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亡，才能给他解脱。

而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里的人都会盯着他，不会让他轻易的死去。

即便是在尘埃里，他也要一直活着。

活着赎罪。

百里狱司把人带走，留下了祁昔满地的不甘与怨恨，灵景对剩下的齐震也没兴趣，扔给了黎沙他们，让他们自行处理。

黎沙一言不发的接过人，以行动表示会好好办事。魔神，是魔界的一界之主。

即便是诸位魔君在他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做人，虽然以黎沙的实力他们不至于要做到如此。

不过谁让他们三个人是听着灵景的故事长大的。

对他是相当的崇拜。

也带着拘谨。

祁昔被带走，这一场战事便暂时告一段落，每个人都有些迷茫，特别是望着满地狼藉的帝城。

秋风瑟瑟，满地孤凉。

白凌跟流域、荒火三人十分唏嘘，有种恍惚之感，身体上的疲倦也开始涌了上来，可他们还不能休息。

轩辕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还有白衣、黑猊与混沌等一群人正在扛着整座圣域。

白凌他们不能袖手旁观，白凌跟荒火当即就下去帮忙，流域还坐在塔上面，对皓天跟灵景道:“两位，既然出来了，不妨顺手解决下？”

灵景似笑非笑地道:“真把我们当打手了？”

流域两手一摊，“有这么强的打手，我也是乐意指使，不过这祸是你们的晚辈闯出来的，作为长辈也有责任善后一下下。”

“说道起来，我也是可以不管的，毕竟我的地盘不在这，不过嘛，这么多人要是都死进冥界，不止我头疼，你们也会很头疼吧。”

“占了轮回位置，你们想要投胎可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灵景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冥主，你在威胁我？”

流域颔首，“你说算就算。”

不是说“是”，而是“算”。

狡猾的人。

其实两者有什么差别。

不过流域想劝的也不是灵景，而是另一个人，皓天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流域这一番话可不是在说他们两个，而是另一个人，如果想要给燕归留出投胎的位子，那空灵海就不能灭。

这么一场人为的灾难下去，燕归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毕竟投胎一事，可不是流域一个人说了算。

生死簿上的功德清清楚楚的记载着。

天道也会记着这一切。

皓天看了一眼流域，“我可以去，但我要为阿离求一个情。若他有转世的机会，冥界不能拦他。”

流域很爽快地道:“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能帮就会帮。”

“好。”

皓天说到就做，没有一丝迟疑，灵景看他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坐在原地没有跟去。

流域也不强求，倒是百里狱司胆子大，淡淡道:“殿下，如果你跟皓天殿下功绩差太多，转世时的差距也会很大。”

灵景嗤笑，“我们功绩本来就差很大。”

百里狱司很是从容的说，“以前是，可如果他把功绩都给了燕归之后，就不是了。相反，他若是背上燕归的罪孽，你俩……”百里狱司斟酌了一下形容词，“彼此彼此。”

灵景:“……”

灵景眼珠一转，“你这个意思……”

百里狱司合上本子，意味深长的道:“应该就是你想的一样。”

灵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话间，他化为流光直飞下界。

消失在了流域跟百里狱司的面前。

流域:“……你跟他猜的什么哑谜。”

百里狱司垂着眼，望着越来越厚的生死簿，心情不是十分美丽，他叹息道:“不是哑谜，只是用你的性格跟心思揣测了一下他的心思，就说服了他。”

流域皱眉纳闷:“我的心思？”

他什么心思？

“嗯，如果你跟司天韵同时投胎，你会怎么选？”百里狱司看着流域，在他要脱口而出的刹那，百里狱司打断了他，“想清楚了再说。”

流域:“……”

流域想，肯定是不惜一切拉司天韵一起。想甩掉他投胎在衣食无忧的人家，想得美！

流域别过脸，不说话了。

百里狱司慢悠悠地道:“摊上你们这样的兄弟，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

流域:“……”

你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好听。

……

空灵海。

分崩瓦解的帝城碎片越来越多，即便众人如何努力地去接住这些“碎片”，如何打碎它们，维护空灵海的平安。

可在这么长时间的坚持以及消耗之下，他们也快没有力气了。容欢等人早已经精疲力尽，已经在靠燃烧生命本源来维持自己的战力。

就是混沌也快撑不住。

而黑猊更不用多说，早早就倒下，还是混沌驮着它，才避免了它被巨石砸中，化为一摊肉泥的下场。

白衣跟轩辕晟他们的到来确实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一行人布下法阵，把整座帝城给撑了起来。

可随着时间过去，轩辕晟跟战向阳他们逐渐体力不支，只剩下白衣一个人撑起了半座帝城。

可是……

他也不是全能的。

在经历了数月的酷刑，以及与燕归一战，白衣早就伤痕累累，体力透支。而此时，整座帝城、整个空灵海的生死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可他撑住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白衣宛若亘古不动的石像，一直保持着顶天立地的姿势。

“有没有人，再来帮帮他。”

众人衷心的祈祷着。

泪流满面的祈祷着。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白凌跟荒火终于赶来，两个人用尽一切把帝城给托上去。

可实在太重。

太沉。

他们无法想象这个重量，落在一个人身上时，会如何。

在白凌跟荒火接触到帝城的刹那，他们都怀疑白衣是怎么撑住这么久的，可彼时，白衣依旧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与帝城融在一起，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变。

白凌与荒火察觉到不对，忍不住看向了他，“白衣！”

然而那个人没有回应他们。

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等皓天与灵景赶来时，白凌跟荒火再也没有迟疑，直飞向了白衣，然而那个人轰然倒下。

直落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