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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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阿德莱德看玉米棒只剩最后一小块,比量了下,感觉自己能一口干掉,就试着张大嘴,但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玉米还是剩下三行,而且一大口玉米一点都不好嚼,咬的腮帮子生疼。

更可恶地是母亲看她啃了一大口玉米,非要捡她没办法开口讲话的时间点,哀怨说道,“阿呆,你天天说你爱妈妈,你一点都不爱,那是我过往的伤口,你为什么要把血淋淋地伤口揭开来看?”

“唔。”阿德莱德急忙加快进度。

不料她妈速度更快,左上角点叉,关掉谷/歌地图。

“你等等。”她拽拽妈妈手臂,含糊地说。

就在母亲要关电脑时,弗莱娅拦住了,“我也想听。”

“你醒啦?”母亲很亲昵地摸摸弗莱娅后颈。

“早饭想吃什么?”弗莱娅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我让珍安排客房服务。”

“咖啡和牛角包。”母亲说,“牛角包里要加奶油、黄油和枫糖浆,不要生菜和培根,不要乱七八糟的三明治,咖啡要拿铁。”还是顽强地关上了电脑。

“别嘛。”弗莱娅也趴过来,给了阿黛一个早安吻,“说说你过去的故事。”

她很好奇伊莲恩给阿呆讲述的过往究竟是谁的过往。

果不其然,是“伊莲恩”的过去——大概是编造的,弗莱娅以自己的姓氏担保,玛格丽特·黑尔绝对没有拖家带口上任的胆量与觉悟。

狡兔三窟,没道理一位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免费提供一窝端业务。

伊莲恩打开地图,路易斯安那映入眼帘,“喏。”她托腮,“之后我就读了高中,我是拉拉队队长,那时候不怎么想学习,就混混日子,后来觉得如果我继续混日子,我就和我外婆、母亲一样,只能当个家庭主妇,于是我开始专攻SAT……”

“那天我也在。”阿黛终于把那口玉米嚼完了,弗莱娅觉得这个小可怜吃过这个闷亏后怕是再也不会在伊莲恩面前吃东西了。“那个外婆好像是领工资的。”

“是啊,领到1-9-9-1年。”伊莲恩胡编着,“之后就只是个家庭主妇了。”

“她是乌克兰拖拉机厂技校毕业的。”阿德莱德无情地拆台。“贝思阿姨的妈妈原本是数学系的讲师。”

有时阿德莱德觉得自己很适合去当特工,因为她有两个特点,一喜欢八卦,二包打听。

她顺着伊莲恩死党之一娜思佳的线在蜘蛛网上爬来爬去,发现了无数个大秘密,包括且不限于娜思佳·伊万诺娃化名达莎,来辉格留学时被自己老爸授权全面接手北美间谍网,因只想瘫着而为莫斯科的发展作出“卓越”贡献。

当然这跟她妈灵魂与身体不匹配这个大料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她表面上啃玉米啃的欢,但她内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亚于承认斯/大林错误以捍卫自己地位不料却发现一发不可收拾为后续解体作出不可磨灭贡献的赫鲁晓夫。

对她来说,还是伊莲恩跟李有段风月传奇比这是不同时空的同一灵魂好接受。

她真的很想知道伊莲恩的立场是什么,又出于什么动机答应了洛茜的工作邀约。

如果换成她,她肯定就在好莱坞混一辈子,年轻时当红演几个女主,年老了当导演、演配或拍几部电视剧,哪怕在咖啡厅里当服务员也绝不会掺合进华府的游戏。

看着八面玲珑的母亲,阿德莱德怀疑伊莲恩沾了负负得正的光。

踏两条船时若有偏倚,下场肯定是都翻;三条船那就不一定了,世界上最稳定的结构就是三角形。

“妈妈要不要把她们都抓起来?”弗莱娅贴贴她的脸。

和伊莲恩不同,伊莲恩很抗拒她以母亲做代指——所以她一定要用“母亲”作伊莲恩的代称,但弗莱娅喜欢自称妈妈。

“可你的曾曾——不知道需要几个曾——祖母,”阿德莱德抬眸看看弗莱娅,“是蒙特斯潘夫人的女儿哎,尊贵的露易丝·弗朗西斯公主。”

