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生日快乐!”克洛伊勺了满满一大勺的鱼子酱,扣在蛋糕上,把黑森林蛋糕端给薇洛。

“科洛我爱你!”薇洛一声欢呼。

“克洛伊!”克洛伊宣布,“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叫我科洛。”

随BBC某不可描述之秋季新剧的热映,科洛已为某皇对某皇妃的专属指代,这导致别人喊她科洛时她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李的那张脸——最糟的是,不是演员,偏偏是本人。

这令她不禁恶寒,半身冷汗。

没人想和那种可怕的家伙扯上关系。

“科洛洛洛洛。”伊莲恩故意欺负她。

“玛戈,你妈妈在叫你。”克洛伊弹了弹假死金蝉脱壳出门流浪又因吃不上饭而灰溜溜跑回家的小玛戈。

“科洛德芙娜,真是个好名字。”弗莱娅说话时一脸幽怨的表情,她开始和玛戈商量。“玛戈,给你改个新名字好不好?”

可见BBC的那个小破剧的影响力有多大,都能让小孩的妈妈给小孩改名。

“为什么?”恶魔姐姐——克洛伊决定还是叫她老姐,问,“都叫习惯了。”

“玛戈这个名字给你留着。”弗莱娅很不开心地看着她的恶魔老姐。

伊莲恩后知后觉,“哦。”她有些无语,说,“我感觉,其实呢,讲道理,按习俗,你懂吧,在家时肯定不会互相称呼外文名啊,就像我们都喊昵称,人家……”

“你知道的好像很清楚。”弗莱娅打断。www.九九^九)xs(.co^m

“我也不清楚。”伊莲恩说。

阿黛在用刀把蛋糕的奶油往下刮,“话说那个姑娘不是叫斑斑嘛?”她那双灵动的绿眼睛看来看去,“我看所有人都叫她斑斑。”

“阿呆,”伊莲恩奉上个笑。

这是她吃的最凄惨的一顿晚饭,堪称史无前例。

“吃你的蛋糕……”她话音未落,特勤拉开门,一行四人闯进来。

浩浩荡荡的打倒华尔街运动结束,领头羊惨遭红脖/枪/杀,取而代之的是——移民滚出辉格,现在就等最后一步收尾,大家一同出面当理中客,呼吁和平共处。

但这意味着,危险解除,可怕的老妈们从欧洲杀了个回马枪。

“我们得谈谈。”格瑞塔开诚布公,她连外衣都没脱,挥退特勤,真诚地看着弗莱娅,“我都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她?”她指着伊莲恩,“我什么都知道了,是她叫你这么做的嘛?”

伊莲恩秀气的眉一挑,她挂上笑,拿起湿巾擦手,潇洒地扔在桌上,正打算回击,只听弗莱娅说,“在你心里,我那么没用,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格瑞塔拉过把椅子——实则是她把威廉明娜赶跑。“你懂你选了怎样的一条道路吗?民/主,虽无益于效率,但这是唯一正确的,是共同的归宿。你难道想当斯大林,想把这里变成古巴吗?”

“古巴的那位先生叫卡斯特罗。”弗莱娅稍往后靠了靠,“我们之前玩的游戏是转嫁风险,我们将所有问题拖下去,我们不解决问题,我们只延续问题,等随科技进步,问题自动修复,但这带来了,我们有九张牌,可我能打的,只有五张,我们的敌人,只有五张牌,但她可以打四张半。”她平静地看着格瑞塔,“我要赢,我可以赢,凭什么不让我赢?”

“即便践/踏你所熟知的一切,即便抛弃约定俗成的一切?”

“我要赢!”弗莱娅突然情绪激动,“你懂吗?我憋气!我想赢。”她敲了敲桌,“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连自主研发的芯片都没有!我本能重拾罗斯福时期辉格的荣光,但我和人家打了个平手,这不叫平手,这叫输得一塌糊涂,因为我们有九张牌!九张!足足多了四张!但因为这该死的华府式纸牌屋/政/治,八年整,我他妈的不是在和公司老板吵架,我就是在弹压混账参议员。”

她嗓门一高,格瑞塔被唬了一跳。

“但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格瑞塔终于放弃装理中客,“我要你平安的活着,安享晚年,你够本了,有这两届,你平安降落,名利双收,你为什么还要接着斗?”

