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个自己口中的“练兵汉军”居然将阻拦之众杀得七零八落，突的距离越来越远，大有逃脱之势后。

“嘭。”

一拳拍在大腿上，手掌、大腿两处蹿起的剧痛压下了怒火。

右贤王将发红的胖手背到身后，朝着前方四散的败兵们挺了挺肚，小眼睛扫过周围的将校、贵人，发问道：

“为何溃退，不是已经派亲卫前去督战了吗？”

“大王，汉人太过勇猛，我军一时抵挡不住也是常理。”

有将校迈出一步，拱手解释道。

这既是为已经败了的亲卫说话，也是为接下来很可能被派去督战的自己等人提前开脱。

“常理？一百多人被五六个人打得溃逃，这叫常理？啪啪。”

怒火蹿上心头，右贤王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直把大腿拍得作响。

“哗，大王息怒。”x37

面对胖大王的怒火，左右一齐垂头躬身，愣是无一人主动请缨，排着胸脯说些为王解忧的话语，大家伙只是说着敷衍人的言语：

“大王不必担心，多给统领一点信心，眼前的不利只是暂时，很快统领就会斩下汉狗首级来呈献。”

“大王，我军足有数万，敌不过百数，且让他逞凶一时，胜利终归是我们的。”

说着说着，以防防止某人想不开，左右的站位还隐隐呈阻拦之势。

左右（摇头）：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去给这大王出出气，讨个欢心也未尝不可，但那可是汉人。

先前那些跟着大王打汉人的家伙们，已经用自己宝贵的生命证明了替他出气的危险。

紫轩（插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胖大王一对上汉人便屡战屡败，倘若他能胜上一回，僵持一下，他们也不会把头摇得这么彻底。

“嘎吱嘎吱。”

胖大王表情阴晴不定，背到身后的胖手握成爪也是不断开合，似是在幻想撕碎这些阳奉阴违的属下。

“嘿，本王说了不算，到底是你们是大王，还是我是大王？！”

“啪~”

自我疏解了一番后，郁气不减反增，握成爪一张一合的胖手一下攥成拳，胖大王阴沉着脸，小眼睛扫过“阻拦”，低沉着嗓音说道：

“既然亲卫无能，尔等不愿，那本王就亲自赶赴前线，督兵丁奋战。”

“不可，大王，万万不可。”

“厮杀场上兵凶战危，刀剑无眼，若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悔之晚矣，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闻言，左右皆是一惊，纷纷出言劝说。

“蹬蹬。”

在劝说的同时，众人也轻挪脚步，把路挡得愈发严实了。

“让开。”

小眼睛瞪大，怒火在当中燃烧。

“不让。”

“前面太危险，大王您不能去。”

左右别过头，不去看胖大王，只是挺起胸膛，张开双臂以作阻拦。

“让。”

“不让。”

眼看这挡在面前的家伙是真的不让，自己走上前也只是闭上眼，努力别回头不做犯上举动……

紫轩（好奇）：哎，我一直有个疑惑，下属（男）和上级（男）啵嘴到底算不上犯上？

胖大王、左右（异口同声）：你闭嘴！

“好，你们不让，本王自己走。”

愤恨的胖大王撂下一句狠话，竟是主动向后撤去，短脖子伸长看向左右，试图从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

“蹬蹬，蹬。”

激烈而短促的脚步声响起，由于体重的因素，胖大王一连几次尝试都被胸大肌给挡了回来，累得整个人都开始气喘起来了。

偏偏，此时还有分辨不出来自何方的冷嘲热讽钻入耳中：

“活该，谁叫你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活得跟南人喂养的家猪似的。”

“肥王，该减肥了。”

“呼哧呼哧。”

像是拉动风箱一样，胸膛剧烈起伏，胖大王喘的更凶了。

“……”

众所周知，这胖子呢，一喘就流汗，一流汗就着急，越着急就越喘，越喘也就越流汗，越是流汗就更是着急。

“啪嗒。”

连成丝的汗水从下巴滴落，砸在地上摔成八瓣，胖手攥拳提在腰间，胖大王微微垂下头，阴影遮盖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巴和鼻子。

“让开，给本王让开。”

低沉声音在身前响起，负责阻拦的左右并没有感受到这声音中的濒临爆发，他们甚至觉得这大王终于消停下来，自己可以放松放松了。

体力的消耗是双向的，别只看胖大王累得气喘，看不见左右活动得身子发热，鼻翼冒汗。

“呼，骂几句就骂几句吧，只要别去前面就行。”

“哈，是别拖着咱们去，这肥王想去，那就自己去嘛。”

刻意压低的交流传入胖大王耳中，顿时心中怒火更添一把柴，火势凶猛。

“咯吱，自己去就自己去，以为本王离了你们就活不成了吗。”

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贵人将校死了就再选，本王就不信，三万人里还选不出一队能力、忠心惧优的心腹来。”