她觉得就出身来说,半斤对八两。

客观上还是弗莱娅的问题更大一些。

虽然波旁王室为辉格的独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路易十六更是散尽千金资助了十三州,但这不代表大家欢迎王室后裔在国会山独唱。

“我家是种橘子树的农民。”弗莱娅强调,“卖水果的,我的这个姓是因为高祖父过于没有文化却附庸风雅。”

“水果摊主,家庭主妇。”阿德莱德往后一仰,把玉米棒的棍扔了,“不过李好像祖上也是当官的。”

“呸。”伊莲恩回答的很顺,“她家投/机/倒/把泥腿子暴发户好不好,世代贫农,当个球官。”

李鸳时先生祖上走位很出色,百日维新跟光绪,汪伪时期入渝,当攘外必先安内事件发生后翻山越岭去山沟,在尘埃落定前一年逆行倒戈大公子。

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站的是齐先生,只是这个时空下因蝴蝶效应幸运些,被逼着选了文女士——只剩这个选项。

“可以一起复辟,一起复辟就不丢人了。”阿德莱德讽刺道。“没关系,妈妈,你可以吹吹枕头风,只要把李的女儿换上,弗莱娅的出身和你的出身顿时就不是个事了。”

——据Reddit和You-Tu-be网友考证,李育有一女,叫李雍鸾,虽然配图和编码修复的视频都是认错妈妈而向错误选择投怀送抱的玛戈。

这种事,就看谁最丢人,只要有一个兄弟毅然决然地跳出来垫底,剩下的都好说。

“枕边风呀。”弗莱娅漫不经心地说道。

挑拨离间任务完成,阿德莱德决议在家庭秩序混乱前一秒全身而退,从妈妈胳膊下钻出来,“我去找姐姐,我要姐姐搂。”

不过她预想中的家庭秩序混乱并未发生。

“哎呀,被抓到了。”伊莲恩垂下颈,“你怎么办呀,小可怜。”

“不怎么办。”弗莱娅勾住伊莲恩颈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有自己的选择权,只要你能承担代价与背负结果。你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尊重,你可以自由地选择去或留。”她揉揉伊莲恩的脸,“我也会选择,去,还是留。”

“真慷慨。”伊莲恩低语。

“如果你们睡一晚就可以谋求某些条款或共识达成,这很便捷。”弗莱娅想了想,眯了下眼睛,“若行之有效,我也要试试。”她支起身子,“不过我不像你,你看,行事太顾前不顾后了,人为给人家制造家庭矛盾,我这么慷慨的人,会允许李带上她妹,二选一嘛,肯定人家回家打得鸡飞狗跳,你还要偷偷摸摸,偷着去,偷着回来,和做贼似的,两个一起多好,第二天大家还可以早上一起喝杯咖啡。”

“梦里啥都有。”伊莲恩叹了口气,她躺下,“如果有用的话,罗马怕是特洛伊的海伦花一晚工夫就建好了。”

“你妹妹跟我讲了好多过往。”弗莱娅轻声说。

“可惜她所说的那个人没那么喜欢我。”伊莲恩翻过身去,“还是格瑞塔比较好。”

她有时确实羡慕弗莱娅。

格瑞塔虽然婉拒弗莱娅的求/爱,但仍对弗莱娅视如己出。侠客小说网首发 www..

“你知道她曾做过什么吗?”弗莱娅睁大眼睛,拼命想从黑暗中辨明吊灯的轮廓,但这是无效尝试,黑暗永远是黑暗,没有一丝光明,“我跟她表白,第二天,她叫我去她的办公室,故意让我撞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永远无法忘怀那个男孩雌伏的样子,脸色苍白,遍身大汗,而格瑞塔高高在上,戴着器具,神情冷漠,指间还夹着支烟,除某一处外,两人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只是在结束时格瑞塔赏了那个男孩一个吻——还有五百刀现金。

格瑞塔说,“这是我所理解的/情/事,你能接受吗?”