她俩这一吵导致伊莲恩很尴尬。

她都站起来准备接招了。

结果就那位路易斯安那的家庭主妇问,“你喜欢女人?”

行吧,伊莲恩哀怨地叹了口气。

她真是太惨了,只能会会家庭主妇,欺负一下小女人。

“是的呢妈妈。”她微笑。

这时一个爆米花桶被拎上了桌,希尔维亚坐下,拧开一瓶可乐,小声和克洛伊咬耳朵,“打起来打起来。”

她喝了两口冰可乐才想起来找吸管。

玛格丽特就看着克洛伊的朋友把吸管倒着/插/进可乐瓶里,边说话边咬着吸管,把管子咬瘪,笑完还往可乐瓶里吹气。

“你是科洛的朋友吗?”她心头忽然一动,把伊莲恩一扔,柔声问。

“是呀。”希尔维亚转过来,“怎么了?”

克洛伊突然变得警惕,“为什么突然问东问西的?”

玛格丽特挤到她们两人中间,“觉得她好熟悉。”她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见过好几次。”希尔维亚道。

只是她忙着和薇洛四处找食。

不要钱的鱼子酱那当然是能吃多少算多少。

而且她莫名不喜欢这个女人,所以一直躲着玛格丽特。

“我们要谈谈吗?”伊莲恩问。

她现在很无语。

“有时间再说吧,你是成年人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玛格丽特说,她蹲在椅子边,“我想起来了,你是医生,在梅奥上班?”

“长老会和梅奥。”

伊莲恩默默坐下。

三秒后,路易莎爆发出疯狂的笑,她笑到直接摔坐在沙发里。

“过分!”她嚷。

“可怜,”路易莎捧腹,还在笑,“太可怜了,啊,伊莲恩是路易莎的小可怜。可怜虫,谁来理理你?”

“怎么,”伊莲恩终于找到了一个矛头,“你选角沙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阿黛,阿黛,你跑哪里去了?你的音乐剧怎么样?”为了让这一幕更加完整,路易莎毅然决然地把小阿呆招过去。

阿黛跑回来,抱着一包棉花,“梦露要生小猫了。”她宣布。

“咦?”路易莎跟着跑了。

喧嚣人间顿时剩伊莲恩一人独醒,她寂寞地坐在桌前,左手边弗莱娅在和格瑞塔进行骂战,右手边不知为何玛格丽特莫名其妙地失控,抱着希尔维亚号啕大哭,把克洛伊和安妮斯顿姐妹俩吓得不知所措。

“啊,人生,”伊莲恩为自己倒了杯酒。“大抵如此。”

她看着格瑞塔抱住弗莱娅,从怒骂变为哭泣,“你不要这样,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我在自责,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我没有为你做到你才这样,我会想,我怎么保护你啊。你知道我内心有多无力吗?”

忽然间,懂了弗莱娅看她和斑斑互相怨怼时的心情——虽然我知道你们在吵架,但我心里不是滋味。

“小孩都如此。”姜则摇头。

上月他中风,今天出院,还好没落下后遗症,为庆祝这一点,他们全家下馆子。

然后孙女缺席。

他一问,姜朝玉半遮半掩地说了些来龙去脉。

末了评价,“简直是讨债的。”他说。

姜则就开始开导儿子,“你妹小时候不也闹呀闹的,长大懂事就好了。”他问姜朝暮,“对吧。”

姜朝暮扎根边疆,帮扶建设现代医疗,此番是进京接受表彰。

作为老爸,姜则很自豪,因为这个奖史上共表彰六十四人,其中四十余人皆是追赠,用古人的话说叫死后哀荣。

当然跟儿子比,还是差了很多口气。

姜朝暮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说什么。

甄芙看着盘子,但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小姑。

“怎么了?”姜则见姜朝暮不说话,就问,“怎么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既然您问起来。”姜朝暮推开茶杯,笑道,“有事要拜托我哥。”

