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沉默了一瞬。

轩辕晟道:“走吧，兽潮输给他了，大家回自己的位子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轩辕晟收回扇子，先走在了前面。

容九看了看洞口外，瞧着白衣一个人独自收拾着手臂上的伤口，即便这个人看起来无比强悍，可一整夜凭借着微弱的灵力支撑，面对着源源不断的妖兽群，到底还是有被它们抓住机会的时候。

那一身素白的长衫沾上了鲜血，但不是别人的。

是他自己的。

不多，可因为那一身过于干净的纯白，显得触目惊心。

但白衣十分平静地挽起袖子，清理着伤口，黑猊蹲在他脚边，将附近还残留的尸体给清除了，偶尔回头看看白衣，似乎是在问，要帮忙吗？

白衣淡声说:“不用。”

黑猊低低地应了一声，化大身形，打扫战场，白衣处理完伤口之后，也加入了黑猊的战队，主宠两人面对着一夜的战场，进行打扫，恢复原样。

日出晨曦，阳光十分微弱，可曦光依旧努力地穿透了这斑驳的林子，有几缕洒在了他的脸上，许是太过虚弱，连常年笼罩在他面上的浓雾也散了许多，微弱的晨光打在了那一张白皙的脸上，透着几许疲倦与苍白。

还有深藏在骨子里浓浓的孤独。

眼看白衣即将发现，容九闪身避开，手指紧紧地扣着白凌的五指，容九回眸对上白凌的眼神，白凌似乎是读出了她的心思，轻声说:“我们回去。”

容九乖巧地点了点头。

空旷的走道里，风声轻微地回荡着，带着一股流川之境里不该会有的温柔，这是白衣布下的结界，明明是充斥着死亡与阴暗的吞噬力量，可这一刻却用来守护着他们。

容九声音低哑，轻而沉，“他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白凌扣着她的掌心，若有所思道:“以后，应该会轻松些。”

容九闻声笑了笑，可眼底满是难过。

背负着一族的仇恨，这个人怎么还能轻松得起来。

即便有她跟白凌，白衣也不会放下这一切。

因为，放不下。

这已经成了他活着的支撑。

容九甚至不知道，若大仇真的得报，白衣会何去何从。

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就一直没想活着……

……

黑猊歪头瞧着静站不动的白衣，爪子伸出去碰了碰他。

白衣收回神，道:“没事，”

……

待天光大亮，众人再次从静坐里睁开眼时，白衣与黑猊依旧守在原位，昨晚一切都似没有发生一般，他的面上依旧罩着浓雾，衣裳依旧素白洁净，不沾染一点灰尘，便是白靴都不见有任何的脏东西，整个人都覆着一股与之前一样的孤冷疏离。

看到容九他们醒来，面色也不曾改过。

容九便也当做昨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废话般地问了一句:“天亮了？”

白衣睨了她一眼，半晌，回:“嗯。”

容九:“……”

为何这一眼她总觉得意味深长？

轩辕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子，转移了话题，“你们的力量恢复了几成。”

荒火:“三。”

战向阳:“差不多。”

轩辕晟环视一圈，见众人神色都透着几分波澜不惊，甚至为了伪装而过于死板，轩辕晟心道，对比演技，这些人可就拙劣了一些。

想想昨晚醒来时都差不多恢复了两成多，这一会儿还是三，这效率可十分之低了，也不怕白衣看出什么来，不过白衣对此倒没什么表示。

也没看出来什么表情。

想来也是，都挡着呢，也看不见。

轩辕晟不动声色地掠过白衣，道:“那我们现在出发，争取早些过了这流川之境吧。”

几人都没意见。

此地煞气横生，呆久了对他们有弊无利，且流川之境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自是速战速决为好。

为了效率，容九也没把龙牙他们放出来，六人一起出发，沿着灵鸟所指示的方向直奔，然而他们跑了三个多时辰，将这一座密林都逛完了，也始终没有找到出口。

密林左右的边际居然都是浓雾，就像是一道结界般切断了他们的前路，而浓雾之后，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容九倒是大胆地想尝试过闯过去。

然而白衣轻喝一声，“回来。”

这人极少有严词厉色的时候，可这一次白衣的声音透着严厉与凝重，听他这话，白凌上前将容九给带回了身边，在他的戒备中，众人一步步地退了回来。

可一退，也就退回了原位，出口之事就变得毫无头绪。

与众人所想的不一样，这一段“流川之境”不过城镇大小，除了密林就是暗河，两岸左右容纳的妖兽都被他们骚扰了一遍，可也没找到地图上所标志的“出口”。

而上流与下流他们也都找了一遍。

都没有找到尽头。

如密林一样，河流的上下两方都弥漫着浓雾，他们身处的地方就像是被人用剑切断的一个四方盒，盒子的边缘是浓雾，而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毫无头绪。

容九道:“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轩辕晟道:“不会，沿着空间通道的那一段缝隙出来，就是流川之境的入口，地图上所标志的路线并没有错，而这东西。”轩辕晟指了指半空中跟着他们的透明缠灵，“这是流川之境的产物。说明我们到的地方就是流川之境不会错。”

容九皱眉:“可流川之境不应当只有这么大……”

轩辕晟敲了敲扇子，一时没做答，他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十大凶境之一，肯定不止这么一小块地方，可偏偏种种特征都在说明，这就是流川之境。

荒火悠悠出声道:“这一段地方倒是让我想到了一种情况。”

白凌与白衣瞧向荒火，两人目光闪了闪。

容九看出他们猜出来了，问:“是什么？”

荒火也没有卖关子，回道:“两界夹缝。”

容九眼底漫起了亮色，“空灵海与流川之境的夹缝？”

荒火道:“十有八九。”

“若是夹缝……”轩辕晟敲了敲扇子，“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