——对她而言,无法接受。

因为她想要的永远是温暖和柔情。

于是她像刺猬一样,乖乖地缩回刺里。

“往好处想,”伊莲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声音很轻很轻,“至少格瑞塔是第四种爱。”

“想想看,同一种场景,但是反过来的,”伊莲恩抱住弗莱娅,“你猜我当年心里是什么滋味?”

结束后文茵披衣出来,说,“能接受吗?”

她是有夫之人,有妻子的义务要兑现,甚至,必要时还会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因为“这是家族的传承”。

中式婚姻,以合两姓之好,延绵子嗣。

伊莲恩至今仍记得自己的回答,“我能理解,但……”

——但她无法接受与人共享一份爱。

“但她有个女儿。”伊莲恩轻声说,她不会将内心的一切和盘托出,“她有小孩,她会更爱自己的孩子。”

“孩子肯定会分走爱,孩子的醋你都吃。”弗莱娅轻笑,“所以“你”才选择要这么报复你嘛?千种万种解决方案不选,非选这一种。”

“不。”伊莲恩掀开被子,“她是个……非常复杂的女人——心思比我更复杂,我多少,经过生死,放下了些许,她还在迷宫里打转。”

她去找阿呆。

斑斑家的夜莺开枪那一瞬她的心悬在嗓子里。

她真的很怕那枪打中阿呆。

阿呆钻进玛戈的被子里,蒙头大睡,睡相一般——一言难尽。

她在门前站了会儿,转念在心里劝说自己——世界如此冷漠,爱自己就好,自己不会背叛自己,而另一个人是否对她持刀相向是未知数,因此不要在意,不要关切。

一个白纸般的孩子是个诱惑,懵懂,只依赖她,会因为一点点的好而欢呼雀跃,但孩子最终会长大,变成一个复杂的成年人。

雌兔都懂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压抑亲近幼崽的本能,遑论人类。

她逼自己离开。

掩上门后她在心里承认,她也在迷宫里打转,更不知道究竟谁更复杂。

对她而言,最大的恐惧是背叛。

她将每个人设想到最坏,穷举一切可能,但她并不知道,当背弃真实发生时,她能否接受这样的现实。

所以李半月在斑斑领回家一个人类幼崽后“慷慨”地也送了她一份薛定谔魔盒。

即——

一个小时候会全身心依赖你的孩子是否会成为你最大的噩梦?

最痛的背叛是否会由她所赐予?

在生命走到终点前,伊莲恩不知道答案。

阿德莱德等了好几天才找到和丽贝卡单独相处的时间。

当然也不算单独相处。

伊莲恩叫斑斑领她们三个出来玩。

玛戈一看是去看鹤,当场走人——作为一只不会飞的天使,她讨厌会飞的鸟。

华夏女人间的关系很神奇,斑斑竟能和爱侣的情人和平相处,她戴了相机,叫丽贝卡穿上和服去逗丹顶鹤。

也算奇事一桩。

为了视角,斑斑走远些,低头调整相机。

阿德莱德走上前。

丽贝卡盘起长发,穿的是大正时期的和服,鹅黄小振袖,墨绿色的行灯袴和缎带,高筒靴是黑色的,罩了件藕荷色绣薰衣草的羽织,盈盈而立,站在雪中。

其实她是个像鹤一样的女孩,纤细出尘,却好似不太喜欢鸟,离丹顶鹤很远。

有时阿德莱德会很心疼,为什么像鹤一样的女孩却要遭受这一切,她应该有一个幸福而温馨的家,一辈子被保护的很好,不识人间疾苦,会说天真烂漫的傻话。

——即便被持枪以对,阿德莱德仍做此想。

“你不喜欢鸟。”她轻声说。

“它们应该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丽贝卡说。

“冷冷。”她沉默片刻后启唇。

“叫我丽贝卡。”丽贝卡纠正。

“好。”她颔首。

有只小丹顶鹤走过来,阿德莱德摸摸小家伙的背,拿出吐司片喂它,“你不怕伤到我吗?”

