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点头。

白凌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回来。”

他并没有拦着容九，而是信任着她。

再次到了司天韵的院子，容九比昨天多带了一些东西，一些药材，不过不是给司天韵用的。

这是她给白凌、赤玉、龙牙他们炼制的荣养丸，温养体质的一些丹药。因为修为还没有恢复，容九还没能操控异火，就用了最寻常的做药方式。

拿柴火煲药，煲完之后晾凉了再捏成丸子，每天都给他们服用，这里头还多了灵魂树的功劳。

因为容九薅的是它的叶子。

容九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干活，并不跟司天韵说话，等天一黑，丸子捏完她就走了。

第三天又来了。

从药丸到药膏，但凡容九每日要做的活，她都搬到了司天韵的院子，第四天白凌伤势有些恢复，也跟着过来帮忙。

帮容九捏丸子，劈柴火。

两个人好似无视了司天韵的存在，第六天，有道声音低声响起，“荣养丸不是这么捏的。”

声音响在他们两人之间，容九跟白凌都没有露出异样，白凌平静地抬眼，问:“那要怎么捏？”

司天韵盯着白凌，许久，司天韵叹了一声气，接过了手，“我来吧。”

白凌很是坦然地把任务交给了司天韵。

自己在一旁劈起柴火来。

明明是使唤两个下人就能解决的事，也是一个灵术也能解决掉的麻烦，可白凌还是拎着承影剑，在院子里劈起了柴火。

烟火气，无孔不入，钻进了司天韵的生活里。

捏完了荣养丸，司天韵又坐在廊下发起了呆，可白凌把细柴往他怀里一塞，说:“阿九去哄连城了，你再做一点。”

司天韵微怔，他是想拒绝的。

可本能快过大脑，他先点了下头，等白凌走开，他只能认命地做起事。等容九带着孩子过来，司天韵又被使唤带孩子去。

连城正是学爬学走的时候，这个孩子平日里乖巧的很，可来了司天韵的院子，不知怎地就碰到桌子，推倒椅子。

司天韵忙了一天下来，脸上的神色也比平常丰富了一些。

天黑后。

容九一家三口离开，司天韵一人坐在屋内，望着满屋的狼藉，他动手一样样地收拾掉，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

但没有影响他的动作，等院子里焕然一新，他依旧静静地坐着发呆，除了那一摊还未消失的水渍，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哭过。

他望着月色，许久没有动。

可竹海摇曳，像是有人在说话，像极了那一声声男子的怒斥，“司天韵，你这个窝囊废！”

司天韵身躯僵直，从来都觉得流域胡闹的他，第一次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是窝囊废。

第七天，容九没有来。

司天韵等了很久，才等来了无价，无价脸色不安，眉头紧锁，急匆匆地进了院子，就与司天韵哭道:“赤玉伤势恶化了，阿九姑娘跟主子在救他，太子殿下说……可能撑不过去了。”

司天韵的神色微怔，他看着无价，似乎在反应着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价眼睛通红，“赤玉……快死了，阿九姑娘肯定要很伤心。”

死。

司天韵的神色变了变，他现在听不得这个字，“以元神为封印，把毕生修为都灌注在冥门上，这可是每一任冥主的死法。”

燕归的话一字一顿地响在脑海，像是这每个日夜在他耳旁不断回旋的噩梦，死字触痛了司天韵的心脏。

他的眼神渐渐聚起杀意，“不，不会死。”

“谁都不会死！”

无价吃了一惊，“司公子？”

眼前的司天韵气息狂暴，毫无温和，看起来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司天韵没看无价，起身大步走出了院子，这十天来，他第一次走出这一座小院，他直奔隔壁的院落，容九他们的院子离他的很近，他们从敖龙大陆过来的这一批人，都住在这一片。

司天韵一路过来，顺利地找到了容九的院子。

白凌跟轩辕晟都在，两个人都因为赤玉的事眉头紧锁，而容九也因为此事，而面色惨白。

她与赤玉灵魂绑定，赤玉若身死，容九的灵魂将会受到极大的重创，即便不会修为跌落，可也要养上极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有人在劝她放弃契约。

而这个劝的人不是别人。

是赤玉。

赤玉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解除契约。”

屋内气氛凝重，容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闭嘴。”然而她的声音却是充满了哭腔。

谁都知道，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谁都知道，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想着办法救赤玉跟龙牙，便是在司天韵的院子时，他也好几次看到她在发呆。

没有人知道她心间的恐惧，就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能够治好赤玉跟龙牙，可其实不是。

她也不是全能的。

归归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所以她并没有哭泣，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赤玉。

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他若死，那她就去圣域。

杀了燕归。

白凌眉头拧紧，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是第一个发现司天韵过来的，目光穿过人群，跟司天韵对视。

司天韵望着白凌，平静地道:“有个办法可以救他。”

声落，屋内数人都看了过来。

司天韵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但这办法也可能让他魂飞魄散。”他望着白凌，道:“是吗？”

众人这才看向了白凌，有些意外。

白凌平静地点头，“是。”

闻声，所有人都瞧着白凌，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说出救人的方法，就是归归都愣住。只有轩辕晟瞧了一眼容九，这肯定跟她有关。

司天韵神色冷然，此时的他与平日的司天韵看起来很不同，一身气势更偏向了冷漠，有种叫人产生了眼前的人是流域的错觉。

“你们不用怪白凌为什么没说，因为这个办法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旦失败，不仅赤玉要魂飞魄散，就是龙牙也活不了。”

“什么方法？”容九问。

司天韵看向了白凌，“我来说吗？”

白凌揉了揉眉心，望着容九眼中的请求，他喉间微涩，道:“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