“你哥如今外边风光,内里也是战战兢兢。”杨燕敲打女儿,“最好别让他为难。”

“不为难。”姜朝暮说,“你放心。”

作为一位从李半月手底下活到最后的刁民,姜朝玉和他爹间多少隔了无数个吓住院的顾主任和自我了断的薛主任,潜台词一听就知道要完,当即就开始打圆场,“你放心,老哥我是机器猫,有求必应。”

他说,“你在外边,爸妈挺记挂你的。天天和我唠叨。”

爸妈养老大任在他肩上。

其实不需要他花什么力气,实事秘书在做,主要工作是陪着唠嗑,可这聊天就很令人为难。

一来甄芙和二老关系几近冰点,二来负责糊弄爷爷奶奶的小崽跑了一个、被他赶走一个,每逢双休日得他亲自登门。

要是姜朝暮和父母关系融洽些就好了,他们可以轮班,每人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

作为一个机智的人才,他有意识地降低他登门的频率,塑造自己仍日理万机的假象,诱导爸妈想起女儿的好,这招成功了一半,因为在住院时,二老看别的病人榻前儿女绕膝,终于想起自己有个远走高飞的女儿。

儿子再好,肯定不如女儿贴心,不然小棉袄这词是怎么来的。

狡猾的姜朝玉下一步就是给妹妹据理力争,弄了来个奖,趁妹妹进京,把她拖来吃饭。

他在等一切水到渠成,冰释前嫌,谁知烂泥扶不上墙依然扶不上墙。

爸妈面对孩子,首选方案是儒家式弹压。

“你要是能有你哥一半的优秀,我合眼时,也能瞑目。”杨燕说。

“对啊。”姜朝暮道,“我们家徒四壁,我哥想去清北,要复读,全家鼎力支持,我差三分到清北的线,也想复读,但我比较,孝顺,要为你们三个,考虑家境,平时呢,还要洗碗,拖地,下田插秧,或者是去集市上陪妈妈一起卖点水果蔬菜,闹啊闹的,心就散了。”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自是我不如我哥优秀。”语调骤然一变,“今番来看看你们,瞧你们身体还算康健,挺好的。”

“哥,”她敬了杯茶,给她哥,“你好,与我无关,我犯不着沾你的光,你不好,倒了,亦与我无关,我是医生,和你不同,终归是一技傍身,靠手艺活命,道德名誉只是身外之物,但劝你一句,对孩子好些吧,如果你是个有良心的人,你会后悔。”

李半月来视察时说,“人应行正坐端,不要心怀侥幸,凡奸猾之人,自有天收。”

这虽然是句轻飘飘的场面话,但姜朝暮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对寻常百姓来说,当然是不要脸外加无耻能活得更好,但一旦身居高位,能体面谢幕的,心里多少还是剩那么一丁点儿的善。

秘书去结账,姜朝玉领着二老下楼,边走边凄凄惨惨地感慨,“完,还是我们跟你俩混。”他说,“让我妹常回家看看不好吗?”

“好啊。”杨燕还在絮叨,“可她就那个牛心左性的脾气。倔驴一头。”

“你。”那边甄芙纠正,她微微一笑。“你家是你家,跟我不搭界。”

在姜朝玉企图开口前,她抬指点唇,示意姜朝玉闭嘴,说,“你自找的。觉得孙姐好,就回去找孙姐,说不准人家还肯跟你,觉得哪个年轻漂亮的好,去找人家,反正,我们算轰烈过了,名动一时,挺牌面的,如今你把我害的子女离散,我们这么过下去,没意思的。”

她摔门上车。

姜朝玉跟过来,“你看,我也没说要你断了和希行的往来。”他商量,“至于袖子,我大概摸到脉了。”