“需要先关掉保险,才能把/弹/夹/装回去。”丽贝卡低头看她喂小鸟。

“你会伤心吗?”阿德莱德问,“我拿起枪的那一刻。”

“你有你的家人,我也有我的家人,她们爱你,我的家人也爱我。我或许爱你,或许不爱,你或许爱我,或许不爱,纵然爱,”丽贝卡停顿须臾,“我的家人养我多年,你的家人也伴你多年。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你也有你必须做的事。”

她摸摸丹顶鹤那纤细的颈,说话声音很轻,“你心里也清楚的。”

“我妈妈,”阿德莱德咬咬下唇,“她其实很爱我。”她背过身,“虽然嘴里不认,我的家——玛戈——她们——”

最终,她将避而不谈的话题平铺在纸,图穷匕见,“你可以伤害我,我或许会原谅,或许会无法谅解,但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也许我会恨,也许我不会恨,如果你伤害我的家人,”她附耳,很亲昵,很亲近,“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会送你,还有你所在意的一切,下地狱。”

丽贝卡转过身来,她笑的时候很漂亮,风吹起裙摆,像朵盛开的野蔷薇,“无论你设想的复仇场景是什么,”

她轻捧阿德莱德的脸,挨了挨,耳语,“我比你更有创意。”

“你觉得,会发生吗?”阿德莱德问。“你的预料,或是预判。”

“不都是在随波逐流吗?”丽贝卡站直,“她们是女人,哪怕站在最高点上,也只是经理,负责打理生意,而非股东,作为过客,无论何处,都是异乡者。对于无证无籍之人而言,敌人,永远是本地居客。”

“我们来自他乡,无处可依,有男有女,无家可归。哦,圣母,我们向您虔诚祈祷,求您庇护,庇护。”

因移民与土著激烈矛盾,重排版《巴黎圣母院》再度上演,灯光之下,吉普赛人之歌响彻。

“世界即将改变,界限将荡然无存,西黛岛也将有我们一席之地。”

视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清晰度。

虞司颜把声音调低,打开电视,欣赏CBS新闻,为了今早的乐子,她特意买了二斤荔枝拎到了办公室。

当地时间昨天早上哈维兰发表公开讲话,叫板国会山,“……这不符合规定,要求检方二十四小时内放人。”

强心剂一打,当地时间昨晚凌晨,所有法官、法庭工作人员、DA、检察部门人员联名罢工。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看乐子不嫌事大,还点评。

左慈问,“辉夜姬的事。”

“老领导应该在着手处理。”虞司颜擦了擦手,“云亭,有句话听过吗,攘外必先安内。和从前一样,一会儿我把几个问询教育的对象发给你。”她说,“尤其是郑姐的朋友,和气不能伤,但原则是要有的,不能总是小鱼小虾抓几只,大鱼统统放过。”

“什么程度,见好就收还是?”沈云亭问。

“肃/清。”虞司颜把荔枝皮扫到垃圾桶,她学《康熙大帝》里康熙的台词,“当朝六个大学士。”她抬眼,篡改对白,“换换新人吧,老面孔,看腻了,趁那边焦头烂额,赶紧着。”

“是。”

“动作要轻。”虞司颜抬起手,拢在手心,“看过小猫走路吗?”

不过她料错了一点。

洛克希左手三明治右手咖啡,“唔,随他去。”

“死猪不怕开水烫吗?”道格拉斯讽刺。

“不。”洛克希把咖啡杯放桌上,与所有人的想象不同,她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罗雅尔要查的,现在玩崩了,她自己出来收拾,我不给她管这个,我也不是她家的保姆,”她把椅子往前拽拽,“我来部署下一步行动,三小时后地下室一楼召开作战会议。”

“下一步是什么?”道格拉斯问。

下一刻他心中暗叹,不愧是C局的资深人员。

“有少说三亿社会底层单身汉,文化水平低,素质一般,思想古早,还有辉夜姬事件的春风。”洛克希说,“哎,虞欠他们每人一个自带房车的处/女老婆,嘿嘿。”

她换了支新钢笔,哼着泰勒·斯威芙特的歌,“我承认,我是只对月亮湾那帮奇怪家伙有经验,我们只要把那边搞成新月亮湾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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