下定决心后，胖大王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拦路左右，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对着那张别过去的脸狠狠砸去。

“嘭，哇。”

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两拳，拦路左右向着反方向扭头，张嘴喷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摇晃着向后扑倒。

“扑通，哗哗。”

甩了甩拳头上沾着的血，迎着周围投来的震惊目光，想起自己刚刚被这厮戏耍的场景，胖大王顿觉大仇得报。

“叫你仗着身轻欺负体重，活该。”

心底没由来涌起一股畅快，胖大王抬起脚踩住挣扎的脑袋，把它踩进血液中，瞪着“脚下败将”，骂詈道：

“庸奴！复能作恶不？”

“咕噜咕噜。”

一连串血泡从口鼻处冒出，“脚下败将”挣扎得更剧烈了。

这就不是心理上的羞辱了，而是物理上的窒息，如果没人插手，这么踩上一会，败将就要变成死将了。

这种变化激得众人浑身一颤，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你，你居然敢动手！”

看着刚刚还在聊天，一起抱怨肥王的同袍此刻死狗一样爬在地上，被人踩住脑袋，将校感受到一阵兔死狐悲的愤怒，手按在刀柄上，瞋目胖大王：

“别以为你是大王就可以肆意欺辱人。你现在把脚抬起还来得及，在等一……嘭，哐当。”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上来两名亲卫把他摁倒，熟练地反剪双臂，手握着的刀更是被远远打飞。

“噗。”

脑袋被摁在地上，半张脸陷进了血水里，嘴巴开合吐出泡泡，这位将校和自己鸣不平的同袍一起做了难兄难弟。

紫轩（表情纠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三步之内，人尽敌国；匹夫一怒，天子束手不假，但前提是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会被从背后摸上来的卫士们给摁到地上。

否则，人尽敌国就会变成挨一顿暴力机关的毒打，然后关进小黑屋里深刻反省，写不过十万字检讨出不来的那种。

“蹬蹬。”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继这两名卫士后，四周一连涌上来三十多人。

“哐哐，刷刷”

一面面盾牌竖起，组成盾墙将胖大王护得严严实实，连一块肉都没漏出来；一杆杆长铤前指，闪着寒光的铤尖对准左右。

“傻眼了吧，本王有人。”

藏在墙后的胖大王用十分小心点动作，摆出了格外嚣张的气焰。

“……”

这些方才靠着人数阻拦，把胖大王气得要哭的左右，此时遭到了人数更多的亲卫多对一盯防。

“这些人从哪里蹿出来的？”

“不知道。”

“我们的卫士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现在再不解除武具，那狗王是真的要杀人。”

被包围的左右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完毕后，把手从刀柄上放下，主动解下佩刀，扔在身前的空地上。

“啪，啪嗒啪。”

二十多把镶金嵌银，柄上缀着宝石珠玉的宝刀堆叠在一起，散发出比单独一柄强上许多倍的诱人光芒。

见此，小心探出头确认情况的胖大王面露不屑之色：

“显摆什么呢，是本王没见过金银，还是没把玩过珠玉怎的？嘁。”

“咕噜。”

话音刚落，就卫士中就有人不争气地吞咽口水，眼珠子被宝刀吸引，怎么也挪不开。

胖脸当即就是一沉，胖大王推开盾墙，抬手示意不要跟随，一个人腆着肚子，走到这名打自己脸的卫士身后。

“好看吗？”

“好看。”

“想要吗？”

“嗯嗯，想要。”

年轻卫士眼中闪着渴望的光芒，全身心被宝刀吸引，没有意识到问自己话的是谁，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王上能赏我一柄就好了，一把刀怕不是能顶上十年征召，父兄昆弟也就不需要交不足钱粮，被迫随军编入前营战死了。”

“……”

胖脸一僵，即将发作的怒容如冬雪般迅速消散，胖大王想说“那本王就赏你一柄”，却又怎么也张不开嘴。

就好像自己这个导致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无论说什么，都是对卫士的伤害，虽说匈奴男儿并不像汉家子那样讲究人伦就是了。

“啪，你父兄昆弟都是死在汉狗刀箭下，走，本王带你去杀汉狗。”

重重地拍了下肩膀，胖大王也不看稍显错愕的年轻亲卫，胖手往剑柄上一按，收一收胖肚，就一摇一摆地向着前方走去。

在心怀愧疚，无法面对某人之时，不妨立一个靶子，将一切的悲剧都堆到靶子上面，然后biu的一下打掉靶子。

说的文雅点，那就是通过对外战争转移内部矛盾，属于被用烂的老套路。

……

庸奴！复能作恶不？

……仪遣马岱追斩之，致首於仪，仪起自踏之，曰：“庸奴！复能作恶不？“遂夷延三族。——《魏延传》

被杨仪这么一搞，本来是违抗军令，依令斩杀的光明正大愣成了携私报复的阴域鬼计。

和他比起来，抗命不遵的魏延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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