“一队兵打几个落单汉人居然能被杀得只剩四个？

“贵人们不是说，俺们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吗？怎么，怎么……”

想到入选那天的兴奋，发到甲兵的雀跃，再看着狼奔豕突逃命的四人，咔吧一声，什长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咔嚓……

“统领，再不派人接应，他们就要被汉人追上了。”

有的人想的多，有的人就没想那么多，好比另一名站在统领身边的什长。

他只看到眼前的奔逃的一行人，听见在耳边响起的呼救声，不由看向脸黑如瓦罐底的亲卫，试探地问道：

“这几人虽然不堪了些，但毕竟是和汉人战过一阵的，就这么送了性命未免浪费。

“不如救下他们，让他们向其他没和汉军战过的袍泽讲讲经验，让大家好知道汉人没那么可怕，也是人会被杀死，杀一杀畏汉如虎的风气。”

说完建议，什长咬了咬牙，主动站出来请命道：

“统领若是答应，卑职愿领一队人去逼退汉军。”

“嗯，风气的确要杀。”

亲卫先是点头仔细打量了什长一阵，确保自己把这个人记下，然后才是摇头拒绝建议：

“但人就不必救了，本统领怕把他们救下来后，传的风气越来越畏汉。”

“对这几个蠢物怎么用，本统领自有打算，你看好就是。”

空出的左手挨个点过四人，停留在跑的最快的那人身上。

“哈，咚咚。”

亲卫怒目大喝一声，向前重重踏了三步，臂膀划过一个圆圈，在蓄力到顶峰时松开手，手中长铤用力掷了出去：

“嗖～”

“啊，嘭。”

长铤破空，惨叫声响起，铤尖深钉入地面，铤身将那被选中的倒霉蛋高高挂起，身下很快形成一道血泊。

幸存者-1；

“啪。”

从哆哆嗦嗦的什长那里拿来第二杆长铤，亲卫用手垫了垫，左脚向前迈出一步，铤尖对准存活三人：

“许胜不许败，后退者死。”

“！”

同伴惨叫还在耳边回荡，血腥气一刻不停地向口鼻钻去，面对亲卫的威胁，三人哪敢说半个不字，连身后汉人也不顾了，直接停下脚步，惊恐摆着手，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大大人，我们也不想的退，实在是汉人势大，不能敌。”

“势大，五六个人的势大？”

亲卫反唇相讥，没想对方真的点头，一板正经地答道：

“对啊，一汉当五，五个汉人当二十五，六个汉人当三十，我们只有十多人，可不是汉人势大嘛。”

“……咯吱（攥拳。”

“统领听不懂吗？看着，这是一（伸手指）汉，这是五胡，五个汉自然就是五个五胡，五五二十五……”

在得到亲卫沉默以对后，四人仿佛得到了鼓励，竟摊开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想要为他讲解一番——

已知一汉当五，那五汉该当己？

“够了。”

忍无可忍的亲卫出言打断，抬起长铤，指着三人喝道：

“还当自己是匈奴勇士，那就转过身给你的长铤染上血，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染上敌人的血当然是成功洗刷耻辱，就像冒顿单于那样，先伏低做小麻痹敌人，再一举翻身；

染上自己的血则意为竭尽全力，是力虽弱敢战，有那么几分明知不敌，还要上前的君子刚烈，不合匈奴“遇强则避”的传统，大致是被南边风气所染。

二者不管选哪个，都意味着他们还敢战，有拯救/救赎的机会。

“……”

意识到自己非死不可，在他那没有第二条路后，一心求活的三人脸上的讨好笑容渐渐消失，冷冷看着亲卫，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我们刚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只有四个人，汉人有五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你让我们回身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统领，最后再叫你一声统领，想送死你去，别站在背后指使别人去，逼急了耶耶就投汉，捧汉人臭脚，也好过在被人逼着去死。”

“对不起，我们想活，不想死。”

或许是担心惹急了亲卫被一挺串死，做了冤死鬼，三人就在上百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转身跑向汉兵处。

“汉大人，误会啊，先前都是误会啊。”

“大人，俺们现在意识到了匈奴的黑暗和大汉天军的光明，这就来给你们投降喽。”

或许是为了弄投名状，表示降意真切，三人特意拔高嗓门，让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能被在场所有人听到。

“你们，你们怎么敢这么做。”

亲卫双眼睁大，第一被这些他眼中的不可救药之辈出乎了意料。

紫轩（解释）：可能有人要问，匈奴习俗不就是打不过就当二五仔加入嘛，为什么说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嘛，战后私下里接触和战时反水不是一个概念，所谓的匈奴精神——“遇强则避、弱则卑伏”也更多是强调态度，不是真的让你在战场上反水，痛击我的同伴……

何况，他们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的，对士气的打击堪称毁灭性。

“……”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阵势不齐，无法漂漂亮亮地一个冲锋消灭汉军的话，那现在，这场一百对五人的战斗能不能打赢都要打个问号了。

“哇。”

气急攻心，遭受重大打击的亲卫喷出一口鲜血，这一口血就像是抽去了支撑，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统领。”

虽然什长惊呼着上前接住，没让他摔在地上造成更严重的影响，但亲卫倒下这一事实已经被双方兵卒看到，并产生了影响：

“敌将被我们说死了，杀鸭！”

果断地揽过亲卫倒地的功劳，此刻三人再无半点疑虑，从汉兵那里结果遗失的兵刃，不用催促，就嗷嗷叫着发起冲锋，硬是冲出了三个十人队的气势。

降胡（举起牌牌）：老实当兵搏杀，袍泽死个精光；一怒投汉作二五，统领当场吐血。

横批，二五仔赛高(/≧▽≦)/

“天命在我，冲。”

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指向前方，以伍长为首，五人明明累得要死，强撑着跟随降胡冲锋。

伍长（拔剑）：敌将阵前吐血，此待天所以资我等，天予不取，反受其殃，杀！击破这头拦路虎，和大部队汇合。

四人（齐声）：汇合，汇合，汇合。

“统领吐血了，统领倒了，汉人杀上来了，怎么办？”

一连发生三个糟糕消息，匈奴兵卒纵负精锐之名，也开始出现溃散之势。

“不要慌，不要乱，听我号令。”

值此危难关头，有人挺身而出，试图整合士气低落的兵卒，大声急呼

“长兵上前，刀盾举其间。”

“莎莎。”

也许是因为这一出大戏太过慢长，演戏的几人嗓门又太大，作为战场上接受信息量最少的兵卒们都了解事情始末，明白统领吐血是真的意外，不是对面喊的那样，天命所归。

所以……

当有人站出来代替统领发号施令后，十个人里有七个是执行了命令，拿着兵刃站到该站的地方。

剩下的三个虽然因为种种缘故（例如怕死，怕死，还是怕死）没有听令，但他们也没有故意阻碍当二五仔的意思，老实地退到后方，掏出弓失准备作远程支援。

十分之三（扬声）：你们前面盯着，我们后面打伤害。

“刷刷。”

长铤如林，刀盾点缀其间，弓失置于后，光看样子还是很唬人的。

这座原本就有雏形的军阵，在统领倒下后反而得到了完善，比一开始的散乱不知强到哪里去。

紫轩（惊讶）：活见鬼了，这莫非是传闻战场必胜三法则中的——临战献祭将率？

拿老大换士气buff……嘶，这法子莫名契合老大战前、战中、战后习惯性跑路的匈奴军啊。

难道说，我大匈奴终于要崛起，不被南边的汉人一拳一嘤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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