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就一直在想，你当年把我的棺材封得那么严实，我用尽毕生之力都没能逃出来，被活活憋死在封印里，可怎么就偏偏在你陨落时就醒了呢。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游荡，有事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想这个问题，谁这么好心放出了我。”

“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怎么都不像是好心。”

元祖冷笑，“活着不好吗？”

“好吗？”燕归眼底露出不解，“一个人面对这个孤零零的世界，看着昔日的仇人在我们曾经的领地开枝散叶，看着他们把我们一族的血脉奴役，这好吗？”

燕归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一个人醒来时，看着这一切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燕归微笑:“然后，杀掉他。”

元祖沉默。

“你他妈有病。”元祖冷冷地说。

谁不想得到永生。

谁不想死后获得重生。

这燕归这个人的思路与别人不同。

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这一种力量，可他不要。

多少人求而不得，为此付出无数代价都不能得到的永生，可他弃若敝履。

燕归慢悠悠地挥着剑，之前元祖怎么打得流域没有还手之力，现在燕归就怎么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像是读出了元祖的心思，燕归慢声道:“我很正常，你们奢求的永生吗，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还真诚且诚恳地评价了一句:“是你们不正常。”

元祖忍着怒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忘记这件事。”

燕归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件事活着的，忘不了。再说，我连我自然神族最后一点血脉都灭了，再放过你我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

元祖挥出一掌与燕归的剑气相交，荡开的气浪反推着他后退了数十米，暂时退离了燕归的攻击范围，也让他吐出一口气，他胸膛剧烈起伏，“人是你杀的，关我什么事？”

“谁让你的后代总欺负他们，我看不过去，让他们反抗他们又不听，那就算了，我来亲自除了，不是更好吗？总比再次死在你手上，永不得超生。”

元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燕归疑惑道:“你露出这副神情做什么，比起你拿后代血脉当力量容器，我早日送他们解脱不好吗？”

元祖:“……”

流域:“……”这都是两个什么奇葩。

元祖一声冷笑，“可笑，你不屑于从他们身上取的东西，到最后不过也是便宜了别人。”

燕归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我都会一一拿回来的。”

剑势徒转，变得凌厉。

面对他的全力攻击下，元祖无法分心。

流域在旁恢复了一会，问道:“怎么？这个人也是分身？”

燕归摇了摇头:“不是，是他本尊，不过他有个更古老的本尊，但已经老了，没用了，这是新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燕归说:“你放心，老的那一具本尊我也除掉了，他除了这一具就没有别的了。”

元祖脸色难看。

老的那一具……

流域跟元祖想到了一起，“你去挖圣族的祖坟了？”

燕归对两人的震惊很不解，摇头无奈地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除了后人，这祖坟当然也要去的。

“我很礼貌，我没有鞭尸，”燕归挽了一手漂亮的剑花，淡声道:“我只是把它烧了，骨灰扬在了皇宫的后花园的肥地里，你现在若是回去找，应当也能找到。”

流域贱贱地道:“找不到了，皇宫都被大火烧过一次。”

燕归微顿，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是。”

两人一搭一唱，把元祖一步步地逼入了绝路，但这是在众人看来，燕归跟流域都很清楚，元祖根本没有出全力，他现在的力量还远远没有恢复。

想要击败他还早得很。

这种人不把底牌全部亮出来之前，没有人敢说一定能赢。

就是燕归跟流域也是如此。

剑锋一往无前地直刺元祖的门面，可在距离他三寸之前又停了下来，燕归手腕一转，把剑收了回来，他伫立在高空，神色从容，姿态高贵，带着一丝失望地看着元祖。

场中众人都没有料到会有这变化。

燕归忽然就停了下来。

这一场战斗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千树懵懂地抬起头，“不打了吗？”

容九摇了摇头:“没有。”

还没有结束。

燕归淡声道:“使出你全部的招式吧，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想打败你， 但那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现在的你不配我全力以赴。”他策划了这么久，想要破坏的可不是一具肉身。

元祖负伤喘息，久久不答。

燕归凝视着手里的剑，低声道:“看来，你是不想出全力了，那也行。”

燕归倏然抬眼，眼露铿锵，一反之前温和的性子，周身杀意滔天，以一张极为平静的脸，轻飘飘地说出最狠的话:“那你去死吧。”

他抬手，掷出手里的长剑。

凌然一剑破空刺去。

携着一往无前，雷霆万钧之势！

沿途所过撕碎了空间，在虚空划出了一条越来越大的银河空间！

且越来越大！

当这一剑飞出的刹那，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从天而降，好似要把他们的腰椎给压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刚才流域一样的感受，被冥门压在肩上的感受一样。

还有一种极强的窥探感，整座圣域的高空上似乎多了一双眼睛，在监督着这一切，监视着所有人，之前因流域出现的雷海本来已经平静了下来，可这一次居然再次沸腾。

而这次雷海的目标不是流域。

而是燕归。

确切的说，是他的剑！

这一剑的威势竟然引动了天罚！

容九目光复杂地看向了燕归，可这个人神色淡淡，一点都不为自己掷出的这一剑所引动的威势所动，他只是看着元祖，瞧着他目光从愤怒化为平静，再到最后是一腔冷漠。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以及无情。

元祖淡声道:“小儿，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