“我要我孩子回来陪我。”甄芙歪歪头看他,“这么多年,我也算洁身自好,没给你添麻烦,拍着良心,我对得起你。要是不识抬举,那我们换个玩法。以前半月姐在位,人家就不太重用你,现在换了陌陌姐和司颜姐,人家也有自己人要提拔,需要你们这种元老腾地儿。”

“让我妹居中调调停。”姜朝玉头大,他觉得他脑袋和身体的比例快和哆啦A梦差不多了。“是我的错。”他承认,“总想着孩子长大后一切水到渠成,没想到心结越滚越大。”

被他给予厚望的妹妹惨无人道的阴了他。

姜朝暮这个混账在爸妈面前劝他对儿女好些,但在他女儿面前就变了口风,来了句,“省得和我一样,要强了一辈子,到老心软,被爸妈当面耻笑,说我,前面那么刚,有什么用,心气那么大,最后不还是乖乖低头,可怜之人啊,必有可恨之处。”

最后他没送成怀袖赴台,却送了朝暮登机——一来是去兴师问罪,二来是他觉得这妹子切中了怀袖的脉。

让他一个男人揣摩闺女心思有点难,但看起来他妹和他的崽沟通毫无障碍。

平安降落是套组合拳,即“小孩成器,站在他这一边,且真豁出去能给大家添点麻烦”外加“朝中仍有人”。

当然,在练组合拳时最可怕的是意外修练出了另一套组合。

朝中无人说话外加小孩麻雀变凤凰,还对他恨之入骨。

如李某,苏某,现在还得加个创意十足的虞某。

有点本事的人都意气,他确有姜怀袖奔这方向发展的担忧,因为他是爹。

事实证明,小孩对妈妈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抬抬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爹,恐怕是减负计划。

他不太想和女儿过招,倒不是姜怀袖有让他另眼相看的本事,而是走到那步无论胜负都是败,太悲惨,太悲哀。

姜朝玉问,“如果我是你姐姐,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姜朝暮拎着行李箱,“如果你是姐姐,你不可能独占所有的一切。也许父母仍做不到公平,无论偏心哪一个,结局都不会是全和负,我一无所有,却还要为你付出。”她很快又改口,“就算是全或负,要我为你付出,起码这个故事里没人心安理得,至少,心中有愧。”

“我也知道爸妈确实,”姜朝玉说,“待你有……”

“吃相不要太难看。”姜朝暮突然恼怒,“见好就收。把你的话,留给你爸,你妈,不要在我跟前说,假装自己是个好人,看似讲理,实则和别人一样,堂而皇之地享受一切。”

这番怒火为他今天的凄惨拉开序幕。

为了送姜朝暮,他开会迟到了半个小时,前老板还在。

因为事情越滚越大,终成了一个有点兜不住的大雪球。

他进门时会议室里人声鼎沸,不亚于特价时的家乐福,当然这是一种战略手段,在伪装尽心尽力还很忙的前提下以防被领导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嘘,安静。”李半月阖眸支着头,轻声说道,“一个个地说。”

那声音真好听,柔情似水,姜朝玉心道要惨,赶紧偷溜进来,坐在角落的沈云亭站起来,给他腾座。

就在此刻,李半月忽然说,“迟到就站着;不愿意坐的话,也站着好啦。”她棕色眼眸看向郑陌陌,但纤细的指点了虞司颜,指了个顺序的同时确定两人谁主谁辅,末了,屈指一敲桌。

就当姜朝玉和沈云亭两个倒霉蛋在众目睽睽之下罚站在走廊十五个小时——门开着,问题还要回答,角度问题正好对着虞司颜的电脑屏幕,此人在偷着玩三维弹球,他们在灭口边缘徘徊——凌晨两点四十五,李半月给了句话,“懂什么叫法律与秩序的分工吗?内部问题内部解决,秩序,是由民众自觉维持的,所得成果,是既得利益者自己守护的。我们只负责主持法律。不要,越俎代庖。”

她看虞司颜,“平时不是多一分事都不肯做吗?为什么现在开始大包大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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